慕容青城被扶到了桐華台,皇宮中請來的太醫為他包紮傷口。
他的傷口並不嚴重,只是皮外傷,但是內傷之深,需要好好調養休息。
太醫開完了藥,囑咐了幾句後,就離開了。
目送太醫離開後,潘岳一臉凝重的走進來,看了看自家太子殿下,沉聲道:「明日就回大楚吧,殿下。」
聞言,慕容青城略微一怔,凜冽冰冷的深眸,深不見底的伸出有一抹不舍。
他早該回去了,可是他捨不得。
那位名為李允卿的女子,總是無時不刻的吸引著他,讓他想一探究竟。
直到後來,他發現他真的喜歡上了她,心中又無比明白,她的心中另有他人。
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但說到離開,還是很不舍。
見慕容青城不說話,潘岳皺著皺眉頭,想說什麼卻又咽了回去。
一旁的寧離煙擔憂的道:「青城哥哥現在的傷勢需要調養,舟車勞頓什麼的,定然對身體不好,回大楚還是推遲幾日吧。」
其實寧離煙是不想離開大秦,離開北夜君。
她還沒有把李允卿比下去,怎麼捨得離開呢。
「況且,如今大楚也沒有需要青城哥哥的地方,青城哥哥就在這裡剛剛調養吧。」寧離煙微微笑著,十分善解人意的樣子。
「寧小姐說的也是,那便推遲幾日吧。」潘岳沉著臉,低聲道。
「那青城哥哥好好歇息,煙兒先出去了。」寧離煙轉身離開。
看著寧離煙離去,潘岳才終於開了口:「殿下,李允卿不適合您,趁早忘了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慕容青城倏地眯起了冰眸,定定的看著潘岳,眸底泛著驚訝。
潘岳是如何看出來,他喜歡李允卿的?
看著慕容青城神色的細微變化,潘岳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微微抿了抿唇角,沉聲道:「微臣跟了殿下這麼多年,還未曾見過殿下為哪個女子如此不顧性命呢。」
慕容青城是誰?
大楚皇后的獨嫡子,陛下的長子,如今尊貴無雙的太子殿下,大楚未來的君主。
他天分極高,文武雙全,運籌帷幄之勢,在大楚朝堂上的威望,已經超越了當今陛下。
被譽為,天生做帝王之人。
他生於金字塔的頂端,也必將佇立於雲端之上,從來都未曾將任何人放在眼裡。
更別說女子了,讓他多看一眼都是奢望。
而如今,殿下竟然為了大秦的那個帝師,連生命都可以不顧。
潘岳不得不承認,李允卿的確有吸引殿下的資本。
並非舉世無雙的容顏,而是她與殿下一模一樣的心性和才華。
兩隻驚鴻之龍,做摯友做戀人,都是十分般配的。
只可惜,這兩人是不同國家的棟樑,又是那樣的心性,就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
他們遲早會成為敵人,而非戀人。
更何況如今的秦國朝堂紛亂,想要李允卿性命之人何其多,任何和她牽扯的人,都會被殃及池魚,有性命之憂。
這樣的利害對比,一向精明果斷的殿下,難道抉擇不了嗎?
慕容青城將胳膊肘置於桌面,修長的手指捂著自己的臉,劍眉微蹙,狹長的冰眸中帶著難言的掙扎,和幾分煩躁。
空氣中的溫度下滑了許多,有點凝重。
潘岳沒有再說話,靜靜地退了出去,將房門掩上,幽幽的嘆了口氣。
身為一直看著殿下長大的人,他十分樂意看到殿下如今有了心上人。
可誰曾想,那個心上人竟會是李允卿呢。
許多年前,有一位老者雲遊到大楚帝都,偶然遇到了小殿下,預言他是天生的帝王,卻很容易因紅顏成為枯骨。一統天下的君主,和醉臥美人膝,不可兼得。
更何況這個醉臥美人膝,還不會成為眷屬,而是會傾盡天下,淪為昏君,一世英名盡毀,死無全屍。
這位老者的預言,他只將上半段告訴了天下人,後半段成為了秘密,就連小殿下都不曾記得。
後來殿下漸漸的長大了,一點也不好美色,他就慢慢把這個事給淡忘了。
沒想到……
難不成這個預言,會成真麼?
潘岳將雙手背在身後,目光複雜的望著這波光粼粼的湖泊,久久不能回神。
……
帝師府。
一如既往的清淨。
李允卿躺在閨房的床上,屋子中碳火融融,火光跳躍,她卻臉色蒼白,氣若遊絲。
墨初上早已經看過了她,說並無大礙,讓她好好歇息。
北夜君在房中,坐在床邊的凳子上,一雙黑眸凝聚在她的臉頰上,灼灼憂心,不曾移開半刻。
門外,已經包紮好了的如溪,月姑都站在窗外,透過半透明的窗戶紙,看著裡面躺著的人兒。
誰都想不到,今天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軒轅祁玉和軒轅然櫟坐在茶園的石桌旁,軒轅祁玉撐著頭嘆了口氣:「本來以為是可以開開心心的玩一天的,沒想到蹦出來一個楚太子,後來又被殺手襲擊,今天出門是不是沒有看黃曆啊。」
軒轅然櫟的臉色淡然,明眸沉靜如水,靜靜地望著那伸展的枝椏,一言不發。
軒轅祁玉可能不會想那麼多,可是他會。
他知道,這次殺手的目標是師父和他,那麼幕後主使就一定會是四皇兄。
他不知道自己何時能夠變得強大,強大到能夠保護她,不讓她受一丁點的傷害。
儘管給予她幸福的人不會是他,他也希望她不要因為他而受傷害。
「狗奴才,你在想什麼呢。」軒轅祁玉瞥了一眼沉思的軒轅然櫟。
軒轅然櫟斂了斂目光,淡淡的搖頭,依舊不言語。
軒轅祁玉看著軒轅然櫟半晌,隨後移開目光,落在那水缸中的紅錦鯉上。
青幽幽的水面上,能看到幾條紅色的錦鯉游來游去,極為賞心悅目。
軒轅祁玉倏地一笑,沒頭沒腦的問道:「狗奴才,如果我說這條魚兒喜歡我,你會相信嗎?」
軒轅然櫟靜靜地將目光落在水缸中,淡淡的挑眉,不是很懂軒轅祁玉說這話的意思。
「你當然不會相信了,因為它沒有親口對我說啊。」軒轅祁玉狡黠一笑,唇角的笑意有幾分得意,說罷後站起來,悠閒的走出那個亭子。
望著軒轅祁玉的背影,軒轅然櫟似有所悟,卻又有點想不通,就那般失神了良久。
茶枝葉茂密,偶爾有幾片葉子打著旋兒落下,在水缸中激起漣漪千層。
那紅錦鯉被驚的一瞬遊走,再尋不到蹤影。
軒轅然櫟的眸子一凝,微微皺起眉頭來,緩緩的轉過頭去,望了一眼李允卿所在的屋子,淡淡一笑,站起來轉身離開。
既然李允卿昏迷不醒,需要歇息,軒轅然櫟和軒轅祁玉就先回皇宮了,余禁和曹八一路護送進了宮。
大約是暮色降臨後,李允卿才幽幽的甦醒了過來。
目光所及之處,是一片昏暗。
屋子中沒有點燈,只有那放在地上的炭盆,發出融融的光輝,映紅了身旁之人的側顏。
北夜君懶懶的坐在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半靠在床沿上,顛倒眾生的俊顏被映紅,猶如落日霞輝,美的叫人驚嘆。
他半闔著眼,濃密卷翹的睫羽,為眼下渡上了一層陰影。
李允卿微微睜著清眸,淡淡的凝望著他。
屋子中對她而言很暖和,但是於他而言非常熱,可以看到他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若不是他武功高強,怕是已經猶如落水之人一般了。
她輕輕伸出纖指,將他額頭上被浸濕的碎發撩過去。
若是平常他已經醒了,可是現在卻依舊呼吸均勻。
他怕是累了吧。
今天這一天,她也覺得有些累。
回想在桐華台湖泊旁的紛亂,李允卿深深地皺起黛眉,清眸中划過了一抹懊惱。
為何還是讓慕容青城看清楚了她的真顏。
她依舊記得他那時灼熱的目光,儘管是她遲鈍,也能夠猜測出幾分真意。
眼前那縷猩紅的血液,依舊沒有褪去。
她真的非常感激他的捨身相救,真的,無以為報。
如果她最開始遇到的是慕容青城,或許她真的會被感動。
也會因為兩個人在不同國度,而無法成為眷屬。
只可惜。
她最先遇到的是北夜君。
她的心很小,只夠裝下那麼點,滿了之後,就再也裝不下什麼了。
慕容青城明明可以成為一代明君,名留青史的,上一世卻為了她,死在了她的劍下。
這一生,她定不要再摧毀他的人生。
李允卿重重的閉上了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黛眉輕輕的蹙著。
沒一會兒後,一陣困意襲來,眉緩緩鬆開,呼吸變得均勻,熟睡了過去。
在一片昏暗的屋子中,北夜君慵懶的睜開了鳳眸,眸子中光華瀲灩,撲所迷離,溫柔的看著床榻上的人兒,輕輕的嘆了口氣。
他怎麼會察覺不到她醒過來了。
只是她沒有喚他,他就不想打擾她歇息。
回想今天發生的事,北夜君的薄唇扯出了一抹幽寒的冷笑。
若不是慕容青城,或許他還真見不到小卿兒了。
讓他查出幕後主使,定會叫他碎屍萬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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