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大約一刻鐘時間,宴會就此結束了。
「咳咳咳……」李允卿的風寒非常嚴重,被北夜君半擁著走出去,還不住的咳嗽,黑色帷帽下的黛眉微蹙,小臉有點蒼白。
「……」北夜君欲言又止,俊臉有點泛黑。
雖說他不清楚為什么小卿兒突然就染了風寒,但是墨初上總不是吃素的吧,他一個神醫坐鎮在帝師府,還讓小卿兒生病了,看他回去怎麼收拾他。
月姑和如溪盡職盡責的走在後面,偶爾看一眼四周的景象,垂眸緊隨其後。
慕容青城走出了金鑾殿,凜冽冰冷的目光落在李允卿身上,深沉熾烈而不自知。
突然很期待再次看到這個女子的時候。
大約明天,她會去皇家校場的。
因為她一定會擔心北夜君,怕他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寧離煙走出來,看到慕容青城站在那裡發呆,不禁柔聲喚了一句:「青城哥哥?」
她順著慕容青城的目光看過去,剛好看到台階上,那縷暗紅色衣角消失在盡頭,心頭猛的一驚。
青城哥哥在看李允卿?!
青城哥哥為什麼要看李允卿,難不成是被那個賤女人吸引了?
這怎麼可能,他都沒見過李允卿的樣子!
聽見了寧離煙的話,慕容青城才回過神來,不禁皺起眉頭,凜冽深邃的深眸中,划過了一抹懊惱。
他怎麼又看那個女子看的失神了。
這不應該啊。
「青城哥哥為什麼要看著李……帝師大人?」寧離煙同樣皺著眉頭,目光中帶著一抹審視。
慕容青城涼涼的瞥了一眼寧離煙,冰封的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冷淡的回覆:「本太子長得眼睛,看什麼要寧小姐管?」
「我……」寧離煙一怔,臉色難看。
在這麼多人面前,青城哥哥竟然一點面子也不給她!
寧離煙低下頭去,玉手緊握,眸子中閃過一抹憤怒。
慕容青城冷冷的看著寧離煙,低低的說了一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最好別惹是生非。」
寧離煙心頭一震,再次抬起頭來時,慕容青城已經走遠了。
潘岳走上前來,溫和道:「寧小姐,太子殿下可能心情不好。」
寧離煙勉強的笑了笑,應了一聲。
其實心裡再清楚不過了,青城哥哥從小到大都未曾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對誰都是冷漠無情的。
這次看李允卿,大概只是因為那個女人是秦國帝師而已。
畢竟他們此次來的目的,她還是清楚的。
不過……青城哥哥竟然知道她喜歡北夜君了,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不准她進校場,她還是少說點話,別惹怒了他。
「哎呀好累啊,我們快回去歇息吧。」寧離煙明媚一笑,對潘岳揚聲道。
潘岳頷首,兩人一前一後走下了金鑾殿。
李允卿和北夜君一路直直的回到了帝師府,北夜君便讓李允卿上床休息,他徑直去了墨初上住的閣樓。
李允卿無奈的癟了癟嘴,希望墨初上別出賣她的好。
不然的話,她不知道該如何和北夜君解釋了。
雅靜的閣樓之上。
墨初上正在席地而坐,面前擺放著一堆藥草,他修長的手指握著木錘。
「噠噠噠……」
搗藥的聲音有節奏的響起,不絕於耳。
墨初上身著一襲樣式簡潔的深藍色長袍,衣袂曳地,與墨色青絲相映,微微輕拂而起,豈止是一個仙風道骨可以形容的。
一切都是那麼靜謐安詳。
然而,卻有一道玄墨色的身影飛掠而上,樓梯上只能看到一道殘影,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墨初上。」
低沉凌厲的聲音瞬間打破了搗藥的聲音。
墨初上淡漠的瞥了一眼上來的北夜君,用大拇指想也知道是什麼事,便不由自主的扯了扯薄唇,轉過頭去繼續搗藥,仿佛沒有看到來人。
「墨初上,你不給我解釋一下嗎?」
北夜君大步走到墨初上的面前,一把奪走了他手中的藥桶,深邃妖邪的黑眸,冷冷的盯著他。
墨初上又是淡漠瞥了一眼北夜君:「製藥時間有嚴格要求,若是有絲毫分差,就會產生巨大的副作用,你確定你不還給我嗎?」
北夜君被噎,一咬牙,為了小卿兒的身體著想,只能乖乖的把藥桶放了回去。
見北夜君第一次這麼認慫,墨初上微微挑眉,不由得沉默了一下。
北夜君深深地皺著眉頭:「你告訴我,小卿兒的病是不是加重了?」
不然她怎麼會突然染了風寒?
若不是突然,她又究竟為何會染上風寒?
墨初上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幽幽的嘆了口氣:「病情這東西,本來就是反覆無常的,偶爾嚴重一些,是常理之中的事。」
聞言,北夜君將信將疑的看著她,漆黑如墨的眸瞳仿佛洞徹人心,一刀刀的刮著墨初上。
平日裡的墨初上,可不會這麼說話。
對醫術那麼了如指掌的他,怎麼會說出這樣沒把握的話來。
即便他沒有把握,他也會硬著頭皮,怎麼會承認自己沒有控制好呢?
墨初上被他盯得無奈,只能道:「話已至此多說無益,我還要煉藥,出去吧。」
……
北夜君從閣樓中出去時,墨初上站在窗戶邊上,目光複雜的看著他。
也不知道李允卿心中有什麼秘密。
北夜君一天不知道,他就會一直謹記於心,難以釋懷。
這糾結的,真是累啊。
不過也不關他的事。
墨初上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藥材,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走過去繼續搗藥。
一個李允卿,怕是要毀了他這個神醫的一世英名啊。
墨初上的薄唇扯出了一抹輕嘲和無奈,也不知道他那會兒是怎麼心軟的。
閨房之中。
李允卿讓棉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屋子中放滿了碳火,可她依舊不停的咳嗽,小臉蒼白,仿佛隨時都會搖搖欲墜,奄奄一息。
月姑站在窗戶外面,皺緊了眉頭,緊緊的揪著手帕,眸子中滿是擔憂。
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小姐的身體這麼差。
難道真的是過慧易夭麼?
北夜君從另一個院子中踱步而來,一片茂密蒼翠的茶樹葉之間,典雅古樸的木地板之上,他一襲玄墨色錦袍,宛若謫仙般,顛倒眾生。
他大步繞過了月姑,走到閨房門前,推門而入,隨後掩上的門。
月姑便收回目光,淡淡的低下頭去,繞過低垂的枝椏,走到其他院子做事去了。
閨房之中。
李允卿看著進來的北夜君,微微一怔。
直覺告訴她,北夜君好像心情不怎麼樣。
不,不是直覺,她能夠肯定,北夜君就是心情不好。
因為他想不通,為什麼她會突然染上風寒,覺得她有事情瞞著他。
這讓他懊惱不已。
可是他又不想直接逼問她,所以自我糾結。
北夜君直接走到了床沿邊坐下,伸出手臂,輕車熟路的將她攬入懷中,緊扣在胸膛前,一言不發的盯著那噼里啪啦的碳火。
房間裡很熱,可是他從來都不會因為這個離她遠遠的。
李允卿微微垂下睫羽,清眸中深不見底,漆黑一片。
房間中靜默了良久。
在李允卿幾乎要昏昏欲睡之時,頭頂上幽幽的傳來了一句話。
「你不會有事的對吧?」
一句話徹底打破了瞌睡,李允卿微微睜了睜清眸,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糾結了片刻,輕輕的應了一聲:「嗯。」
北夜君幽怨,又好像帶著小脾氣似的嘆了口氣,將下巴放在她的肩頭,欲言又止,最終仍舊是沒有說一句話。
李允卿的心頭糾結,心亂如麻。
她不知道該不該說,該如何說,說了他會不會相信。
她只是擔心他會打破砂鍋問到底,她會撐不住說出真相。
原來,即便他不說話。
她也會覺得格外的心虛內疚。
這種怪異的感覺,堵塞在心頭,實在是叫她難受極了。
靜默良久。
「……北夜君。」
「嗯?」
「你相信……前世今生嗎?」李允卿半睜著清眸,卷翹的睫羽映襯著火熱的碳,仿佛綴染上了一層赤粉。
北夜君沒想到李允卿會這麼問,他沉默了一會兒,斟酌了半晌,才低聲道:「你信我就信。」
他沒有想過信不信,也無所謂信不信,她信他就會信。
「如果我說……我……」李允卿說到這裡,竟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奇遇,拼湊的好久詞彙,才猶豫的道,「我曾經以李允卿的身份活了一世,然後死了,帶著記憶重生來到了十五歲,你信嗎?」
聽李允卿這麼說,北夜君的黑眸中划過了一抹深深地訝異,有點不可思議,卻不假思索的道:「我信。」
李允卿閉上了眼睛,乾脆一鼓作氣,不管他信不信,噼里啪啦就道:「前世,慕容青城因為我而死去了,今生我想避免這個悲劇。所以是我去找墨初上要了致風寒的藥,因為我要帶著帷帽上金鑾殿,因為……因為我不想與慕容青城有任何往來。」
說完了之後,頭頂上的人一陣沉默,一言不發。
李允卿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不信?」
「我怎麼會不信。」北夜君輕笑一聲,深邃的眸子中滿是溫柔,「可能我不能理解你說的這件事,但是我會無條件的相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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