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皇宮乃至整個帝都都處於忙碌之中,封三王的典禮盛宴,舉國同慶,各大酒樓都被官家包了,宴請全城不能進宮的權貴,共慶盛事。
整個帝都都布置的奢華,美輪美奐,三王的府邸張燈結彩,宮女太監排了一路,禁衛軍佇立於大街之上。
楚國太子,寧小姐,使臣皆在很早就前往了皇宮。
為了提前見識一下傳聞中的楚國太子慕容青城,北夜君也非常早的就去了皇宮。
好吧,其實是李允卿趕他去的。
只要想起北夜君離開時,那幽怨的小眼神,李允卿就不禁莞爾一笑。
不過,也沒有辦法。
李允卿身著一襲華貴莊嚴的暗紅色曳地長裙,手挽墨色暗紋輕紗,頭戴小葉紫檀鳳首木簪,藏青色的流蘇垂下。
明明是一身老氣橫秋的打扮,卻絲毫藏不住她的靈動菁華,風華絕代。
她一言不發的站在茶園之中,清眸中略帶恍惚,怔怔的看著那枝葉茂盛的茶樹。
她想起了前世,與慕容青城相識相知的所有經過。
同樣是這樣一個封三王的盛宴,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說真的,她非常欣賞慕容青城的才華,也曾與他成為摯交。
可他的情深義重,讓她難以承受。
上一世的慕容青城,慧眼識人,發現了軒轅慕辰的狼子野心,和其計劃,她危在旦夕。
那時的秦楚正在矛盾時期,他卻不顧勸告直闖帝都,見她不信他,竟要親手手刃了軒轅慕辰。
她那時蠢,為了整個大秦,親手將一把劍刺入了他的胸口。
那是前世今生,她第一次殺人,也是做的最後悔,最無奈的一件事。
她非常感激慕容青城對她的情深義重,她無以為報。
她害怕這一世再發生那樣的事,所以只有——
「墨初上,你一定有讓我染風寒的藥對不對?」
閣樓之上,李允卿定定的看著墨初上,清眸中盛滿了希冀。
墨初上一臉冷漠,反問道:「你想做什麼?」
她知不知道,吃這樣的藥,對她的身體傷害有多大?
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就像一根燈芯,隨時都會一吹即滅,怎麼可能受得了這樣的折騰?
李允卿微微抿了抿唇角,沉默了一下,最終沒有說出原因,只是低聲道:「幫我一次吧,墨初上。」
墨初上淡漠的瞥過去,正好墜入了她清眸中,那一抹好似脆弱的希望。
好像一把令人心軟的利刃,刺的他心頭一酸。
他知道,李允卿看起來手握乾坤,主沉浮覆雲雨,無所不能,可她其實是非常脆弱的。
她在乎的東西不多,很害怕失去。
這樣一個女子的懇求,讓他有點硬不下心來。
墨初上幽幽的嘆了口氣,拿出了藥箱,緩緩的拿出了一顆黑色的藥丸,沉聲道:「你要想清楚了,吃了這個藥,你的風寒可能半年都不會痊癒。」
這個藥,可以瞬間讓人染上風寒,如果是正常人,可能十天就會痊癒。
可是她不一樣,她的身體太弱了,大概會持續半年左右。
李允卿聞言,竟毫不猶豫,取走了他指尖的藥丸,連水都沒喝,直接吞了下去。
墨初上一怔,不禁有點驚愕。
究竟是什麼事,會讓她不惜如此?
認識了李允卿這麼久,他只發現,這個少女在乎的是天下黎民。
也會在乎帝師府的所有人,在乎北夜君。
為了這些,她可能不惜付出一切代價。
可這一次,她是為了什麼?
「咳咳咳……」
墨初上不過沉思了片刻,李允卿就發出了猛烈的咳嗽,清冷絕色的小臉瞬間蒼白如紙,本來纖瘦的身子,仿佛搖搖欲墜。
墨初上微微皺起眉,想說什麼又吞了回去,淡漠的看向窗戶外。
李允卿好半天才緩過勁來,滿意而虛弱的勾起唇角,用略沙啞的聲音道:「謝謝你,不要告訴北夜君,拜託了。」
要是被北夜君知道了,他一定會刨根問底的。
她可以瞞住任何人,唯獨瞞不了他。
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就算是還了上輩子,慕容青城的捨命相救。
說完,李允卿有點跌跌撞撞的下了樓梯,出了這閣樓的院子。
墨初上淡漠而複雜的看著她的背影離去,懊惱的嘆息,只有爬起來繼續閱讀醫書,找找有沒有讓她健康的法子。
李允卿一路到了閨房,還在不停的咳嗽,呼吸急促,小臉蒼白,還隱約看得見冷汗。
月姑一驚,連忙走了過來,急忙道:「小姐這是怎麼了?不是今早還好好的嗎,月姑去請墨神醫。」
李允卿輕蹙黛眉,一把拉住了月姑的手腕,沉沉的搖了搖頭。
看著李允卿這個樣子,不知為何,月姑覺得這一切都是李允卿故意為之。
月姑不敢說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李允卿的人,可是李允卿一舉一動,她總是能夠猜測個八九不離十。
李允卿鬆開了月姑,清眸中深不可測,緩步走到了屋內,取下了架子上的黑色帷帽,為自己戴上,用沙啞的聲音道:「走吧,去皇宮。」
月姑欲言又止,最終也沒有說出口,只能叫上了如溪跟上,與李允卿一同入了宮。
今日的宮門看守異常嚴,層層把守,磨蹭了好久,才進入了宮中。
今日是從正宮門進入的皇宮,四周算是達官貴人。
那些權臣皆對李允卿側目,紛紛猜測這是誰,竟然戴著帷帽進宮。
一路走上了金鑾殿,出示令牌,太監響起了尖銳的聲音:「帝師大人到——!」
那些圍觀的人,才知道了,這人原來就是李允卿。
也不知她在搞什麼鬼,竟然戴著帷帽。
「帝師大人,您戴著帷帽,好像有點不合規矩……」太監恭謹的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提醒。
「咳咳咳……」李允卿發出了一陣沉重的咳嗽聲,用沙啞的聲音道,「不好意思,本官偶然風寒,為了不傳染給皇子殿下,還是讓我戴著吧。」
「這……」太監為難了一下,正好牧公公路過,對他點了點頭。
牧公公溫和道:「冊封親王,帝師大人身為皇子殿下的師父,不能夠缺席,為了以防萬一,戴著帷帽也無妨。」
李允卿微微勾起唇角,對著牧公公頷首,隨後緩步走入了金鑾殿中。
金鑾殿一如既往的奢華似錦。
今日的殿中並不平靜,原本大臣們還會給慕容青城三人寒暄。
但後來發現,得到的回應只有敷衍,便沒有再說話。
所以李允卿進去的時候,金鑾殿中寂靜無比。
因為剛剛的那一聲通傳,大秦的權臣都不禁投過來的目光。
楚國的三人,本來就是想見識一下第一才女的風華,所以也都看了過去。
李允卿踏入金鑾殿,就被眾多目光所集,可她沒有絲毫的慌亂不安,帷帽之中的小臉淡然清冷,波瀾不驚,緩步踏上金紋紅毯,前行到自己的位置。
看清楚了李允卿的模樣的眾人,都是一陣唏噓。
帝師大人這是怎麼了?竟然戴著帷帽?
慕容青城身著一襲暗紫色長袍,墨發高束,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冷冽的目光落在了李允卿身上三秒,便收回了目光。
看不到臉,還看什麼?
李允卿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怔了一下,隨後發出了一陣咳嗽。
寧離煙皺起眉毛:「李允卿染上風寒了?」
她在心裡罵了一句報應不爽。
李允卿的身體不好,就是因為她虧心事做多了。
「應該是。」使臣潘岳打量了一下李允卿,也是因為看不到臉,做不了評價。
李允卿一路走到了自己的位置坐下,都沒有看到北夜君,不禁心頭疑惑。
北夜君不是很早就到了嗎?
不會是生小孩子脾氣,不來了吧?
「帝師大人可要保重身體啊,這樣大的日子竟然染上風寒了,真是沒有福氣。」寧離煙正好坐在李允卿的對面,姿態高貴,拿鼻孔看人。
聽到寧離煙這麼說,慕容青城再次將凜冽的目光落在了李允卿身上,眸光洞徹人心,仿佛要把人看穿。
早聽聞這個李允卿的事跡不凡了,本想見識一下本尊。
沒想到還是沒看到臉。
看不到臉,他做不了任何分析和決斷。
只覺得,那一襲暗紅色的裙子很適合她,纖瘦的身子絲毫沒有被這莊嚴的衣裙給壓下去,反而更勝一籌,給人一種風華絕代的錯覺。
而如今,他很想聽聽李允卿會怎麼回復寧離煙,明顯挑釁的話語。
黑色帷帽下的李允卿輕咳了一下,坐在那裡,絕世而獨立的感覺,撲面而來。
她沉吟了一下,淡淡的輕笑道:「寧小姐有福氣,此刻怎麼還會與我平起平坐。」
沙啞的聲音乾澀,一點也不好聽,卻因為這句犀利的反駁,而增色千萬,引人注目。
「你!」寧離煙不甘心的瞪了一眼李允卿。
這個女人就是伶牙俐齒,讓人想撕爛她的嘴!
慕容青城微不可見的挑眉,冷峻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卻再次忍不住看了一眼李允卿。
有一種特別的衝動,想掀開她的帷帽,一睹芳容。
察覺到目光的李允卿微愣,突然發現自己方才不應該反駁的,她要做的,就是低調的混過這個宴會,不引起慕容青城的注意啊。
【如果您喜歡本小說,希望您動動小手分享到臉書Facebook,作者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