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旭軍的嘴角還流著血,賊眉鼠眼的匍匐在地,想要趁機爬出去。
可誰知道,在他不過爬了兩步,就被人一腳踩在脊梁骨上!
「啊!」
萬旭軍一聲慘叫,再次趴在了地上,疼的仿佛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緩衝了一下便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踩他的正是風越,本來余禁想踩的,奈何被風越捷足先登了,這讓他不由得嘆了口氣,沒得到那個懲罰這登徒子的機會。
風越冷冷的看著腳下的人,心頭一陣噁心,瞥了一眼余禁,用眼神說著,他踩了都嫌髒了腳。
余禁冷笑了一下,得了便宜還賣乖。
北夜君見李允卿衣著單薄,便取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風給她披上,一邊低聲道:「怎麼又不聽話。」
其實他不怕冷,只是和她在一起久了,就不自覺的會隨身帶著禦寒的東西。
李允卿微微斂了斂目光,哪裡是她不聽話,她進了鈴蘭閣是取下了披風的,後來被人打暈,綁來了這裡,又沒人會給她加衣服。
說起來她在這裡躺了一夜了,周身的肌膚冰涼,骨頭都僵硬了。
她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都差點跌倒,那骨頭是真的不聽使喚了。
北夜君半抱著她,將她扶了起來,靠在他的身上才得以站穩。
李允卿眸光淺淡的掃了一眼地上滿口血污的萬旭軍。
那輕飄飄的一眼,仿佛索命惡鬼,萬旭軍硬生生的打了個抖,再看到北夜君那凌遲般的目光,他猛的爬起來,不斷的央求道:「北夜王,帝師大人,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個軍師,他誘惑我到這裡來的!求求你們放過我吧!」
「記得我說過的話嗎。」李允卿被北夜君半攬著走出主營帳,一邊淡淡的說道。
萬旭軍一怔,目光死死的盯著李允卿的背影。
李允卿微微頓了一下,眸底泛著詭譎的幽光,淺淡一笑:「你猜猜,萬家的血泊,能否深千丈呢。」
反正萬家在襄都造的孽也不少,就當是餵了那些飄蕩荒野,無處歸家的怨靈吧。
話音未落,萬旭軍猶如大難臨頭,無力的跌坐下去,滿眼都是驚懼的空洞。
他知道,他完了。
半刻鐘前頭腦一熱做的決定,將要葬送他家千萬人的性命。
北夜君慵懶而冰冷的側過鳳眸,唇角微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把他帶上。」
「是。」風越領命,走過去一把提起萬旭軍的衣襟,萬旭軍也不反抗,就這般被風越提了出去。
走出了主營帳才發現,那原本只有幾千人駐守的地方,如今襄都軍盡數投降,一言不發的蹲在地上,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
李允卿微微挑眉,這就是七曜軍的威力麼,如斯兵不血刃,倒是叫人驚嘆。
「對了,關都城怎麼樣了?」
北夜君慵懶一笑,將她摟緊,低聲道:「放心吧,大部分七曜軍已經去關都支援了,待我們抵達,一切都該結束了。」
李允卿微微點了點頭,但願關都城裡的人都能安然無恙。
算著時間,崔亭昱也該回來了。
這一切,都該收場了。
……
卻說關都城。
關都軍始終沒能守住城樓,讓襄都軍破城而入。
兩軍戰士在城內拼命廝殺,橫屍遍地,血腥味濃郁的嗆鼻子。
各處都是硝煙滾滾,絲毫不比敵國入侵安逸半分。
關都軍節節敗退,四大副將拼命抵抗,卻只能不停的後退!
四面城樓皆被破城而入,可謂四面楚歌!
四大副將後退至城中心,來到了最為繁華的地段,無數閣樓掩映著,暫時還沒有生命危險。
冷兵器的碰撞的聲音不絕於耳,南潯飛倏地丟下了他帶領的士兵,用輕功掠進了閣樓之中,瞬間消失不見!
襄都大將軍萬宏陽在最前面廝殺,剛好碰上了後退過來的史景龍,二人打的不可開交!
林啟則沒有動手,被無數副將保護在中間,得意洋洋的看著自己的計劃得逞。
很快他又將會恢復那個手握重兵,權傾天下的一品太尉。
看著面前的閣樓被破壞,烈火席捲了百姓們的房屋,百姓四處逃竄,甚至被殃及池魚殺害,他都沒有一點同情。
高高在上的坐在汗血寶馬之上,喂喂餵搖晃著,一步步踏進去。
就在他剛剛經過的閣樓之上,南潯飛躲在雕花窗戶的後面,目光冰冷,看向林啟的目光,猶如在看一個死人。
他的手中緊緊的握著一把斷刃,如匍匐在暗處的獵豹,隨時準備對著獵物衝出去!
林啟……多年前你屠盡南家一千四百餘人,今日,我便要你血債血償!
他重重的眯著眼睛,待林啟走到了最精確的位置,他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一道殘影從閣樓之上迸射而出,直逼林啟而去!
周圍保護林啟的副將都沒有注意那些地方,以至於南潯飛猛的將斷刃插進了林啟的心臟,他們才後知後覺!
「呃!」
林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臟驟縮帶來的劇痛,席捲四肢百骸,令他睚眥欲裂!
南潯飛肆意妄為的笑了,再是將斷刃用力刺了一下!
「呃!」林啟渾身劇烈的一顫,大量的鮮血從口中噴出,直直的噴在了南潯飛的臉上!
「林大人!」
四周的副將軍紛紛反應過來,慌亂起來,拿起手中的長劍朝南潯飛刺去!
冷兵器刺入肉體的聲音襲來,南潯飛的後背中了數劍,無數鮮血淋漓而下,觸目驚心!
他惡狠狠的咬著牙,唇角卻依舊肆意妄為的勾起,張口便是鮮血,艱難的將話語吐出來:「林啟……你給老子下地獄去吧!告慰我南家一千多具亡靈!!」
最後一句話,南潯飛是嘶吼出來的,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一拳打在林啟的臉上!
「嘭!」
林啟猛的被打翻,從馬上摔了下去!
「林大人!」
副將軍和四周的士兵慌亂跑去,正用長劍刺入南潯飛後背的將軍,猛的拔出了長劍,刺目的鮮血在空中劃出一道弧度!
南潯飛無力的呼了口氣,原本恣睢瀟灑的眸子,漸漸的失去了焦距,濃郁的黑暗撲面而來。
恍惚中,他看到了常悅心狂奔而來。
他笑了。
對不起,悅心,我不能再保護你了……
終於,南潯飛重重的閉上了眼睛,從馬上滾落了下去!
遠處的常悅心絕望的睜大了眼睛,不要命般的狂奔而來,一道尖銳的尖叫聲拔地而起:「南尋!!」
「撲通!」
常悅心猛的跪倒在了南潯飛的面前,雙目劇烈的顫抖著,整個人仿佛墜入了深淵。
他身中數劍,渾身浴血,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南尋……」常悅心顫抖的呼喚著他的化名,伸出手將他半抱了起來,抱在懷中,眸子恍惚無神,連淚水也不肯出來安慰她,就那樣靜默了良久。
旁邊的副將軍看到她過來了,執劍要來奪她的性命。
她沒有動。
可能她想隨逝者而去,可是老天爺就是不讓她死。
「鏘!」
穿透了整個關都城的冷兵器碰撞聲席捲而來,七曜軍猶如神兵天降!
瞬間將所有襄都軍全部清掃乾淨!
襄都軍聽聞是七曜軍,大部分已經投降了,只有將軍拼死廝殺,被七曜軍三下五除二解決了。
沒有了將領,襄都軍群龍無首,就都乖乖的投降了。
這一場浩劫來的快,去的也快。
戰火紛飛的關都城,終於迎來了黎明。
所有人都是鬆了口氣,只有常悅心還雙目無神的抱著南潯飛,任由他身上的鮮血染紅她的衣裙,半個時辰過去,沒有動彈一分。
史景龍和韋峙隨後趕來,看到這樣的一幕,不禁感嘆,若是七曜軍再早來一下,若是南潯飛再晚一步,就可以避免慘劇發生了。
可惜有的時候,世事就是這般無償。
每個人都是命運手中被無情撥弄的棋子。
「南尋……你說你要娶我的啊,你起來啊……」常悅心聲音哽咽,終於哭出了聲,大滴大滴的淚水滾落而下,最後化為悲慟的咆哮!
「南尋!你怎麼這麼傻,你為什麼要丟下我!你醒醒啊,南尋!!」
常悅心痛徹心扉的咆哮引來了無數百姓的圍觀。
其實關都城百姓們都心知肚明,這兩個人,本來就是一對兒啊……經歷了波折在一起了一段日子,沒想到,還是被無情的分開了。
「其實他不叫南尋,他叫南潯飛。」韋峙最終忍不住開口道。
常悅心狠狠地啜泣著,倏地轉過頭來瞪著韋峙,赤紅的雙目,喘著粗氣。
韋峙繼續道:「而且,他的父親還是當年的關都大將軍,與您父親是摯交,你和他,曾被指腹為婚。」
一道驚雷炸響在常悅心的頭頂。
她張大了嘴巴,無力的喘息著,淚水大滴大滴的滑落,她緊緊的抱著南潯飛,眸子中寫滿了絕望:「南潯……飛……」
史景龍沉聲道:「他一直想殺了林啟報仇,如今如願以償了。」
常悅心無助的哭著喊著笑著,在無數士兵的屍體中間,緊緊的抱著南潯飛的屍體,面對他逐漸冰冷的身體,絕望到了極點,幾欲崩潰。
「心兒……」
一道顫抖的女聲傳來。
曲芳遠遠的看著自己的女兒,滿臉愧疚的輕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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