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聽聞崔亭昱早早地就和常悅心去了軍營。
關都城中一片驚動,似風雨欲來。
而李允卿還在客房裡呼呼大睡,太陽都拍屁股了還沒有起來。
北夜君也是個心大的,李允卿不起床他也不叫醒她,就坐在床邊上看書,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書中。
直到房頂上一陣腳步聲襲來,一名影子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
李允卿才迷迷糊糊的道:「怎麼樣了?」
影子低著頭,用冰冷的聲音道:「回主子,副將軍們對崔大人的命令陽奉陰違,還有許多士兵在外閒逛,崔大人一人之力,不能將他們驅回,此刻正在與副將軍們理論。那位…常悅心姑娘,也氣的不輕。」
李允卿瞭然一笑,這是肯定的,她微微思索了一下,眼睛依舊沒有睜開,淡淡的吩咐道:「你們,把那些外在閒逛的士兵隨便殺幾個,看看效果。」
隨便殺幾個……
影子嘴角抽搐,有一種風中凌亂的感覺。
主子這話說的未免太輕描淡寫了吧。
不過這也是個乾脆利落的好辦法,殺雞儆猴,那些士兵只要不怕死,要想保命,都得乖乖的回軍營去。
「是。」影子領命,飛掠而出。
李允卿的眼睛至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翻了個身繼續睡。
一旁的北夜君慵懶而寵溺的勾起唇角,伸手給她捏了捏被角,將手中的書頁一翻,繼續看書。
這大將軍府的客房中和諧的不得了,安謐幽靜,兩位璧人也是一點也不著急,一個睡覺一個看書。
可是這將軍府外面,就沒有這麼和諧了……
關都城中一如既往的繁華熙攘,士兵們接受了副將軍們的命令,在大街上閒逛。他們表面上讓士兵們回營,實則讓他們不聽命令,平時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常悅心是個火爆脾氣,拿著長鞭去城中抓人,挨了打的自然認慫回軍營去了。
可是關都城太大了,士兵也有足足二十萬,哪裡是她一個人能全部趕回去的。
這裡趕回去,說不定就又從哪個犄角旮旯里出來了。
「哎,你們是沒看到,那個新任大將軍的臉色喲,別提多難看了!」
「哈哈哈哈!也不看看這關都是誰的天下!」
「就是就是,來喝酒!」
一群士兵圍在茶攤上玩鬧,賭錢的賭錢,嗑瓜子喝酒聊天,吆五喝六的,別提多愜意了。
而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一群黑影飛速掠來,猶如黑雲壓城,帶著嗜血的磅礴氣息,席捲而來。
畢竟是上過沙場的,一群士兵回過頭來,看到那群黑衣人臉上一片驚訝。
就在街道旁的胡同高牆之上,一襲玄色黑衣的曹八微微歪著頭,寬大的草帽下是一抹冷冽的笑容:「奉崔大人之命,招全部士兵回營。」
士兵們有短暫的呆愣過後,不屑的笑了笑。
「崔大人是哪位啊,不認識。」
「對啊,是哪個犄角旮旯里的人啊,還想讓我們聽命,痴人說夢!」
士兵們不以為然的繼續回頭過去,端起酒杯就要繼續喝。
曹八手指翻飛,一顆石子飛射而出。
「嘭」的一聲,將那士兵手中的酒杯瞬間打碎!
那士兵一驚,差點沒把心臟嚇得吐出來,猛的瞪了過去:「你是想找打!」
曹八冷冽一笑:「我今天可不是來打架的,我是來……收人命的……」
聞言,士兵們還沒有反應過來。
曹八微微一揚手,暗處的影子炸然飛掠而出,朝著士兵席捲而去!
「唰唰唰!」
泛著寒光的匕首剎那間便抹了士兵們的脖子!
不過幾個呼吸間,茶攤上有的十幾個士兵,已經倒下的七八個。
本來熙攘的茶攤瞬間血流成河!
剩餘的幾個士兵驚恐萬狀,不住的打著哆嗦。
「饒命啊!饒命啊!」
「我還不想死啊!」
曹八又是一個招手,影子快速停下了動作,他又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奉崔大人之命,招士兵回營。違令者,殺無赦。」
冰冷嗜血的話語一出,驚動全城。
那剩餘的幾個士兵連滾帶爬的逃離了這裡,飛速朝軍營跑去。
本來他們打死也不想回去的地方,此時卻成了保命的所在。
曹八的嘴角扯起一抹狠辣的笑容:「允卿果然聰明,這個辦法真叫人大快人心。」
他站了起來,掃了一眼這條街道,轉身竄走,去其他地方繼續實施計劃了。
那茶攤的老闆看著地上的屍體,也是被嚇得不輕,但是長時間被這些人荼毒,他也沒多少同情,通知守城的侍衛,把屍體拖走處理了便是。
曹八光臨了關都所有的街道,殺的士兵不在百數以下,幾乎可以說是血流成河。
士兵全部以不守軍紀之命處決,任何人都無法有異議。
那天的關都街道上出現了極為震撼人心的場面,猶如黑雲壓城般降臨的黑影,在瞬間就抹去了那些閒散士兵的性命。
幸運活下來的士兵自然是連滾帶爬的跑回了軍營。
數十萬之多的士兵,在關都的街道上如洪流一般,朝著軍營涌去,百姓們皆是目瞪口呆,圍在街道上觀看這一創世盛景。
曹八站在關都最高的樓閣之上,玄色衣袂翻飛,滿意的看著下面的景象,拍了拍手,道:「命令達成,回去給允卿復命吧。」
「是。」
黑影飛掠而出,翻躍於樓閣之間,漸行漸遠。
曹八所在樓閣的另一邊,一座茶樓之上,一襲藏青色長袍的清俊男子,神采飛揚間肆意張揚,滿眼玩味的看著這一切,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有意思,關都大將軍府…有幾日未去了呢。」
影子飛速掠去了將軍府的客房。
這時李允卿已經掐准了時間,起床洗漱完成了,一襲青衣,墨發披散,容顏秀麗,絕塵拔俗。
北夜君半躺在床沿上,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下巴,點評道:「小卿兒應該多試試鮮艷色彩的衣裙,老是這麼穿,太素淡了。」
李允卿剛剛束好了頭髮,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你不也只穿白衣麼,你敢穿紅色,我就敢穿粉色,誰怕誰啊。」
北夜君慵懶的揚起眉毛,好似真的認真思考了一下,正想說他為了小卿兒不介意穿紅色,就看到從房頂上掉下來的影子。
好吧,其實是飛掠而下。
影子單膝下跪,正想匯報情況,就看到了北夜君那幽寒的目光,驀地微微一凜,卡在嘴邊的話都沒有說出來。
難道說他打擾了主子談情說愛?
李允卿的目光不在影子的身上,但是她也察覺到了影子的到來。
等了半天沒等到影子說話,她不由得回過頭去。
只見北夜君用他那殺人般的目光「瞪」著影子,影子微微懵逼的咽了口口水。
李允卿不解的道:「怎麼了?計劃不順利麼?」
影子這才回過神來,心道下次這種任務他打死也不來了,思索了一下回答道:「計劃非常順利,目前流連在關都城的士兵已經沒有幾個了。」
「沒有幾個了?」李允卿微微眯了眯眼睛,冷冽的話語溢出唇來,「給我搜,狗洞都要檢查一遍,日落之前未到軍營的,殺無赦。」
影子咽了口口水,之前他們一直覺得主子是非常有憐憫之心的,可是這次,還真見識到了,什麼叫最毒婦人心。
不對,是見識到了冷酷果斷的手段。
上位者不只需要有憐憫之心,該冷酷之時,還是需要冷酷到底。
「是。」在北夜君冰冷的目光威逼之下,影子不再多想,亟不可待的飛速掠走。
疑惑的掃了一眼影子那急匆匆的步伐,李允卿微微斂了斂目光,將手中的木梳放到了梳妝檯上,就淡淡的道:「走吧,該去軍營轉轉了。」
說完,她取下一旁架子上的雪狐披風,三下五除二系好,推門而出。
北夜君:「……」
搞了半天,影子走了,他還是沒有二人世界。
無奈的嘆了口氣,隨手多拿了一個披風,萬一一會兒天再冷涼些,也好派的上用場。
北夜君搖了搖頭,他這操心程度都快趕上老媽子了。
愣神了一下,才發現李允卿已經出去好一會兒了,突的一凜,飛速跑了出去。
關都城中危險重重,這要是一會兒就出事了,他非得撞牆不可。
李允卿已經走到了前院,遠遠的看到曲芳急切的奔走而來:「崔姑娘,崔姑娘,我聽如溪姑娘說你身體不好,最是怕冷,這是剛剛暖好的手爐,別著涼了。」
說著,曲芳滿臉笑意的將手爐遞給了李允卿。
看著曲芳那帶著微微歉意的目光,李允卿竟突然覺得如果自己不接,就罪過大了。
「謝謝。」李允卿接過手爐,突然問道,「常夫人怎麼碰巧路過麼?」
她這才一出來,曲芳就剛好跑過來,將軍府這麼大,如此湊巧怕是很奇怪吧。
曲芳微微一愣,弱弱的笑了笑:「不是碰巧,我一直在這兒等你。」
李允卿目光微變,沒想到曲芳為了給她遞個手爐,竟然在深秋天涼中等候她那麼久。
為了常悅心,常夫人是費盡了心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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