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人盯著那不知道肋骨斷了幾根的「賊人」,心底一陣發怵,脊椎骨都是涼嗖嗖的。
「再敢入我帝師府,就讓你們豎著進去橫著出來。」
李允卿冰冷的目光掃過圍在她府前的眾人,旋即轉過身,外套們快速關上門,將一切喧譁隔在門外。
前院中的屍體已經被影子處理乾淨,只是那破碎的花壇,一片狼藉,叫人心疼。
她的父親最愛弄侍花草,一身清廉,留下的遺物也就是這些了。
如今卻叫人毀成了這模樣。
李允卿的黑眸漸漸的變得幽暗起來,眸底一片嗜血的殺意。
林啟。
我定叫你死無全屍。
丫鬟們趕緊過去將那些花草都收拾起來,拿來新的花瓶種上,好生照顧,應該是不會死的。
「小姐。」月姑擔憂的望著李允卿,柔聲喚道。
李允卿望著丫鬟正在侍弄的花草,眸底閃過一縷暗芒,唇角翹起一抹似笑非笑,片刻後淡淡道:「時候差不多了,派影子去宮門口等著,務必要保證崔亭昱的安全,叫他到帝師府來見我。」
月姑垂眸掠過深思,隨即點了點頭,怕是小姐猜到了林啟會刁難崔亭昱。
不,不是刁難,是殺死。
陛下一定會知道,崔亭昱是繼承關都大將軍的最佳人選,一定會力保崔亭昱上任。
可是林啟會不會在半道上截殺,這可就不一定了。
看著月姑走出去,李允卿再是瞥了一眼弄侍花草的丫鬟,眼中的眷戀之情溢於言表。
丫鬟們當然知道這花草代表的是什麼,一個個都面面相覷了一下,隨即開口安慰道:「小姐放心吧,這些花草都好養活,過幾天又會活的。」
「是啊是啊。」
其他丫鬟都正相附和,生怕李允卿不信似的。
李允卿淺笑著點了點頭,望了一眼那因為秋日來臨,掉落了幾片葉子的數枝丫,清眸深沉,轉身朝內院的書房走去。
踱步走進書房,李允卿淡淡道:「把五都的地圖給我拿來。」
「是。」
丫鬟快速走進來,在那不起眼,又鋪滿灰塵的書架上翻找,良久之後才找到,她拍了拍上面的塵土,才恭敬的將地圖平鋪在書桌上。
隨後她看了一眼李允卿,做大戶人家丫鬟的多少有點眼力見,她知道李允卿要安靜的看地圖,李允卿也沒吩咐,她就快步走了出去,再將房門輕輕關上。
李允卿清淺的目光仔細的掃過那張巨大的羊皮地圖,五都之大,幾乎囊括了大秦所有江山。
帝都、關都、襄都、江都以及淮都。
關都大將軍常元良已病逝多月了,一直被陛下頂著壓力給空著,就是不想林啟的人在上位,不然就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了。
可是陛下沒有合適的人選,一連數月都空著。如今給了崔亭昱,無論什麼人上位,只要不是林啟的人,都要脫層皮。
這關都大將軍的軍營如今亂成什麼樣也可想而知,林啟絕對不是派人多加管束,要想馴服那些軍士,也非易事。
李允卿將溫涼的指腹放在太陽穴上揉了揉,黛眉輕蹙,很是頭疼。
崔亭昱以前也做過副將,練兵的本事應該也是有的,就看他有沒有那個本事了。
她思索良久之後,就聽到外面月姑柔聲道:「小姐,崔大人到了。」
「進來吧。」
「咿呀。」
門被推開,崔亭昱踱步走進來。
李允卿抬眸,見崔亭昱的衣衫有幾絲凌亂,身上有打鬥的痕跡,不禁挑眉。
看來她料的不錯,林啟已在半路截殺,可惜未果,不知以後還會有什麼手段。
「大人。」崔亭昱微微看了一眼李允卿,隨即對她拱手作揖。
李允卿頷首,淡淡道:「坐吧。」
崔亭昱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穩定了一下情緒後道:「陛下封我為關都二品大將軍,這是聖旨。」
說完,他雙手捧著聖旨遞給李允卿看。
李允卿擺了擺手,聖旨倒不用看了,就該好好思考一下後面該怎麼做。
「方才在路上遇到了林啟派來的人,還好大人的影衛及時趕到。」崔亭昱想著方才那場打鬥,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李允卿將桌面上的地圖向他那邊推了推,低眉淺笑道:「這些地方的武將,你都認識吧。」
「認識。」崔亭昱點頭,「關都襄都的大將軍與我都是舊識。」
想當年他們一同參軍,殺敵無數,軍功累累。
可惜崔亭昱這個人比較直腸子,直言不諱,愛頂撞林啟,讓林啟覺得他居功自傲,只給了他一個副將的位置,還嫌不夠,多次打壓,最後將他貶謫成了一個縣尹。
李允卿看著面前的中年男子,他正值壯年,久經沙場,身上的戾氣被幾年的縣尹時間磨去了不少,此時的他,有血氣,也有鎮定。
他會是一名好將軍。
「此去關都,危險重重。」崔亭昱神色凝重,他現在無人差遣保護,隻身一人,若他去了關都,怕如入了虎狼之地,被撕咬的渣也不剩。
李允卿淡淡的看著崔亭昱,漫不經心的把玩著一隻毛筆,突的揚唇一笑:「我陪你去。」
崔亭昱倏地抬起頭,看向李允卿的眸子中帶著驚詫,語速極快的道:「可是大人您的身體……」
說著他微微一頓,見李允卿依舊是淡淡的看著他,他又是緩緩道:「我在帝都城郊圍剿興周會的時候就聽聞大人受了重傷,這幾月都在府中修養,此去關都路途遙遠,我不想大人再為我受累。」
對於李允卿,在崔亭昱心中就是恩人。
她給了他再生的機會。
她身體孱弱,卻千里奔赴容和縣親自護送他進帝都。
為了他這次升官,圍剿興周會更是受了重傷。
說到底,李允卿的年齡就比他的外孫大一歲而已。
小小少女肩上所扛,重量千斤。
如今她若是再為了他奔走關都,他於心何忍?
「我不是為了你。」李允卿清冷的看著他,清眸澄澈如水,不急不緩的道,「不管是奔走容和縣,還是圍剿興周會,我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天下百姓,我相信你也一樣。」
崔亭昱的臉上驀地划過了一抹震驚,隨即很快釋然了。
對啊,他一直都知道。
約莫是因為自己做外公了,就會莫名心疼這麼大的孩子吧。
可惜她所背負的太多,該她承受的,沒有人能夠代替。
崔亭昱慎重的點頭:「好,還望大人照顧好自己。」
「刷刷——!」
崔亭昱話音未落,就聽到房頂上一陣腳步聲極速襲來。
崔亭昱一凜,飛速推門而出。
倒是李允卿淡定非常,她目光淺淡的看著那地圖,心中思慮萬千。
外面並沒有傳來打鬥聲,很快,崔亭昱就與另外兩個人一同進來了。
李允卿抬眸,毫不意外的是曹八和如溪。
曹八依舊是那個模樣,一襲玄色粗布衣,寬大的草帽,嘴裡叼著一根無名草,清俊的臉上帶著狠辣,以及痞里痞氣的氣息。
如溪是變化最大的,已然幾個月未見的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舞姬了。
如溪身著一襲墨色的黑衣,腰間配著一把斷刃,長發高束,清麗的小臉上帶著堅定與沉穩,腳下生風,看來武功精進很多。
「大人。」曹八沒有說話,倒是如溪激動的笑著喚了一聲。
李允卿微微頷首,看來他們也猜到後面的計劃了。
帶三人都坐好。
李允卿淡淡的吩咐道:「把苗壹苗貳他們叫上,把所有影子帶上,有多少人手都用上。」
曹八挑眉,這樣大的陣仗他一點也不意外,出了帝都城,林啟就能隨意指揮軍隊屠殺她了,再找個莫須有的理由回了陛下就行,要對付林啟的軍隊確非易事。
「還有……」李允卿微微歪著頭,目光落在窗戶外面的茶枝葉上,那光影斑駁間煞是好看,她的深眸帶著寒冰刺骨,微啟櫻唇低聲道,「悄悄在帝師府周圍埋上火藥。」
三人的神色皆是震驚。
「埋火藥做什麼?被林啟發現了,他就可以以私自動用軍火的罪名懲處您啊。」崔亭昱皺著眉快速道。
如溪和曹八不是朝廷中人,不知道這些律令,可是崔亭昱是無比清楚的。
除卻製造煙花的工坊,可以在朝廷同意並監管的前提下使用火藥,其他人在非軍事用途上使用,都是犯法的!
若是被發現,林啟就有正當罪名除去李允卿了!
聽了崔亭昱之言,如溪和曹八也是搖頭,不同意李允卿這麼做。
李允卿神色清冷,涼涼的話語間是不容拒絕:「我怕我走了,林啟會毀了這裡。與其讓他毀掉,不如讓它自己炸毀,再拖上賊人墊背!」
這座府邸不止是李允卿的住處,它所包含的是李允卿唯一對親情所有的寄託。
李允卿絕對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它。
可是此去關都危險重重,她連自己都可能無法保全。又怎麼能顧及到帝師府呢。
這個辦法雖說艱險,可她也無從選擇。
三人還想多言,就見站在門口的月姑不停的對他們使眼色。
三人這才隱約明白李允卿的用意,不再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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