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驚魂一葉

  ()白鵬看著地上血泊中的死屍,呼出一口氣,心中的鬱積稍稍緩解,抬頭環顧虎堂眾人,按下了繼續殺人的衝動,一指那具屍體冷冷說道:「這個人我不認識,也不必認識了。你們今天都來認識我的,現在想必看清了。」

  忽然擠出一些笑容:「其實,我很善良的。只要你們聽我的話,我是個很好相處的人。」

  白鵬這話說得真心,也是事實,然而在場統領們聽了都一陣膽寒。

  在血手幫混到統領的位置,掌管一方地盤和生意,不是一件容易事。不但要武功好,還得jing明能幹,更要積累功勳資歷。就這樣,一位辛辛苦苦奮鬥至今的統領,說了一句不妥的笑話,就被幫主當眾一拳穿胸殺死,令人兔死狐悲。而幫主殺人的手段,既證實了他武功之高強,也顯示了他生xing之殘忍。這樣一個人,忽然笑眯眯自稱「善良」,只會讓大夥一陣惡寒。

  「武功奇高、生xing兇殘、yin沉虛偽。」至少虎堂這幾十位統領從此對幫主做出了這樣的定論。

  白鵬低頭捻了捻手指上的血,感覺黏乎乎的不舒服,便扭臉看向剛才聽了胖子的話會心而笑的傢伙,顯然那也是個知情人。那人看到白鵬目光she來,頓時面無人se,向旁人身後就躲。

  白鵬朝他緩步走去,潘長風從座位上一躍而起:「幫主!你已殺了一人!就……就饒了別人!」此刻潘香主再也沒有了囂張,只剩慌張。

  白鵬走到人群前,剛一伸手,那人向下就跪:「幫主饒命!」又喊「潘香主救命!」卻被白鵬揪住衣領拽著站了起來。

  「別怕」,白鵬溫和地笑,「借衣服用用。」說著將自己那血手在那人衣服上仔細擦拭了一陣,對他點點頭,拍了拍肩膀:「記住我的話」。便轉身走回自己的主位坐下。

  議事廳中鴉雀無聲,此前幫主講話時一直拆台的潘長風現在臉se青白。

  「潘香主!」白鵬微笑道,「抱歉殺了你一個手下,不是針對你的,而且我也沒想殺他,是他自己不濟,只一拳就死了。」

  「幫主,你的一拳,屬下怕也是沾了就死……」潘香主冷汗涔涔,他見過白鵬殺「岷山四聖」,亦稱「龍門四獸」的那幾位。但他一是不清楚四聖究竟有多厲害,二是以為他們已與雷拳等三長老斗得筋疲力盡,被白鵬突然襲擊占了便宜而已。直到今ri才真正知道了白鵬的厲害。

  「請潘香主心裡不要有什麼芥蒂。我還年輕,需要潘香主多指教。咱們同心協力,讓血手幫更加興旺發達。」

  「是,屬下一定盡心輔佐幫主!」

  「安吉、烏程兩縣地盤你已經接了,老幫主答允你降低一半上繳額度,我也沒有異議。以後你虎堂手頭寬裕了,要練些jing兵,不要任意招收垃圾人渣充數,虎堂的人若是壞我規矩欺壓百姓,我也會找統領、大統領甚至潘香主你的麻煩。」

  「是!幫主!最近南邊的**幫趁咱們內亂蠢蠢yu動,屬下回去就好好整軍對付他們。」

  白鵬點點頭,目光掃視全場:「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大夥還有什麼事?」

  俞佰通站起抱拳:「啟稟幫主,還是那件事,錢!今ri已經九月初二,鼎盛行雖未催帳,估計也就在這兩天了,三萬兩銀子,加上三千兩利息,咱們庫房的銀子給傷者治療和老幫主喪事等雜七雜八又花了些,只剩一萬五千,還差了一萬八,而死者的撫恤至今也沒有發,還有總舵的弟兄們要發餉了。」

  「你個龍堂的香主還管這些?」潘長風皺眉盯著俞佰通。

  「這是大事,我知道了自然就要提醒幫主,省得周總管跑一趟。」

  「哼哼,誰知道你怎麼想的。」潘長風冷笑。

  白鵬原本就因為蘇柳的事滿腹憤懣,剛剛殺個「出頭鳥」緩和了一些心緒,聽了這些再加上兩個香主不停吵嘴,又煩躁起來,在主位扶手上一拍:「總舵餉銀這月不發,都是些人渣還敢向我伸手要銀子?誰敢鬧我就幹了誰!」

  「啊!幫主……」總舵大統領雷虎頓時苦下了臉,但他手下既然當街調戲幫主夫人,此刻也沒什麼話可說。

  白鵬繼續:「撫恤也等一等,哪個家屬敢鬧就關地牢!還有,總舵只管總舵死者的撫恤,各堂的自行承擔!」

  眾人面面相覷。人死為大,人人感到白鵬未免過分,連司徒靜也暗暗搖頭,假如哪個黑風隊陣亡者家屬鬧著要銀子,卻被幫主關了地牢,自己這個統領如何面對眾弟兄?

  俞佰通嘆道:「其實這次戰事中的死者就是以總舵的血手衛和豹堂的黑風隊為主,黑風隊如今也歸了總舵直屬,兩者合起來超過百人,都是總舵的人馬。只有虎堂死的三十多人可以讓潘香主去承擔。」

  「俞香主!」潘長風如今不敢跟幫主爭論,搶在白鵬之前向俞佰通發難,「我虎堂戰死的兄弟也是為了總舵,為了幫主而死啊!」

  俞佰通還未回應,司徒烈先開了口:「幫主,各堂自行承擔死者撫恤理所應當。黑風隊的人戰死時仍屬豹堂,自然該由我豹堂料理後事與撫恤。」

  潘長風大怒:「你這馬屁jing小鬼頭少插嘴!老子跟孟幫主打江山的時候你還在吃nai!」他並不是付不起這些撫恤銀兩,只是討價還價時被司徒烈這後生小子拆台,面子上掛不住。

  司徒烈笑道:「我也是香主,潘香主說得不對時,我為何不能插嘴?」

  潘長風不屑地笑,伸手一指葉媚:「香主怎麼了?她也是香主,你看她敢不敢插嘴?」

  葉媚手中正把玩著玉蘭花枝,聞言眼中寒光一閃,拈起一片花葉,手指一彈,葉子無聲無息地消失。屋裡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有潘長風感覺頸邊一涼,伸手去摸,熱乎乎地摸了滿手血。當下大驚躍起,只見自己所坐的高背交椅的靠背上,緊挨著自己頸邊位置,嵌著一片綠葉。那葉子前半截如刀,深深切入紅木之中,後半截軟軟地耷拉著,明顯就是一片葉子,而非葉狀飛刀。

  潘長風頸上傷口不深,遠不會致命,顯然是葉媚手下留情,只做jing告而已。想到自己在鬼門關上走了個來回,潘長風呆呆望著葉媚,雙腿一軟,旁邊的一位大統領連忙伸手攙住。

  白鵬也驚呆了,他是看到了葉片如刀般飛旋,瞬間切入椅背,如果是向自己飛來,自己若無防備,也沒有避開的把握,這還只是一片,假如是「漫天花雨」,簡直不敢想像。這葉媚不就是老幫主的愛妾嗎?怎麼會有這樣恐怖的身手?她如此厲害,賀人傑叛亂那天,只要抓兩把樹葉揮揮手,什麼龍門四獸,什麼賀人傑黑風隊,統統完蛋。可她卻為何躲在馬車中一直不出來?

  白鵬本以為放眼湖州,自己除了打不過師傅以及那天晚上的「神使」和疑似青茗的黑衣人之外,已經再無敵手,即便是面對那三人,自己也有一戰之力。可是這葉媚徹底顛覆了白鵬對高手的理解。面對葉媚,白鵬感覺自己就像幼鼠遭遇野貓,連戰鬥的勇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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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媚勾魂奪魄地一笑:「潘香主,我是不會插嘴的,只會讓你閉嘴。」又轉向白鵬,「幫主,如今潘香主已經沒有異議,銀子的問題不難解決,咱們是不是可以散了?」

  白鵬點點頭:「大夥散了。」

  虎堂眾人氣勢洶洶而來,灰溜溜地退走,右側的幾位大統領也告辭而去,議事廳只留下了司徒兄妹、俞佰通和葉媚。

  白鵬仍然呆呆看著葉媚,以前見她美貌不敢多看,怕失禮,如今既然看了,眼光就再也挪不開。她仿佛身有魔力,如磁石吸鐵,將人的視線牢牢拉住。固然她身段超過蘇柳,臉蛋壓倒孟月,但關鍵還在那雙水汪汪的桃花眼,一個眼神足以迷倒眾生。一時間白鵬心中忍不住地想:她究竟是人還是妖jing?

  司徒靜也有同樣的想法,這女人定是個妖jing,老幫主沒準就是被她吸乾元陽而死。扭臉看看表情痴呆的白鵬,心中越來越擔憂。

  葉媚笑道:「幫主若是無事,屬下先告辭了。晚上,水月軒,屬下恭候幫主!」溫溫柔柔屈膝行禮,妖妖嬈嬈緩步離去。

  直到葉媚的背影消失,白鵬才想到,既然大家都住在麗人堂,應該邀請葉媚同乘馬車才是。可剛才自己腦袋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這個女人很可怕!」司徒烈望著門外嘆道。

  「嗯,這女人很可怕!」俞佰通點頭贊同。

  「我是說她的武功。」

  「我說的不是武功。」

  「幫主,」司徒靜扯了扯白鵬,小心翼翼地提醒,「別忘了,她是老幫主的女人。」

  白鵬這才清醒過來:「哦,知道,我沒忘。」又品出司徒靜話中醋意,轉頭向她看去,意味深長地笑,直盯得她紅了臉頰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