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趙星河的全身很痛,渾身跟散架了似的。
消毒水、血腥味夾雜著一股霉味盈入鼻腔。
他撐開沉重的眼皮,斑駁的一張充滿污漬的藍色窗簾出現在眼前。
他艱難扭頭,牽扯得額頭傳來一股鈍痛,忍不住發出悶哼聲。
「哥哥,你醒了?」
趙星河抬頭,稀眉薄唇,充滿著秀氣的臉映入眼帘。
就是這張臉,把他推下萬丈懸崖。
趙星河陷入沉思。
趙爽走了過來,聲音充斥著不耐煩:「你的命真賤,從樓上摔下來竟然沒死!」
趙星河手摸向肚子,幅度極小的動作,卻痛得他全身發抖,身上出了一層冷汗。
身體還完整?
他不是被摔下萬丈懸崖,五臟六腑被撕裂的痛感還歷歷在目。
一個大膽的念頭出現在他腦海中。
他重生了!
重生在從房頂摔下來的那天。
趙爽說家裡的房頂漏了,讓他去樓頂修。
為了得到家人的認同,趙星河自己悄悄爬上梯子,沒有做任何防護爬上房頂。
沒想到他一隻腳剛爬上房頂,梯子就倒了。
別墅有三層,差不多十米的高度,幸好他下墜的時候被樹擋了一下,才撿回一條命。
趙爽皺起稀疏的眉毛,臉上布滿著不耐煩,扔過來一個東西,在床單上上滾了兩圈掉落在地上:「趕緊把東西吃了,我要回家了。」
他重複道:「趙爽,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趙星河忍著劇痛坐直身體,視線下移。
充滿污跡的地板上,一個長滿綠色霉點的饅頭靜靜躺在那裡,竟沒有半分突兀。
前世他就是吃了發霉的饅頭,感染黃曲黴素,肝臟嚴重受損,身體越來越差。
「你要不吃,我就告訴爸媽和姐姐們,趙家,將永遠沒有你的立錐之地!」
他雙手抱胸,尾音拉長,充滿著挑釁。
趙星河冷眸突然看了過來,那雙眸子冷得如千年寒潭。
那一雙冰冷的眸子,讓趙爽十分陌生。
趙星河,是不是摔傻了?
趙星河嘴角勾起冷冽的弧度,聲音平靜無波:「好啊!」
他微微彎腰,撿起發霉的饅頭。
趙爽一臉得意:「聽話點……唔。」
他話還沒說完,嘴裡就被塞滿東西。
反應過來,他一陣反胃,噁心得想吐。
這饅頭是他從垃圾桶里撿來的,正好沾在野狗的尿上。
是他精心挑選用來羞辱趙星河的,現在卻在他嘴裡。
他立馬彎腰企圖吐出來,嘴卻被趙星河死死捂住,緊接著肚子挨上一拳,發霉饅頭被他咽了下去。
趙爽把手指摳向嗓子眼,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他怒了。
一個鄉巴佬,竟然敢對他動手!
趙爽目眥欲裂,高高揚起巴掌,以最大的力氣朝趙星河扇去。
巴掌離趙星河的臉只有頭髮絲的距離,就這麼停住。
趙星河的手宛如鐵鉗,把趙爽的手腕緊緊握住。
趙星河只輕輕用力,趙爽就痛得發出嚎叫聲。
一向清秀柔弱的他,此時臉痛苦扭曲成一團,精緻的頭髮絲被冷汗浸濕,緊緊貼在額頭上,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他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趙星河,眸底充斥著怨毒。
這就是……被整個趙家捧在心尖上,最受寵的公子的真面目吧。
趙星河是被趙家在孤兒院找到的,趙家說他是趙家的血脈,在醫院被抱錯了。
對親情渴慕已久的他,義無反顧拋下自己的一切,回到趙家。
為了融入這個本就屬於他的家庭,他百般忍讓、處處討好。
可是,卻沒有換來一絲親情。
趙家的人個個都看他不起。
在趙家,他生活得連下人都不如。
住的是雜物間,吃的是剩菜剩飯。
他發現自己不管做多少努力,只要和趙爽對上,錯的永遠是他,被罵被打的也是他。
明明是趙爽自己從樓梯上摔下去的,趙爽卻說是趙星河推他下去的;趙爽臉上過敏,趙爽說是趙星河投毒……
這樣的情況,在這一年時間裡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為了得到家人的認可,得到家人的愛,趙星河選擇忍讓。
親生父母說,趙爽和他們一起生活了17年,雖然沒有血緣,但是心裡早就把他當做自己的親生骨肉。
生怕讓趙爽受到一絲委屈,趙星河必須忍讓著、退避著。
趙爽拙劣的陷害,趙家人視而不見。
他們堅信,趙爽心地善良,只有他趙星河,內心黑暗邪惡、醜陋嫉妒。
在他18歲生日的那天,趙爽提議去爬山,走到山頂的時候,趙爽突然把他推下山崖。
下墜瞬間,趙星河清楚看到父母立即圍在趙爽身邊,一臉關切。
沒有一人管墜下山崖的他。
他摔成肉泥,肉體濺得四處都是。
靈魂得不到安息,飄到了山頂。
趙爽:「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哥哥想要推我……」
他雙手捂著臉,遮掩住上翹的嘴角。
家人卻在罵他。
「趙星河這個禍害,真該死啊!」
「當初就不該找回這個賤人!」
「他死了正好,弟弟你受委屈了!」
趙星河死了!
也許是上天可憐他,給他重生的機會。
他重生了。
重生到被接回趙家二年,正好要18歲的這一年。
「你想死嗎?」趙爽雙眼猩紅,朝著趙星河嘶吼道。
趙星河的視線,落在趙爽的手指上。
趙爽的手指縫裡,還殘留著一塊細小的木屑。
木屑的顏色,與他今天爬上屋頂時用的梯子一模一樣。
在他摔下瞬間,也看到趙爽躲在角落的鞋子。
落地的聲音極大,吸引隔壁鄰居的注意,趙爽才不情不願把他送進一個黑診所。
從始至終,趙家沒有任何一個人來看他。
前世,為了得到家人的認可,趙星河把發霉的饅頭吃了下去。
饅頭裡的黃麴黴超標,讓他的肝臟受損,臉色蠟黃,體力變得越來越差。
趙家人還說他有傳染病,讓他不能踏進趙家一步,把他的房間搬到狗窩旁。
他們咒罵他,恨不得他死在外面。
趙星河嘴角勾起譏諷的幅度,前世他眼盲心瞎,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為了所謂的親情,傻逼成這個樣子。
按照他過目不忘的能力,怎麼都不會蠢成這個樣子。
真是一葉障目!
趙星河雙眼微眯,眼眸閃過陣陣寒光。
他重生了,還恢復了不少丟失的記憶!
這一世,他會讓欺負他的人付出血的代價!
「阿爽,你怎麼還不出來?」一聲甜美的女聲傳來。
趙爽嘴角帶著譏諷的嘲諷:「這下你死定了!」
他對著門外大喊,聲音帶著驚慌:「三姐,哥哥他要打我,救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逼仄的病房裡迴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