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愛德華茲一直在說他的故事。
在陳平安聽來,實際上也沒什麼好吃驚的。
無非是親叔叔在他父親死了之後趁他在華國的這幾年時間裡,不僅把家裡的資產全部據為己有,甚至綁架了他的老婆孩子想要他用自己去交換。
目的也很單純,弄死他,之後再弄死他老婆孩子。
很簡單的故事,愛德華茲講到後面,已經紅了眼眶。
陳平安一邊聽一邊泡了紅茶,給愛德華茲倒了一杯之後示意他潤潤嗓子。
等他說完之後,陳平安轉動著手裡的小茶杯,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你要跟我做生意,是什麼生意你還沒說。
我對你的故事並沒有太大的興趣。
這種悲歡離合的事情,世界上每分每秒都在發生。
如果你只是想給我講一個故事的話,我只能說我很同情你。」
愛德華茲微微搖頭道:
「陳先生,我是在火鍋店無意之中聽到了你和你朋友之間的對話。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麼你很快會在期貨市場上賺到很多錢。
我需要錢,一大筆錢。
我要僱傭歐洲的一些專業人士去救我的家人。」
陳平安詫異地看著他,有些難以置信。
「你不會是想著賣身給我吧!
我剛才看到你是沃頓商學院畢業的高材生。
單純是喜歡華國的文化才來留學的,實際上我猜測你壓根就不在意英國的家產吧。
再說了,我根本用不上你這樣的人。
對我來說,你並沒有多少價值。
而我的每一分錢都是辛辛苦苦賺來的。
以你的能力,不至於沒錢啊!」
愛德華茲苦笑了一聲,「陳先生,我的信用卡已經被停了。
現在我只有工資,而且,這點錢根本不夠。」
陳平安咂摸著他的意思,但還是有些不理解。
「你家既然是老牌的家族了,不至於就這麼幾個人吧。
沒有別的親戚了?
再說了,你現在回去救人,還來得及嗎?」
愛德華茲打開手機,調出自己的電子郵箱想要給陳平安看。
陳平安掃了一眼,就還給他了。
愛德華茲說道:「並不是時間的問題。
如果我不回去,我叔叔並不會傷害我的妻子和孩子。
但如果我回去了,她們一定會遭受折磨,也有可能被扔進大海里。
所以時間上我還有時間。
至於你剛才問到的親戚,我現在唯一的親戚就是我的叔叔一家。
歐洲的生育率一直很低,尤其是英國。」
陳平安再次拿起他的簡歷看了一遍。
「你畢業於沃頓商學院,然後並沒有參與家裡的生意,而是直接帶著老婆孩子來了華國。
話說你剛來的時候,你全家的花費都是你叔叔幫你賺的錢麼?
你家裡開的是煉油廠,按說應該很有錢,而且現在不都是董事會的模式麼?
怎麼說讓人搶了就搶了?
這事兒我聽著就挺懸乎的。」
愛德華茲點點頭認真說道:「沒錯。我是最大的股東。
但實際上在我剛拿到華國留學簽證的時候,我叔叔就已經開始建立自己的班底了。
這麼多年下來,出於對他的信任我並沒有怎麼管理家裡的生意。
現在已經晚了。
公司已經是一個空殼子,只要注入資產就很快能恢復原狀了。
這也是為什麼我叔叔一直想要弄死我的原因。
至於花費,我妻子在京城有一個小小的貿易公司。
做的是五金零件的進出口生意。
除了我的獎學金和存款之外,我們的開銷基本上來自於公司的盈利。」
陳平安雙眼一亮,「這麼說的話,你妻子也是開公司的?」
愛德華茲點了點頭,「回到剛才的話題,我的確是想要用我的未來換取你的資金支持。
我聽到你說你有近千萬的資金,都是你自己掙的。」
陳平安只覺得挺可笑的。
「就因為你聽到了,然後就找上我了?
你在英國找過其他人嗎?
在京城找過多少人了?」
愛德華茲苦笑道:「我找過不少人,國外國內的都有。
但是沒有人願意幫我。」
陳平安搖搖頭道:「我看不到你的價值,或許你是商業奇才,但我未來並不會經商。
所以你對我沒有多少價值。」
愛德華茲再次拿起文件袋,取出一份文件,從厚度上看,至少有五六十頁。
「這是我最近寫出來的一份文件。
你可以看看,也可以交給你們昨天提到的那位霍教授看看。
我不確定你是不是能看到這份文件的價值,但我相信,那位教授一定可以。
關於這份文件,我唯一的請求就是請您不要拿給第四個人看。
我相信這份文件的價值會很高。
也相信我自己的眼光。」
陳平安不置可否地接過文件,封面是白紙,沒有任何文字。
他從第二頁開始翻看,很快他就看進去了。
五六十頁的內容,配上了數據圖表之後顯得很專業。
光是看完這份文件,他就用了接近一個小時。
愛德華茲默默地坐在那兒,耐心地等著。
小小的茶室里非常安靜,除了翻動紙張的聲音之外,完全沒有任何聲音。
足足一個多小時之後,陳平安放下手裡的文件,盯著愛德華茲的眼睛問道:
「這是你獨立完成的還是跟人一起寫的?」
「這份文件,是我和我妻子兩人一起寫的。不過她回英國之後剩下的都是我自己寫的。」
陳平安回想了一下內容,然後搖頭道:「我寧願相信是你一個人寫的,你這麼說,無非是想要加重你妻子在我眼裡的價值。
關於你妻子的問題,我還有一點不明白的地方。
你叔叔不過是想要你爹留下來的全部資產,如果你不在乎,並且願意放棄的話,只需要你叔叔安排一個律師過來,你簽字放棄所有的資產不就完事兒了嗎?
何必弄這麼麻煩呢?
反正你也不想回去不是嗎?」
愛德華茲再次搖頭道:「即使我簽署了文件,我叔叔也不會放過我。
所以我只能反擊,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
「說不通。你這個,說不通。」陳平安不太相信這一點。
愛德華茲解釋道:「可能你對於英國的黑幫不太了解。
庫珀家族最早的時候就是屬於黑暗勢力。
煉油廠這種很賺錢的生意,除了自己的一部分,還有一部分是要給上面和其他方面的資金以換取穩定的生產條件和市場份額。
殼牌是我們最大的客戶,但我們至少三分之一的利潤是要給到他們的,我這樣說你應該能理解。
我父親還在的時候,我叔叔就專門負責處理黑暗一側的事務。
可以說,我叔叔本身就是黑幫的一部分。
他不可能放過我的,所以我根本沒有別的選擇。
要麼看著我妻子和孩子死,要麼跟他拼了。」
陳平安無語了,過了一會兒他再次問道:「為什麼是我?」
愛德華茲苦笑道:「碰運氣而已,我一直都在徒勞地碰運氣。」
陳平安指了指放在檯面上的文件說道:「這份文件,我帶回去拿給你說的霍教授看,如果她認可的話,我想想看怎麼幫你。
但如果她不認可,三天之內我會聯繫你,或者從明天開始算,第三天你聯繫我也可以。
文件我原封不動地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