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8

  Chapter88主角:你相信我麼。

  由於第二重天的那場叛亂,總督不願再多作停留,直接下令前往第三重天。他們來的路上全是黑暗,離開的時候除了黑暗,還附上了死寂。當看到第三重天那透著微光的天空時,杜澤下意識地鬆了口氣,心頭上的陰翳消散了不少。第三重天雖然也不亮,但至少不像第二重天那樣是透著絕望的黑。

  馬車隊到達第三重天的王城時已是晚上,因為今天發生的事,眾人誰也沒心情說話,被本地的執政官迎進宮殿後就各自休息了。在臨睡前,杜澤還在想修在叛亂結束時說的那一句話,雖然他猜不到,但萌主似乎已找到通關的方法。修沒有解釋,杜澤也沒多問,蠢萌讀者一向對自家主角的智商很有信心,萌主說很快就可以出去,那他們絕對能在五天內走出天族副本。

  第二天,總督坐在主座上一言不發,任誰都能感受到他蓬勃的怒氣。第三重天的執政官跪在下方噤若寒蟬,他不僅沒能拿出送給高層的「禮物」,更是連應當上繳的光明數額都未完成。

  「你們兩個——」出乎意料的是,總督並沒有對執政官開炮,而是突然指示修和艾利克:「今天去把缺少的光明徵集補上。」在修和艾利克看過來的時候,他輕哼一聲:「這本來就是你們的工作。」

  「不!」「好。」

  兩個截然不同的回答在主殿中迴響,艾利克驚訝而不解地看向一口答應的修。修對艾利克憤怒的目光熟視無睹,用一種近乎命令的霸道語氣向總督要求道:「把完全徵收的許可給我。」

  「可以。」總督答應得非常迅速,似乎察覺到自己過於心急,他輕咳了下,又補上一句:「你徵收的光明元素必須全部上繳。」

  修咧出了笑容,眼睛像是滲了血般猩紅。「當然。」

  拿到許可後,修帶著杜澤剛要離開,卻被艾利克攔住了。聖子此時的表情異常生冷,他擋在修的面前,質問道:「你想做什麼?」

  修發出一聲嗤笑,影子開始扭曲、慢慢舒張,直至變成一個龐然大物。銀龍將杜澤提到自己背上,張開巨翼俯視底下的艾利克,在他的陰影中,聖子渺小得甚至有些可憐。

  「我想做什麼,你不是很清楚嗎。」

  「!」艾利克用手臂擋著颳起的強風,等他放下手時,銀龍已經載著黑髮青年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

  一個村莊的平民被趕了出去,他們在外頭聚集在一起,又驚又懼地看著士兵用粉末將他們的家園圈起。三名法師誦念咒文,光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填滿箱子,與此同時,一團黑暗如墨汁般澆在了村莊中,將那片區域化為任何生靈都無法生存的死地。

  杜澤默默地注視這一切。這是他們完全徵收的第五個村莊,總督所要求的份量早已達成,但修並沒有就此回程,而是領著執政官的手下繼續前進。看到他們手上越來越多的光明元素,杜澤感到費解:即使徵收得再多,這些光明元素全部都得上繳,沒有為提升資歷帶來任何好處。

  萌主究竟想要幹什麼?

  法師停止誦念,士兵抬起裝滿光明的寶箱,開始前往下一個地方。被留下的平民們呆呆地看著被黑暗籠罩的家園,一無所有的他們像是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和未來,在原地茫然徘徊了一陣後,不少人跟在了法師和士兵後方。這些人不是第一批,他們很快就和之前那些同樣失去家園的人匯聚在一起,隊伍漸漸壯大,壓抑的情緒也在沉默中漸漸失控。

  當被壓迫到極致時,剩下的只有反抗。

  杜澤很快就再一次見到代表墮落的斷翼,在第七個村莊被毀去的時候,那些失去家園的平民再也無法忍耐,紛紛舉起了左手。他們被刻上斷翼成為墮落者,或是拿起鋤頭或是拾取樹枝,將帶領法師和士兵的修團團包圍起來。杜澤站在修旁邊,他稍稍一側身,就看到身邊銀髮紅眸的青年咧開了笑,像是栽培久許終於得到了敗壞的果實。

  修開始詠唱龍語魔法,一個巨大的灰色魔法陣在昏暗的天空中浮現,籠罩在所有人頭上。墮落者見勢不妙,試圖衝破士兵和法師的防線攻擊到修。魔法陣緩慢旋轉,由內到外依次亮起了光,第一個衝進防線的墮落者還沒來得及高興,一道灰光打到他身上,整個人瞬間湮滅。

  天空像是下起了灰色的雨,數不清的灰光從大魔法陣中降灑,照亮了墮落者憤怒混著驚懼的臉。每一道光都能帶走一名墮落者,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些前身是平民的墮落者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他們敗得甚至比第二重天那些活死人還要快。很快的,數百名墮落者就剩下寥寥的幾個人在逃竄躲避著灰光,那些人的眼中噙滿淚水,他們被壓迫了這麼久,以至於所有人已經報了必死的決心墮落,卻無法撼動上層分毫。

  「住手!!!」

  一聲怒吼響徹戰場,修抬起了眼,望向終於追上來的艾利克。艾利克跳下跑得快要斷氣的戰馬,胸膛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運動劇烈起伏。士兵自發地為兩位巡檢官大人讓了路,使修和艾利克直接對上了面。

  艾利克深吸一口氣,暫時壓下了胸中的憤怒。「給我一個你這麼做的理由。」

  魔法陣依舊在空中緩慢旋轉,修的表情在灰色的光芒中難以捉摸,他沒有回答、或者說是漠視了艾利克。隨著最後一個墮落者發出慘叫被灰光吞沒,艾利克的眼中充滿無法遏制的怒火,他的聲音由低到高,將近咆哮:「你為什麼要殺害他們!?」

  「你是不是忘了,你還在登塔?」

  相較艾利克的激動,修的聲音是一種近乎殘酷的冷靜。銀髮紅眸的龍族漫不經心地指了指虛空的不知名處,笑容在灰光下異常晦澀。「神塔所寫的規則……你還不明白麼。」

  神塔為登塔者準備的劇本很簡單,每一層都是根據各個種族的特性和天賦構建的。魔族必須殘忍,亡靈必須邪惡,人族必須自私,龍族必須貪婪,精靈必須冷漠,獸族必須狂暴,侏儒必須狂熱,到了最後的天族,他們付出的是謙虛,因此持有了傲慢。

  艾利克的眼中閃過了一絲困惑,但更大的憤慨很快就取代了那絲困惑。

  「於是你就這樣罔顧他人的性命?僅僅是為了登上神塔?!」

  「和總督『大人』所說的一樣啊。」修嗤笑道:「他們的死活,與我們有什麼干係?」

  兩人的針鋒相對讓杜澤恍惚像是看到了《混血》:一直蠹國害民的主角,還有一直救贖他人的宿敵,他們分別站在黑暗和光明的彼端,鮮明地詮釋了罪惡與正義。

  艾利克深深看了一眼修,他似乎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竟然去和異端講道理。聖子轉移視線,碧綠的眼睛倒映出杜澤的身影。

  「神使大人,您也是這樣認為的麼……」

  一旦扯上了杜澤,修就像是被觸了逆鱗般沒了笑容,神情也變得具有攻擊性。艾利克毫不畏懼修危險的目光,牢牢地凝視杜澤,似乎想讓黑髮青年做出抉擇:「您覺得他是正確的嗎?」

  杜澤不由自主地瞧向修,發現修同樣在看他。那個人什麼也沒解釋,只說了一句話:「你相信我麼?」

  兩個人兩個選擇,只要是思維正常的人都能判斷出艾利克的立場是正義的,況且杜澤從來都不贊同《混血》里修那種毫無人性的殘忍做法。杜澤的目光在修和艾利克之間晃了一圈,他其實根本不用考慮,就能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我相信你。」為了將字音咬清楚,杜澤說話一向很慢,這樣一來就顯得尤其認真和莊重,宛如在誦念一生的誓詞。他望向呆住的艾利克,又重複了一遍作為給聖子的回答:「我相信修。」

  ——眼前的艾利克依舊是《混血》里的「艾利克」,但他身邊的修卻不再是《混血》里的「修」。這就足夠了。

  艾利克的眼中寫滿了失望與不解,修壓抑地輕嘆一聲,他將杜澤猛地抱起,用力之大像是想將這個讓他喜歡到極致的人塞入血肉。

  「我們走吧。」

  杜澤連忙抓緊差點滑落的同人誌,錯失了最好的拒絕時機。被修強硬地摟在臂彎中,某隻蠢萌抱著同人誌僵著一張臉不知該往哪看好。游弋的視線晃到了後方,杜澤發現被拋下的艾利克沒有停在原地,而是默默跟了過來。

  在新抵達的小鎮中,即使所有鎮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他們還是被士兵從小鎮中驅逐出來,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家園被黑暗吞沒。到了這種地步,杜澤其實有些明白修想做的事了:那個人在逼所有人墮落、逼所有人站在天族對面——他想毀了包含總督在內的天族。只要資歷最高的總督一死,修就是下任總督的不二人選。

  結局已經可以預定,過程確是腥風血雨。鎮民的鳴泣在黑暗中迴蕩,杜澤不由得瞥向艾利克,金髮碧眼的聖子站在小鎮邊緣,他的拳頭已經握出血,然而在鎮民下跪哀求的時候、在士兵將鎮民趕出的時候、在法師吟唱咒文的時候,艾利克似乎知道自己無法阻止這一切,所以一直保持了沉默。

  但艾利克會那麼簡單地放棄嗎——

  陰翳的天地之間突然矗起了一道光,跪在地上的鎮民驚愕地抬起了頭。一根光羽輕飄飄地落入了被黑暗掩蓋的小鎮中,它並不耀眼,帶著一種明亮而柔和的先芒,不容置疑地劃開黑暗,與之消融。修猛地回頭,猩紅的血瞳緊緊盯著做出這一切的艾利克。隨著羽毛的化開,光明又重新回到了小鎮中,所有鎮民驚喜交加,他們再次俯首下跪,這一次卻是為了感激。

  「謝、謝謝您!」鎮民們崇敬地仰視著聖子,臉上浮現出激動的紅暈。「您真是光明神的化身!」

  艾利克一直抿緊的嘴角終於稍稍鬆開,露出明朗的笑容。「這是我應該做的。」

  杜澤只覺得心臟像是被鉗子紋擰了一下,痛得發麻,他眼前的艾利克沐浴著光明,一頭金髮被光渲染得格外燦爛與明媚——就像是曾經的那個人一樣。即使知道艾利克這樣做會阻礙修的計劃,但杜澤完全不想否認現在的艾利克,那簡直宛如在否定過去那個會為了他人讓自己受傷的修一樣。

  但是,現在在否認艾利克,同時也在否認過去的修的人,卻是修自己。

  「你以為這樣做,就能救他們了?他們就會真正感激你了?」

  修凝視著光明中的艾利克,臉上的笑容比不笑時還要冷上幾分。

  「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天真,沒想到你竟然愚蠢到這種地步。」

  修的話像是冷風灌入杜澤的衣服里,又帶著他的體溫穿透出去。那個人的每句話,與其說是在諷刺艾利克,更像是在嘲笑過去的自己。

  ——修,你為什麼對所有人都這麼好?

  ——我只是做了應該做的事。

  ——你以為救了他們,他們就會真正感激你了?

  修對艾利克、對過去的自己說,太愚蠢了。

  艾利克與修對視,他站在光明下,就顯得修周圍的陰影尤其黑暗。

  「你很可憐。」艾利克說:「在你眼裡,所有人都是醜惡的。你不相信其他人,只在意自己,這樣的你很可憐。」

  充斥胸口的情緒沸騰得將要爆開,杜澤想要告訴艾利克,他所指責的那個人曾經是多麼單純地相信美好,即使被救過的人背叛,被身邊的人出賣,那個人依然選擇了相信,所以才會傷得更深;這種傷害不斷累加,直到瀕死的那一刻,那個人再沒有選擇相信他人的餘地了。

  杜澤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修的大笑打斷,那人的笑聲十分暢快,眼眉之間洋溢著恣意和狂妄。

  「艾利克。」修第一次當面叫出了艾利克的名字。「你很快就會知道,真正可憐的人是誰了。」

  「還有一點你錯了。」修沒有為自己辯駁,僅僅只強調了一點:「有個即使讓我不在意自己也會去相信的人。」

  修將杜澤滿滿地抱在懷中,他吻著杜澤的黑髮,眼底一片深沉的眷戀。

  「這樣的人我只要這一個,僅此而已。」

  艾利克不由自主地別開了眼,在移開視線的那一刻卻感到了這是一種近乎認輸的逃避行為。執政官的手下看兩名巡檢官似乎說完了話,其中一名法師前來向修請教下一步的指示。

  「大人,我們是回去,還是繼續前進?」

  由於採集光明元素的法術無法短時間內在同一塊區域裡連續使用,修瞥了一眼被艾利克救贖的小鎮,然後下令向下一個地方前進。艾利克果不其然地繼續跟著他們,並在每一次的完全徵收後使用自己的光羽來中和黑暗。杜澤明顯感到修的情緒越來越壞,因為同陣營的緣故,艾利克無法阻止修,相對的,修也無法阻止艾利克的行動。艾利克這樣做不僅讓修感到十分礙眼,同時也阻礙了修的計劃。由於艾利克的救贖行為,途經的民眾不但不仇視天族,反而對天族——特別是艾利克——充滿了感激之情。

  「嗖——」

  走在前方的士兵突然一陣騷動,整支隊伍停下來。杜澤聞到了血的鐵鏽味,他看見兩名士兵抬著法師走了過來,一支箭矢穿透了法師的喉嚨,那名法師顯然已經氣絕身亡。

  「大人,不能繼續前進了。」倖存的兩位法師相互扶持,慘白著臉說:「前面駐紮了一窩悍匪!」

  修此時心情正不好,他望著遠方依山而建的城鎮,那裡不僅有哨卡,城牆上還有來回巡邏的小隊,一看就絕非善類。

  「不用驅逐了,直接完全徵收。」

  「可是……」法師不知為何有些難以啟齒,「可是」了半天后,像是終於想到一條理由迅速開口:「可是他們會反抗……」

  巨大的灰色魔法陣在天空展開,修盯著法師:「還有問題嗎。」

  被那雙血眸所注視,法師幾乎是屁滾尿流地跑去執行修的命令,士兵避開弓箭手的攻擊範圍,在邊緣處灑下粉末。哨卡中的哨兵還在為天空突然出現的巨大魔法陣而震驚,當他看到對面的士兵開始用粉末將他們的城鎮圍起,立即拉響了警笛。杜澤在這邊看到城門呼啦一下打開,從裡面衝出一群拿著武器的土匪,然而他們還沒跑幾步,就被魔法陣的灰光擊中,什麼也沒留下。

  似乎過快的消亡讓對面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又有一批悍匪從城門衝出,然後再次被灰光消滅。接下來,無論普通人還是武者,只要跑出城鎮就會被天空的魔法陣鎖定,降下灰光湮滅。很快的,再沒有人敢離開城鎮,連大門也在幾次犧牲後緊緊關上了。

  粉末布置完畢後,法師們開始吟唱咒文,由於死了一名法師,剩下的兩名法師舉行法術有些吃力。隨著光明被收集完畢,黑暗像是倒水一樣緩緩傾進城鎮。城鎮裡傳來幾處驚懼的尖叫,大約是黑暗流進了房屋裡。然而沒有人再打開城門跑出來,那些土匪似乎寧可選擇死在家裡也不願曝屍荒野。城鎮中的動靜越來越大,杜澤甚至可以想像裡面慌亂的一切:隨著黑暗的注入,那些人在城鎮裡可以逃竄的空間越來越小、越來越擠,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黑暗將他們包圍,直至淹滅。

  就在此時,修突然開了口:「怎麼,你不救他們?」

  艾利克似乎完全沒想到修會突然和他說話,一時反應不過來。修指了指傳來慘叫的城鎮,似是很認真地建議道:「不救他們嗎?就像是你之前做的那樣。」

  因為修的話語,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艾利克身上。杜澤看著艾利克的光羽,包括之前的那個小鎮,他們在路上一共經過了三個聚居地,因此艾利克現在的羽毛數量是三片半。如果艾利克願意的話,他可以拿出一根光羽驅散對面城鎮的黑暗,拯救那群土匪。

  見艾利克沒有動,修毫不意外地笑了起來。

  「你不救他們,是因為那是一群悍匪。」

  明明應該是反問的句式,修卻說得像是在陳述結論。修的態度讓艾利克感到不快,但他並沒有否認修的話語。「他們選擇成為了罪人,本應當受到相應的懲罰。」

  「你一定是從小在光明神殿長大。」修咧嘴而笑。「那些人一定這樣教導你:這個世界只有絕對的『好』與『壞』。平民是『好』的,神殿是『好』的,所以他們全都善良並且應該得到保護;匪類是『壞』的,異端是『壞』的,所以他們全部邪惡並且應該接受懲罰。」

  艾利克想要反駁,卻在張嘴的那一刻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修形容的有些偏激,但他卻找不著任何可以否定的地方。從小被選為聖子的艾利克確實一直生活在光明神殿中,他的啟迪之物是光明聖典,導師是德高望重的教皇,在神殿中長大的他認為欺民擾政、打家劫舍的悍匪應該被制裁,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你過來。」修突然叫來了一名士兵,指著漸漸沉寂的城鎮進行詢問:「這些人在這裡盤踞多久了?」

  「回大人,上一次的總督離開後,他們就將這座城占據了。執政官派了幾次兵,但都無法將他們除去。」

  「為什麼?他們並不強。」

  「周圍的平民都會維護他們。」士兵頓了頓,然後說道:「還有因為叛變。」

  艾利克驚異地看向士兵,似乎根本無法理解對方所訴說的情形。修一臉平靜,讓士兵繼續說了下去。

  「那些悍匪經常與我們敵對,阻礙我們向周圍徵收光明,甚至會打劫已徵收的光明分給周圍的村子。很多人都加入他們了,執政官的兒子也在其中,所以那位大人不忍心下重手,也不敢向各位大人匯報。」

  「欺民擾政、打家劫舍……」修的聲音不大也不慢,卻一個字一個字重重地敲在了艾利克的心上。「你說的沒錯,那確實是一群應該受到懲罰的悍匪。」

  艾利克睜大了眼睛,長久以來的信念像是堅硬的巨石突然裂開了一道縫,雖然並不大,卻一點點如同蛛網蔓延至全體。他在修的眼睛裡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從頭到尾都被漆上血一般的猩紅。

  「你和那位天族沒有差別。」那個人說:「這樣將他人絕對區分的你,也是何等的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