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順著七喜手指的方向看去.

  涼亭里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孩，男孩低著頭，看不清面容.

  但從他瘦弱的背影可以看出，他應該很久沒有好好吃飯了。

  「我們去看看。」四喜拉著七喜，朝涼亭走去。

  「你好呀，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啊？」

  四喜走到男孩兒面前，關切地問。

  男孩兒抬起頭，看了四喜和七喜一眼，沒有說話，又低下了頭。

  是他啊。

  七喜瞬間認了出來，是那天在府衙附近見過的小孩兒。

  「你怎麼了？」

  男孩還是不開口，只是垂著腦袋，身體微微顫抖。

  「你是不是餓了？」

  四喜看到男孩兒的樣子，心中有了猜測。

  男孩兒快速瞥了四喜一眼，眼中閃過渴望，但很快又縮起了脖子。

  【四姐，把我們的素餅給他吃吧。】

  七喜在一旁提議。

  「好！」

  四喜點點頭，將手中的素餅遞給男孩兒，「給你吃。」

  男孩兒猶豫了一下，伸手接過素餅，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四喜和七喜看著男孩兒吃東西，都沒有說話。

  她們能感受到男孩兒的飢餓和無助。

  「慢點吃，別噎著。」

  四喜從腰間解下水壺，遞給男孩兒。

  男孩兒接過水，一口氣喝完了。

  他抬起頭，看著四喜和七喜，眼中充滿了感激。

  「謝謝你們。」

  男孩兒的聲音很小，但四喜和七喜還是聽到了。

  四喜道：「不用謝，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阿寶。」男孩兒回答。

  「阿寶，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你的家人呢？」四喜繼續追問。

  阿寶聽到七喜問起他的家人，眼神頓時暗淡下來。

  「我……」

  阿寶剛想說什麼，突然，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話。

  「阿寶？」

  四喜和七喜循聲望去。

  一個婦人朝這邊跑了過來，臉上滿是焦急的神色。

  「娘！」

  阿寶看到中年婦人，猶猶豫豫地喊了一聲，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婦人看到阿寶，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在他身上拍了兩下。

  「你在這裡幹什麼，活幹完了嗎？娘到處找你，都快急死了。」

  「娘，我只是……」阿寶想解釋，但婦人打斷了他。

  「好了好了，別再耽誤時間，趕緊幫我把剩下的活幹完！」

  婦人拽著阿寶的胳膊，轉身就走。

  「等一下！」四喜大聲喊道。

  婦人和阿寶停下腳步，疑惑地看著她。

  「嬸子，請問你是阿寶的什麼人啊？」

  「他是我的兒子。」婦人擰眉，有些不耐煩。

  「可是……他餓的這麼厲害，你是他娘，難道不給他飯吃？」

  四喜不大相信婦人的說辭。

  「這孩子就是個貪吃鬼，餵不飽的！」

  婦人瞪了阿寶一眼，然後笑著對四喜道：「小姑娘，謝謝你啊，我們先走了。」

  說完，婦人拉著阿寶匆匆離開。

  四喜和七喜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

  【四姐，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去找娘和大姐吧。】

  七喜指了指天色。

  四喜嗯了一聲，拉著七喜朝大殿走去。

  杜寶釧和宋知琴也在準備返程，一行人很快回到了馬車停放處。

  四喜最先爬上馬車。

  一上車，她就驚叫了一聲，「啊！」

  宋崢反應很快，一個箭步衝到馬車旁，掀開了帘子。

  車上除了四喜，還坐著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少年。

  赫然是之前在後院遇到的阿寶。

  「他……」

  四喜指著阿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七喜也納悶地歪著頭。

  這人怎麼……哪兒哪兒都有他。

  阿寶低著頭，不安地絞著手指，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辦。

  宋崢的眉頭微微皺起，問道：「你怎麼會在我們的馬車上？」

  阿寶怯生生地看了宋崢一眼，小聲道：「我……我想跟著你們一起走。」

  「什麼？」

  宋崢的語氣頓時嚴厲起來，「你為什麼要跟著我們？你想幹什麼？」

  阿寶被他的氣勢嚇到，不敢吭聲。

  「說話！」

  宋崢加重了語氣。

  阿寶嚇了一跳，眼淚登時在眼眶裡打轉。

  「我……我沒有地方可去……」

  四喜驚訝，「你不是有娘嗎？怎麼會無家可歸？」

  「我……」阿寶咬著嘴唇，訥訥不語。

  「還不快說！」宋崢高聲厲喝。

  「我……我不想跟著我娘……」

  阿寶再也忍不住，哭了出來，「我娘她……她要把我賣掉……」

  「賣掉？」

  杜寶釧黛眉緊蹙，聲音里透著不忍。

  「你娘為什麼要賣掉你？」

  阿寶膽怯地瞄了一眼杜寶釧，又迅速低下頭。

  瘦削的肩膀微微顫抖，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眼淚滴落在粗布衣衫上，暈染出深色的痕跡。

  他咬著嘴唇，良久才哽咽著開口。「

  娘說……說家裡窮，養不起我，要把我賣給……賣給牙婆……」

  四喜一聽，頓時急了。

  她抓住杜寶釧的衣袖，搖了搖。

  「娘，你看他多可憐啊，我們幫幫他吧！」

  杜寶釧摸了摸四喜的頭髮，望著阿寶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

  為人父母，她平日裡最見不得孩子受苦。

  只是……

  這孩子畢竟是有娘的人，就這麼帶走，怕是不妥。

  「夫人，幾位少爺小姐身邊都沒有服侍的下人，去了京城也要再買僕人。」

  宋崢思忖片刻，才道：「不如我們將這孩子買下來給二公子當個隨從，這樣，總比從人牙子手裡買那些不知根底的人好上幾分。」

  杜寶釧從未用過下人，更沒有買過人，她有些猶豫。

  讓孩子和親生父母分離，總是太過殘忍了些。

  宋崢看出了杜寶釧的想法。

  「夫人且放心，我去將那婦人叫過來，若是她真的捨不得孩子，咱們再做打算也不遲。」

  杜寶釧點了點頭。

  宋崢轉身下了馬車。

  不一會兒，他便帶著一個中年婦人走了過來。

  婦人衣著樸素，只是眉眼間帶著幾分精明，與方才在寺廟後院見到的著急模樣判若兩人。

  「不知這位夫人，要問什麼？」

  婦人搓著手，小心翼翼。

  「你是這孩子的親娘？」

  杜寶釧打量著婦人，目光中帶著審視。

  「正是！」

  婦人點頭哈腰，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

  「夫人有何吩咐？」

  「聽說，你要把這孩子賣了？」

  杜寶釧開門見山，目光銳利地盯著婦人，不放過她臉上任何的表情變化。

  「這……」

  婦人臉色一僵，眼神閃爍，嘴裡支支吾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