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福,你還記得當初扈二妮的事嗎?」
杜振河眉頭緊鎖,語氣沉重。
宋之棋回過身,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三舅為何突然提起此事?」
杜振河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扈二妮中毒昏迷不醒,是有人故意為之……」
宋之棋心神一凜。
當初他們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種種跡象都表明,扈二妮中毒之事與王青山脫不了干係。
如今伍師爺同樣臥床昏迷……
「三舅,你的意思是,」宋之棋頓了頓,壓低聲音問道,「伍師爺他,也可能是中了毒?」
杜振河沒有說話,只是深深地看了宋之棋一眼。
一切盡在不言中。
兩人目光交匯,彼此心中都已瞭然。
又是王青山。
「三舅,我先去問問伍博彥,看看縣衙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宋之棋聽完杜振河的話,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杜振河點了點頭。
……
夕陽西下,天邊燃燒著一片火紅的晚霞,宋之棋匆匆趕往伍家。
踏入院門,便見伍博彥焦急地在院中踱步。
看到他來了,急忙迎上前來,一把抓住他的手,急切地問道:「杜大夫說回去和他師父商量一下,你可有什麼消息?」
「博彥莫急,」宋之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我剛從三舅那裡過來。」
伍博彥聞言,臉上閃過希冀:「杜大夫怎麼說?我叔父這病……」
宋之棋劍眉微蹙,狀似隨意地問道:「我先前聽你說過伍師爺的身子骨一向硬朗,怎麼突然就病倒了……莫非是衙門裡出了什麼事?」
伍博彥嘆了口氣,神情落寞。
「誰說不是呢?叔父一向勤勉,為官也十分清廉,誰知竟遭此橫禍。」
他頓了頓,又掩著嘴,悄聲對宋之棋道:「不瞞你說,前些日子裘大人找過我叔父,說是……」
「是什麼?」宋之棋見他吞吞吐吐,更加好奇。
伍博彥深吸一口氣,繼續道:「裘大人他,可能要高升了,如今的縣丞也要跟著他一起,所以……所以縣丞之位,就有了空缺。」
「竟有此事?」宋之棋故作驚訝,「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啊!」
「可不是嘛!」
伍博彥不禁露出一抹笑,但很快又沒了笑意。
「裘大人有意在縣衙提拔一人接任縣丞,我叔父,也是他考慮的人選之一。」
「這樣的喜事,伍師爺怎麼會反而病倒了呢?」
宋之棋還是裝做著一臉懵懂,觀察伍博彥的神色。
「唉!」
伍博彥長嘆一聲,「王青山一向與我叔父不和,兩人時不時暗中較勁一番,如今裘大人有意提拔,這縣丞之位……便是我叔父和那王青山之爭了。」
「你的意思是,」宋之棋直接了當,「你懷疑伍師爺的病,與王青山有關?」
「我是這麼猜的!」
伍博彥握緊了拳頭,咬牙切齒地道,「王青山一向心狠手辣,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但是,」伍博彥吞咽兩口,「如今叔父病重,嬸子和堂兄讓我切莫胡亂猜疑,不要平添事端。」
「你莫要著急,我會讓三舅再想想辦法。」
宋之棋安慰伍博彥,「你先照顧好伍師爺,一切等我消息。」
……
王有金貓著腰,鬼鬼祟祟地縮在牆角,像一隻嗅到腥味的野貓。
他眯著眼,盯著伍府半掩的大門。
突然,他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杜振河背著藥箱,正邁步跨過門檻。
「又是這小子!」
王有金暗罵一聲,心裡登時警鈴大作。
上次扈二妮的事,就是被這杜振河和他那師父祝老頭給攪黃了,害得自己白白挨了一頓打,還被叔父好一番數落。
這回,可不能再讓他們壞了事。
王有金不敢耽擱,拔腿就往王青山那裡跑。
任大力的山寨被端,他在外面躲了好長一段時間,最近收到王青山的訊息,才又回了桐陸縣。
「叔父!叔父!大事不好了!」
王有金一進院子就大呼小叫,語氣急促,像是屁股被火燒了一樣。
「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王青山正在書案前練字,聽到侄子的喊聲,筆鋒下意識一頓。
墨汁在宣紙上暈染開來,像是一滴黑色的血淚。
這張紙是徹底廢了。
「叔父,我剛瞧見杜振河進了伍府,還背著藥箱,估計是去給伍師爺看病去了!」
王有金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地。
「什麼?」王青山刷地丟下毛筆,烏黑的墨汁濺到他月白色的長衫上,他卻渾然不覺。
「那個祝老頭也去了嗎?」
「這,這倒沒瞧見,不過八成也快了,他們師徒二人一向形影不離。」王有金小心翼翼地觀察著王青山的神色,生怕說錯一句話。
王青山臉色鐵青,在書房裡來回踱步。
「上次扈二妮的事,就是這兩人從中作梗,這次,我絕不能讓他們再插手進來!」
他猛地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狠厲。
「既然他們想管閒事,就別怪我不客氣!」
……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兩條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祝老大夫家的院牆外。
他們動作敏捷地翻牆而入,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勾當。
「動作輕點!別驚動了旁人!」
其中一個黑影低聲提醒。
「放心吧!這點小事,還能難得住咱們兄弟?」另一個黑影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一個油紙包。
裡面是火絨和火石。
男人熟練地用火石打出火星,點燃了火絨。
隨手一甩,扔進了柴房裡。
「走!」
兩個黑影得手後迅速逃離,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乾燥的柴草遇火即燃。
火勢迅速蔓延開來。
不多時,濃煙滾滾,火光沖天。
原本寂靜的夜晚瞬間被打破,熊熊烈焰將半邊天空映得通紅!
……
清晨的陽光,本該帶著希望和溫暖,此刻卻照在一片焦黑的廢墟上,格外刺眼。
原本典雅古樸的小院,如今只剩斷壁殘垣。
黑黢黢的木樑像一根斷裂的脊骨,無力地指向天空。
空氣中瀰漫著令人作嘔的焦糊味,混合著清晨的微風,變成一種令人窒息的悲涼。
宋冬來和宋之棋面色凝重地站在廢墟前。
兩人眉頭緊鎖,一時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