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溪鎮,隸屬於浙州西南部的麗安府。
蜿蜒旖旎的烏溪穿流而過,向東曲折最終匯入乾塘江的支流。
這裡風景秀麗,群山環抱,所以得名「玉溪」。
扈丘村是玉溪鎮下轄的一個村,就在天幕山腳下,因處於烏溪的末端,位置比較偏僻。
村里百十戶人家大多是土生土長的當地人,以扈姓為第一大族,劉姓居於其二。
宋家是在宋冬來祖父那一代才遷來扈丘村的,算上七喜這一輩統共不過四代人,根基不深。
村里只有十多戶異姓人口,和扈劉兩大族比起來不值一提。
扈彭祖當了二十幾年的村長,在村里威嚴甚重。
多年前新皇登基,整頓朝綱嚴查吏政,罷免了一大批尸位素餐的貪官污吏。
村長這樣的非朝廷正式官職都在查處之列。
各個縣衙都設有專門的檢舉箱,如若有人憑藉權勢盤剝鄉鄰或欺壓農戶,村民百姓均可上報。
過了這麼多年,檢舉制度雖然存在,但檢舉箱早就有若空物,很多縣衙都不再擺設了。
扈彭祖行事小心謹慎,從不落人話柄,所以在村民心目中,他還算是公平公正。
當然,村長家的田地是村里最好的水田和旱地,這有目共睹。
可換了誰當村長,不會想著為自家謀福利?
不然當村長幹什麼,純粹為百姓服務嗎?
村民們對此習以為常,也不以為意。
當扈彭祖領著一群人沿著農田往山腳邊走的時候,看到的村民以為村長出來視察田地準備春耕事宜,都沒放在心上。
但看清其中幾人的面容後,勞作的婦人們小聲議論了起來。
「勞婆子跟著村長幹啥呢?」
「不知道,他們這是往哪兒去啊?」
「咦?那方向……莫不是去宋冬來家?」
一個婦人抻著脖子張望了半晌,兩手一擼,將胳膊上袖套抹了下來,塞到懷裡後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哎?大蘭,你幹啥去啊?」
婦人轉過頭,急急回道:「最近的流言你們沒聽到嗎?肯定是因為這事!」
她喊完這一句,加快腳步,跟在了村長一行人後面。
「嗐,這個大蘭……」
農田裡的幾個婦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達成一致。
「走,看看去!」
……
宋冬來和媳婦閨女說好暫時不讓七喜出門,就發現小閨女和兩個兒子不見了。
宋知琴趕忙出去找人。
杜寶釧去廚房裡準備飯食,宋冬來還坐在桌邊細細思量。
突然,大門被「咚咚」拍響。
這房子沒有院牆,只是簡單地用籬笆圍了起來,唯一能遮掩一二的,就是那兩扇木頭門板。
宋冬來一掀帘子,看不到誰在拍門,只瞧見了一大堆村里人聚在門口。
宋冬來突然有不好的預感。
雙胎不吉。
除非必要,村民不會登他們的門。
怎麼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
「來了,來了……」
村民們吵吵嚷嚷,見宋冬來朝門口走來,都不約而同地往後退了幾步。
宋冬來一開門,就看見了村長扈彭祖。
「村長,你怎麼來了?快請進!」
扈彭祖猶豫一瞬,邁步進了院子。
他對圍在外面的村民道:「都堵在這裡幹什麼,家裡的活計幹完了?想給冬來家幫忙?」
近處的幾個婦人臊眉耷眼的敷衍幾聲,就是不肯挪步,依然守在門口。
扈彭祖琢磨了幾息。
等會兒他肯定需要用些手段,如果被旁人聽去當作把柄就不好了,尤其是外面有幾個劉姓的族人。
處理過程不宜太多人知曉,晚點通知他們結果就好。
扈彭祖清了清嗓子,看向宋冬來。
「我找你有事說,先把大門關上!」
村民們也只打算在外面看熱鬧,根本沒想過要進屋,萬一被妨克了怎麼辦?
宋冬來輕鬆如常地關上了門。
勞藥婆本想跟著村長一起進去,但轉頭想到她和王管家的謀劃又止住了腳步,做出一副事不關己看熱鬧的樣子。
扈彭祖帶著大兒子扈舉山進了屋。
杜寶釧已經聽到動靜,端著兩碗水,從灶房出來放到了桌上。
「村長,舉山哥,喝水。」
扈彭祖耷拉著眼皮「嗯」了一聲,在桌邊坐定。
扈舉山瞄了一眼年近三十卻依然秀麗柔美的杜寶釧,心裡一動。
這次,說不定是個好機會。
他和杜寶釧年少相識,本以為以他村長兒子的身份向杜寶釧求親十拿九穩,結果,卻被宋冬來這個小白臉截了胡。
扈舉山多年來一直不忿,暗暗盯著杜寶釧一家,也沒少給宋冬來使絆子。
扈彭祖也知道大兒的心思,一再告誡他杜寶釧是個不祥之人,沾上她會後患無窮。
扈舉山因此有賊心沒賊膽,只敢暗戳戳地使點壞,沒敢真干出什麼惡事來。
這次到宋冬來家的目的,扈彭祖已經和他通過氣。
保不齊宋冬來就要被趕出村,如果他能在這時候拉扯杜寶釧一把,說不定能占得便宜。
他是扈姓一族公認的村長接班人,不能做出什麼髒污事讓劉姓人抓住把柄。
他可以先用好處吊著杜寶釧,得了她的身子之後,她可就任他拿捏了。
一想到十幾年的夙願就要實現,扈舉山激動的手都在抖。
扈彭祖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讓扈舉山收回了神思。
「冬來,關於五福和六福雙生之事已經好幾年了,你一直沒給我們個交代,如今村里謠言又起,這事說什麼都不能再拖了!」
謠言?
「什麼謠言?」宋冬來一頭霧水。
他從鎮上回來就在家裡思忖七喜心聲的事,根本無暇關注其他。
扈彭祖擰起了眉頭。
他那張黑棠色略顯臃腫的臉上,起了兩層褶皺。
「你家那小丫頭七喜,是不是醒過神來了?」
宋冬來剛才在人群中看到了勞藥婆,想來是她告訴了村長。
宋冬來微微頷首道:「是,托神佛保佑,七喜終於好了!」
不等扈彭祖接話,宋冬來又道:「還要感謝村長多年來的照顧和庇佑,七喜才能安然至今,謝謝村長了!」
宋冬來不知扈彭祖為何而來,但大帽子先蓋上去總是沒錯的。
扈彭祖頓了一瞬,才道:「七喜呢?領過來讓我看看。」
七喜?
她根本不知道家裡來人的事,正在專心致志地挖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