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浙州的冬天和北方地區相比已是暖和,但大冬天一直待在院子裡,片刻功夫就會手腳冰涼。
動物到了嚴寒季節都會冬眠,小黃和大白小灰也不例外。
沒有特殊情況,七喜就讓它們待在空間裡。
所以,前一日只有呱呱和宋之棋在家。
那個男人鬼鬼祟祟在院子外徘徊的時候,呱呱就發現了他的蹤跡。
在男人進屋之前,宋之棋已經想好了應對的辦法。
他的身體已然康健卻也只是個不會武功的文弱書生,和賊人硬碰硬,實屬雞蛋磕石頭,不自量力。
宋家的院子位置偏僻,大喊大叫招人過來不切實際,說不定把賊人逼急了,他還會狗急跳牆動用兇器,那就更麻煩了。
時辰尚早,宋之棋推測賊人會對晶瑩剔透、酸甜可口的糖葫蘆動心,就在上面抹了辣椒油。
這只是輕微地懲治一下進屋的賊人罷了。
宋之棋猜想,敢於光天化日之下冒險潛入屋內的男人,肯定早將家裡統共有幾人打探得一清二楚。
更甚者,男人可能一直在盯著宋家的動靜。
明確知曉此時家中,只余他一人。
宋之棋將計就計,在自己屋內擺了「鐵釘陣」,故意緊閉房門引男人前來查看。
實則,他早就爬到了屋頂上。
房內只有呱呱。
「鳥糞淋頭」的威力不容小覷,男人措手不及,慌張失措地奔逃而出。
這些也都在宋之棋的預料之中。
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這人並不是扈丘村的村民,而是個外鄉人。
宋冬來聽完,久久不語。
宋知琴問道:「可知是從何處而來?」
宋之棋點了點頭。
「呱呱跟過去看了,男人去了五柳村,進了一處院子後再沒有出來過,呱呱就回來了。」
宋之棋說完話,抬手給正在桌案上叼瓜子吃的呱呱理順毛髮。
呱呱吃得不亦樂乎一顆接一顆,連絮叨和八卦都顧不上了。
宋冬來神色凝重,半晌才道:「沒幾個月就要府試,你這段時間儘量不要外出,安心待在家裡溫書。」
他又轉向七喜,「你和呱呱再交代一下,讓它跟住你二哥身邊不要離開。」
杜寶釧點頭,隨口道:「雖說呱呱只是一隻鳥,不頂什麼……」
她的袖子驀地被宋知琴扯了一下,話音一頓。
杜寶釧不解地看向閨女。
宋知琴無聲嘆氣。
娘也太遲鈍了,她朝桌案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杜寶釧順勢看過去。
呱呱已經停住了吃瓜子的動作,正歪著腦袋盯著她看,眼珠一轉不轉。
杜寶釧:……
她的喉頭動了動,努力對呱呱擠出一抹笑。
「我的意思是,呱呱雖然只是一隻鳥,但在關鍵時刻也可以派上大用場,這次的事情就是明證,對不對?」
呱呱對此表示滿意。
兩翅叉腰,讚許道:「算你有眼光,我比那些幾歲的黃毛小娃兒強多了!」
它低下頭,繼續吃瓜子。
杜寶釧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虛汗,徐徐吐出一口氣。
家裡這些非人族,他們哪個都惹不起啊。
七喜當然例外。
她雙眼圓睜,兇狠地瞪向呱呱。
自誇就自誇,幹嘛非要拉踩別人!
它是不是瓜子吃多了皮痒痒,想讓她給它揪幾根鳥毛下來?
七喜還沒行動,就被宋冬來抱到了懷裡。
他壓低聲音道:「七寶,咱們不和一隻鳥兒論短長,好不好?」
呱呱的鳥毛要是再被薅一些下來,它就徹底禿了。
呱呱叼著一顆瓜子抬起頭,朝七喜呲了呲牙。
七喜:……
還敢挑釁?
行,你給我等著!
……
二月早春綠意濃,鳥語花香細柳中。
新年一過,就到了縣試之時。
這次扈丘村一共有六人參加考試,放榜之後只有一人高中。
這人是劉開業的堂弟。
今年十九歲,去年他沒有上榜,今年再戰一舉得中。
劉家人與有榮焉大擺宴席,連著慶賀了三日。
每日劉長林或是劉開業都特意登門來請,宋冬來不能不給村長家面子,帶著七喜連吃了三日宴席,直把七喜吃得小肚子滾圓。
杜寶釧怕她積食,不許她再吃零嘴。
七喜只能跟在四喜身邊晃蕩,央求四喜給她分一些。
冬日前,大白和小灰進山抓了許多獵物回來。
宋冬來怕東西太多引人注意,將皮毛和骨肉分剝後,存了很大一部分在地窖里,陸陸續續換回來不少銀錢。
家裡生活富裕了,點心、果脯、肉乾之類的小零食從不間斷。
四喜鬼點子雖多,卻也不敢直接違抗母命。
她打著帶七喜消食的稱號,天天出去村里轉悠,順便分些吃食給七喜。
這一日,兩人吃著蜜餞,溜達到了村南邊的一條小路上。
隱隱約約的說話聲傳了過來。
四喜蹙眉。
這聲音聽著很熟悉啊。
七喜兩腮鼓動,如同一隻小倉鼠,還不忘心中腹誹。
【嘻嘻,是看中了二哥的二秀姐!】
四喜恍然。
另一個,會是誰?
四喜拉住七喜,手指放到嘴邊「噓」了一聲。
七喜頓時會意。
兩個人躡手躡腳,做賊一般向聲音來處靠了過去。
劉二秀兩條細長的眉毛緊緊地攏在一起,平日總掛在臉上的笑意消失無蹤,面沉如水。
「扈小壯,我一點也不喜歡你,我們兩人斷無可能,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就算你讓人去我家裡提親,我爹娘也不會同意!」
「與其被人拒絕讓你家裡人面上無光,你不如趁早和你哥哥嫂子說清楚,不要再白費力氣!」
四喜和七喜同時同款,張著小嘴「哦」了一下。
別說。
劉二秀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還真挺唬人。
「我不信!」
扈小壯小山般的身軀擋在劉二秀身前,高聲喊道:「我們自小一起長大,你怎麼可能對我沒有感情?你以前還總對我笑呢!」
「村里就這麼大點地方,年紀相仿的人,哪個不是一起長大?」
劉二秀嗤了一聲,聲音更加冷冽。
「你誤會了,我不是在對你笑,我那只能叫做『禮貌』。」
劉二秀說完這句,不打算再和扈小壯多言,她想繞過扈小壯離開,卻被他一把扯住了胳膊。
劉二秀吃了一驚,聲音變了調。
「你要幹嘛?」
扈小壯不依不饒,「二秀,你把話說清楚再走!」
她說的還不夠清楚嗎?
劉二秀的表情中帶上了一絲譏嘲。
「不是我沒說清楚,是你學識不夠,聽不懂我的話!」
扈小壯像是被這話燙到了,忽然間暴跳如雷。
「你說,你是不是喜歡宋之棋那個病秧子?他除了會點之乎者也外,哪樣還比我強?」
媽呀!
七喜咂舌。
這人對自己的認知,到底是產生了多大的偏差?
劉二秀這時被扈小壯緊緊地捏住了胳膊。
劇烈的疼痛襲來,讓她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