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堆疊身外物，不如清風滿袖香。」

  裘意珊淡淡一笑，「這樣的話，想必你是不會懂了。」

  七喜翻了翻眼皮。

  【你要不是有點身份又有幾個破錢，能這麼囂張地呼奴喚婢？還說這些清高孤傲不屑金銀的風涼話，太假了吧？】

  宋知琴聽得好笑，面上卻依舊沉穩。

  她轉向櫃檯，對旁邊伺候的小夥計道：「這上面的幾件首飾，都給我包起來！」

  小夥計瞪大了眼睛。

  這些鐲子耳墜玉佩加在一起可不便宜。

  「小，小姐，你確定……你都要了？」

  宋知琴朝他微微一笑，「沒錯，幫我包起來吧。」

  小夥計倏地紅了臉，羞赧地垂下眼皮。

  這個姑娘可真漂亮，笑起來好像月亮一樣。

  「好的姑娘，我這就……」

  「慢著！」

  圓臉丫鬟快步沖了過來，對著小夥計命令道：「這幾件東西，我家小姐要了！」

  「這……」

  小夥計訥訥，看了一眼宋知琴，轉頭向穆掌柜求助，「掌，掌柜的……」

  怎麼辦？

  「廢什麼話！動作麻利點！」

  圓臉丫鬟一聲高喝，幾個等在門外的家丁立刻躥了進來。

  小夥計兩股戰戰，哆嗦了一下。

  宋知琴看向小夥計，溫聲道：「既然這位小姐喜歡，讓給她也無妨。」

  宋知琴閒庭信步，走到了博古架邊。

  「這裡的東西也很好，四喜，你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四喜不知道宋知琴要幹什麼，只能拉著七喜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聽到大姐問話，四喜才瞄了一眼那個金鑲玉的鏈子，正要搖頭，感覺自己的袖子被七喜扯了一下。

  七喜對她眨巴了兩下眼睛。

  四喜眼珠轉了轉，瞬間瞭然。

  「挺好的！我喜歡這個，包起來吧！」

  四喜墊腳，想從架子上取下那條手鍊。

  果不其然。

  一隻手伸了過來。

  圓臉丫鬟仗著身高占優，輕輕鬆鬆地將鏈子先拿到了手裡。

  她得意地朝四喜哼了一聲。

  「夥計，這個，也包起來！」

  宋知琴眼裡的笑意一閃而過，隨即又繃緊了臉龐。

  「你要幹什麼？怎麼總和我們搶東西？」

  宋知琴神色不善地盯了圓臉丫鬟一眼，看向坐在桌邊的裘意珊。

  她好似什麼都沒聽到，悠閒地摩挲著手裡的茶杯，並不往這邊看一眼。

  杜寶釧想要起身，卻被宋知琴的眼神制止了。

  「誰和你搶了？誰拿到手這東西就是誰的，不對嗎？」

  宋知琴哼笑一聲，臉上露出一絲輕蔑之情。

  「隨波逐流心已盲，小人得志便猖狂。」

  圓臉丫鬟的核桃眼珠又要蹦突出來，叉著腰喝道：「你罵誰是小人？」

  宋知琴漾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請勿對號入坐……後果自負！」

  【哈哈哈哈！】

  七喜呲牙咧嘴，笑出了小米牙。

  沒想到，大姐連她這些話都學會了呀。

  宋知琴沒再搭理那丫鬟，看向高台上的一隻步搖。

  金累絲，嵌紅寶石。

  貴氣十足。

  只不過，對於小姑娘來說，太過老氣了。

  宋知琴道：「夥計，這隻步搖我很喜歡，就要它了，你……」

  「等等！」

  圓臉丫鬟一把扯住夥計，「你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誰嗎？我們比她們先來店裡，理應我們先挑。」

  小夥計吞咽兩口，結結巴巴地道：「姑娘，這，這個你們也要嗎？」

  「對啊！我家小姐一進店裡就看中了這一件，還不快給我取下來！」

  「這，可是……」

  小夥計縮著脖子，左右為難。

  穆掌柜左看看，又看看，哪個都不想得罪，裝聾作啞成了鋸嘴的葫蘆。

  宋知琴的臉沉了下來，「你當真什麼都要和我爭？」

  「哈！你說什麼胡話？這明明就是我家小姐先相中的！」

  見宋知琴被她氣得胸膛起伏，丫鬟愈發得意，鼻孔都要翹到天上去了。

  四喜這時也明白了幾分，捂著嘴偷偷笑了起來。

  「掌柜，這個步搖多少錢？」

  穆掌柜沒辦法再裝不存在，踱步過來，拱手道：「姑娘，這隻要價二十兩。」

  「三十兩，我要了！」

  穆掌柜：……

  什麼情況？

  她不還價，還要多給錢？

  圓臉丫鬟擰眉，不由地看向自家小姐。

  裘意珊依然在把玩茶盞，眼皮都沒掀一下。

  圓臉丫鬟登時有了主意。

  她昂首挺胸，雙手叉腰，大聲道：「三十五兩！」

  穆掌柜：！！

  不不，不要這樣！

  就聽宋知琴已經接了口，「五十兩！」

  穆掌柜挺直的腰杆彎了下去。

  行吧。

  總歸都是為了他好，他就不讓兩位小姐為難了。

  穆掌柜對小夥計揮了下手。

  退後點。

  沒看到要打擂台了嗎？

  圓臉丫鬟再次喊道：「五十五兩！」

  「嘁！」

  宋知琴不屑地翻了翻眼睛，「就這？五兩一回啊……哈！」

  她的譏嘲毫不遮掩。

  圓臉丫鬟一噎，忍不住看向裘意珊。

  裘意珊的眉頭蹙了蹙。

  圓臉丫鬟心裡一緊，知道自己的叫價讓小姐跌了面子。

  她鼓著腮幫子道：「別廢話，你要是叫不起，這隻步搖就是我們的了！」

  宋知琴抬手理了理髮鬢，輕鬆自在，不以為意地道：「一百兩！」

  一百兩？

  周圍的婦人們俱都鼓圓了眼睛，朝那隻步搖看去。

  一個婦人輕輕搖了搖頭。

  另一個婦人扯了她一下，對她擠眼睛使眼色。

  看熱鬧就好，別多嘴。

  周遭的婦人們俱都心領神會，意興盎然地看著場中幾人。

  圓臉丫鬟咬了咬牙，「一百二十兩！」

  「一百五十兩！」

  十五兩的東西，她出一百五十兩。

  這個村姑，是不是腦子有病？

  婦人們嘈雜的議論聲響起，對著二人指指點點。

  裘意珊聽得清楚。

  她們都等著看她這個縣令家的小姐，是不是會對一個鄉下農女低頭認輸。

  她怎麼可能當眾輸了顏面？

  裘意珊不動聲色地給了丫鬟一個手勢。

  「二百兩！」

  宋知琴好似完全不知二百兩銀子是多麼大的一筆錢，又接口道：「二百五十兩！」

  嘩！

  在場的婦人們再次吃驚。

  一隻過氣的步搖，二百五十兩……

  她們可沒有這麼大的手筆。

  一位夫人笑著提醒道：「姑娘，你們耽誤了碧玉軒這麼長時間，既然喊了價，那就是要兌現的啊！你還是斟酌好了再說吧。」

  「多謝關心，」宋知琴對那夫人笑了笑，「我娘很疼我，但凡我想要的東西，我娘都會給我買。」

  她轉向杜寶釧，確認道：「娘，是不是這樣？」

  杜寶釧早就看不過眼了。

  終於輪到她說話，她登時拍了下桌子。

  「買！無論多少，全都要了！」

  這話說的，豪氣干雲。

  四喜和七喜給自家娘親豎大拇指。

  還得是娘，霸氣！

  圓臉丫鬟瞳孔緊縮，手指緊緊地縮在袖子裡，鴨梨山大。

  這錢也太多了。

  小姐攢下來的例銀統共就這麼些，難道？

  她不敢再隨便拿主意，只得看向裘意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