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刻爾洛斯你這傢伙,怎麼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副模樣?」
突兀出現的帕盧斯臉上寫滿了複雜的神情。
杞人從未在這個話癆天使身上感受過這種情緒,那裡面似乎蘊含著憤怒、驚訝以及一點點哀愁。
「好久不見,沒想到你還是老樣子。」
看到老朋友的刻爾洛斯倒是一點都不驚訝,甚至用有些念舊的口氣回應道:
「是因為阿黃那傢伙還記掛著我,所以我才保留了現在這幅樣子吧,倒也是件難得地事情,畢竟我還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圖書館裡幾乎許多故事中都還存放著你的大名,如果單純以有人記著你來判斷的話……那可不太容易。」
杞人下意識插嘴說道,不過刻爾洛斯很快就解釋道:
「那可不太一樣,畢竟故事裡所記載的存在是一種被稱作暴食之主的魔王,添油加醋的吟遊詩人們可不會在他們描繪的傳奇故事裡寫明我是這樣一副模樣,那不過只是一段故事。」
「如果沒有人再記得你了呢?」
克莉絲緹娜有些好奇的問道。
「那麼我就會徹徹底底的死去。」
刻爾洛斯平靜地回答道。
「徹徹底底?」
「是的,如果說一個人軀體的逝去是第一次隕落,那麼他在其餘人記憶中的留存消散便是第二次死亡,那也代表著他在這個世界上所留存的最後記錄都煙消雲散。」
刻爾洛斯緩緩地解釋著,不過帕盧斯很快打斷了他。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其實當我再次甦醒後看到那原本平坦的皮爾特荒原變成了黑暗山脈的一部分……我就猜到那是你弄出來的手筆……你應該……找到那個紅髮男人了吧!」
紅髮男人?!
這四個字令杞人心下一驚,他下意識便聯想到了不久前在薔薇魔女記憶中遇到的那位存在。
「是的,那是我一直以來都想做的事情,並且很幸運的做到了。」
刻爾洛斯露出欣慰的笑容。
「所以他不但告訴了你為什麼將罪孽的種子撒播到你們身上,同時還順手幹掉了你?」
帕盧斯似乎是看到刻爾洛斯的表情令他有些不解,於是又立刻嘴碎的補充道:
「真沒想到你們魔王還有這種特殊的愛好!」
「罪孽的種子?」
兩人打啞謎一樣的對話令克莉絲緹娜滿頭霧水,所幸在看到了惡龍蘿莉的疑惑之後,有些話癆的帕盧斯主動解釋道:
「根據我長達數百年的調查,發現當年幾乎七魔王里的所有存在都在變成魔王之前與一位紅髮男人打過交道,那傢伙雖然不清楚是什麼來頭,但肆意散播罪孽的種子這一條罪證是毋庸置疑的。」
「更加可怕的地方在於,無論是哪一位天使都無法捕捉到那傢伙的行蹤,當年我曾經向侍奉的光明之神詢問,對方究竟是誰?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看來你的神,並沒有回答你。」
杞人望著陷入回憶的帕盧斯很快便若有所思的插嘴道。
「不,一向在我眼裡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主在猶豫了許久之後才告訴我說——那傢伙是來自地獄深處的魔神,以散播自己的罪孽為樂,是我等光明僕從的畢生之敵。」
「這個解釋聽起來……不太有想像力。」
杞人忍不住吐槽道。
「當時的我可不會這樣想,況且我沒有辦法證明這種解釋的錯誤,直到神隕落之後我才開始懷疑這個說法。」
帕盧斯說到這裡賣了一個關子,直到看到了杞人和克莉絲緹娜都眼巴巴的看著他才繼續說道:
「你知道嗎?神隕落了,當時對於一位正在任職天使的我來說……究竟是多麼大的一件事情嗎?我當時都覺得天仿佛塌了,甚至想要感嘆累了,這個世界沒救了……」
「於是我徹徹底底地墮落了,但這麼幹了一段時間之後我卻又發現一點不對勁的地方——那就是這個世界依舊沒什麼變化,所以我開始思考曾經神所說的每一句話。」
聽到帕盧斯嘴碎的說到這裡,杞人由衷的感嘆道:
「你能夠堅持到現在還沒有發瘋可真是一個奇蹟。」
杞人的感嘆也很快受到了帕盧斯的贊同:
「因為我無數次地在發瘋前強迫自己沉睡下去,然後一覺醒來後暫時將其遺忘的擱置一旁……雖然這會導致我偶爾忘記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比如,我剛剛最開始是想說什麼來著?」
「你想說我被那個紅髮男人幹掉了,不過糾正一點,第一我並非是被他幹掉的,第二……那傢伙嚴格來說不算是個人。」
刻爾洛斯這時候總算是補充道。
「噢,好的,原來我說到這裡來了……等等,我說的人只是一個代稱而已,好吧,你接著說,那傢伙不是人究竟是什麼?」
「用他的話來解釋的話……那傢伙只是一個無意中闖入到我們世界的旅行者,其實他並沒有想刻意改變些什麼,通常只是感應到了無意中碰到者的祈願,而順手滿足了我們的願望而已。」
刻爾洛斯說到這裡也有些唏噓的感嘆道:
「那些所謂的罪惡,不過是我們本身就擁有的東西,只不過當這種欲望能夠變換成力量的時候,欲望便會無休止的膨脹。」
「所以你是膨脹死的?」
帕盧斯難以置信地吐槽道。
「這麼說倒也沒錯,畢竟當初我差點被瑪塔爾那傢伙給打得神魂俱滅,幸虧那欲望強撐著我突破到另一個層次,不過我也心知自己靈魂的狀態支撐不了太久,所以與其選擇像蟲子一樣虛度著時光苟活,最終我選擇了最後燃燒一把自己,去見見那個傢伙所在的層次……」
刻爾洛斯眼神中透露出了嚮往的神采。
「你看到了!那傢伙所在的層次的什麼樣子?」
帕盧斯看到刻爾洛斯流露出的神情後也緊張的問道,可惜對方卻搖搖頭解釋道:
「我無法用言語來和你形容那種感覺,我只能說,那個紅髮男人對於我們來說並非同一種類……甚至是不同於世界上任何一種存在,哪怕是神明都無法抵禦的時間侵蝕對於那傢伙來說毫無意義……」
聽到這番話語過後,眾人陷入了一陣長長的沉寂。
只有杞人看著刻爾洛斯此刻的模樣感嘆了一句——
「這就是,朝聞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