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功績與罪行

  在蕭家姐弟互動之時，一輛馬車自街道盡頭駛來，在二人身旁緩緩減速。

  還不等車身完全停下來，車門就被打開，小醫仙直接從車上躍下，雙手扒住還沒反應過來的蕭炎雙肩急切的詢問。

  「蕭炎！你沒事吧？」

  望著蕭炎破碎的衣衫下已然獻血凝固的傷痕，小醫仙眼中儘是心疼。

  這些傷，是蕭炎和納蘭嫣然比試的時候留下的，當時通過投影畫面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小醫仙的心都緊緊揪了起來。

  不是？！這不只是試演而已嗎？你倆都這麼拼命幹嘛？！！

  好不容易等到比試結束，看到蕭炎和納蘭嫣然都可以算是沒有大礙，小醫仙這才鬆了口氣。

  然而還沒等她這口氣松完，就看到蕭炎遇襲，心頭又是猛然一緊。

  還好，有海波東幫忙擋了下來。

  結果接下來，天蛇府，黑角域，一個接一個的人全都冒了出來，而且全都是斗皇！

  而在之後，在加刑天和雲韻的命令下，雲嵐宗弟子和加瑪帝國士兵盡數撤去，蕭炎卻沒有出來，之後的投影畫面也一直播放著會場外的情況，對於會場內是一概不知。

  從投影畫面上看不到蕭炎的小醫仙，心裡甭提有多慌亂了，要不是時刻在心裡提醒自己不能回來當蕭炎的累贅，小醫仙早就自己騎著馬過來了。

  也就是在剛才，確認所有事情都已經結束後，小醫仙立刻慌忙的拽著雅妃乘著馬車一路跑了回來。

  看著眼前滿眼寫著擔憂的小醫仙，蕭炎心中不禁感到愧疚，也為小醫仙如此擔心自己而感動，輕聲道。

  「放心吧，這點傷不算什麼。」

  聽到蕭炎的話，小醫仙不僅沒有鬆氣，反而惱怒起來。

  「我！說！你！啊！伱能不能不要每次幹事都讓人擔驚受怕的？！你就不能多愛惜一下自己嗎？！萬一你死了我怎麼辦？！！」

  對於小醫仙的怒吼，蕭炎沒有做任何辯解，只是靜靜的聽著。

  臉上帶著柔色，心中恍然間拂過一絲暖流。

  有人能夠如此真摯的關心自己，真好。

  至少可以證明，不僅是自己在乎小醫仙，小醫仙也是真心的在乎自己這個朋友。

  而一旁的蕭濎看著眼前對自己弟弟喋喋不休教訓著的小醫仙，又是感覺頭大了。

  這邊還有一位.

  啊，不對，還得算上蕭家裡面的。

  「有這麼一個弟弟，感覺很頭疼吧？」

  聽到耳畔傳來的聲音，蕭濎轉頭望去，就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雅妃站在自己身旁，雙臂環抱，輕笑的看著被小醫仙教訓的蕭炎。

  而後，蕭濎重重的嘆了口氣。

  「說的是啊.」

  同一時刻，另一邊，加刑天也和古河進行著談話。

  「古河，這次事情也麻煩你了。」

  加刑天輕聲道，古河則是抬手推了推眼鏡，微微笑了笑。

  「加老不必客氣，這次事件中我不過是湊了個數而已，沒多大功勞。」

  這不僅僅是古河自謙，事實也確實是相差不多。

  這次事件中，自己除了應下雲嵐宗的邀請，接下了大長老之位，順便給風黎和嚴獅二人寫了封假信件而已，真要論幫了多大的忙，好像還真沒有。

  「哪怕你什麼都沒做，你能站在帝國這邊就已經足夠我感激了。」

  加刑天這般說道。

  這次事件中，古河幫了多少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幫誰的忙。

  古河這個丹王的招牌，在加瑪帝國的影響力可太大了，若他真有那個意向，絕對能拉來一大批擁護者。

  而如今，古河卻是堅定的站在了皇室這邊，這已經足夠加刑天對他表示感謝了。

  「行了，老夫要先去安排後面的事了，回頭再聊。」

  加刑天輕擺了擺手，轉身安排接下來的事。

  雲嵐宗的問題是解決了，但蛇人族可是還在這呢，而且之後還要把加瑪聖城外的居民們遷移回來，目前的情況肯定不能讓居民和蛇人族相遇，安撫不明真相的士兵，還有該如何處置那些被抓捕的雲嵐宗退役弟子，等等一系列的問題。

  雖然大問題是解決了，但小問題還有一大堆。

  一想到這，加刑天就不禁感到一陣頭疼。

  但，也沒辦法，再頭疼也得辦，誰讓自己就坐在這個位置上呢？

  此時此刻，加刑天腦海中盤旋著一個念頭。

  等到這次的事情全部結束後，自己一定要把皇位傳給夭夜，他可不想再遭這份罪了。

  又是擬訂計劃又是考慮後果的，還得做好各種各樣的打算，防備突發的意外狀況，這幾天下來加刑天的白頭髮都多了不少。

  而在加刑天離去後，法獁來到了古河面前，古河看著眼前這位對自己有知遇之恩的老人，神色浮現出了恭敬之色。

  「法瑪會長，您還好吧。」

  古河看著法獁身上破碎的衣衫，眼中流露出些許擔憂。

  雖然操控雲煙覆日陣的雲棱只是個斗王，但那畢竟是集雲嵐宗全員弟子的鬥氣所凝聚出的攻擊，即便法獁是斗皇硬接一發也不是開玩笑的。

  「沒事，老夫身體硬朗著呢。」法獁呵呵笑了笑，目光看著古河輕聲道：「原本我看到你成了雲嵐宗大長老，還在想你到底為什麼加入呢，沒想到你早就和加老合計好了。」

  「受雲韻之託而已。」

  古河輕笑著回應道，說真的，要不是雲韻開口拜託他給加刑天傳話，古河是真不想摻和進這件事。

  畢竟這事說穿了，是皇室和雲嵐宗的恩怨，與自己並無太大關係，若非雲韻開口，他才不想自找麻煩。

  聽到古河的話，法獁微微擰起了眉，身體湊近了一些，小聲道。

  「說起雲宗主，她和蕭炎莫非.」

  「噓。」

  還不等法獁說完，古河就一根手指豎在嘴前示意法獁噤聲，倒也沒有對法獁知道這件事有多麼驚訝。

  都是煉藥師，法獁這個煉藥師公會會長的靈魂力可不比自己這個丹王低多少，剛剛那種情況法獁再感覺不到就有鬼了。

  「法獁會長，這事我們知道就好，請千萬不要外傳。」

  古河低聲囑咐道，而法獁自然是知曉此事是有多麼麻煩，鄭重的點了點頭。

  「放心，老頭子我知道分寸。」

  這事若是捅了出來，牽扯的人可太多了，一個雲嵐宗，一個納蘭家，到時候真要出什麼糾紛皇室也不得不干預進來。

  旋即法獁皺著眉頭，看向另一邊的蕭炎。

  「但蕭炎對此事好像完全不知情？這孩子看起來挺實誠的，不像是說謊的人啊？」

  對此，古河無奈的苦笑著，食指和中指並起推了推眼鏡，看著遠處蕭炎的側臉。

  「他應該，是真的不知道。」

  法獁和蕭炎接觸不多，並不知曉蕭炎的本性，有這個懷疑是當然的。

  但古河可是知道的，知道蕭炎這個人是有多么正直。

  在那塔戈爾沙漠，蕭炎能為了一個恩情，心甘情願冒著生命危險踏入異火，甚至將唯一能保命的血蓮丹都給了對方，這份正直就連古河都感到自愧，遠遠不如。

  若是蕭炎知道了自己和雲韻的事，哪怕會遇到再大的麻煩，他也絕對不會置之不理，更不可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絕對會儘自己所能的為此事負責。

  因此答案，只有一個。

  蕭炎是真的，不知道。

  「罷了，這件事就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吧，我們這些外人就別瞎摻和了。」

  「說的也是。」

  法獁點了點頭，對古河的話表示認同，古河微微側頭，看向那高聳的雲嵐山。

  以雲山那會的表現，雲山應當也是知道此事了。

  就是不知道，雲山打算怎麼處理。

  雲嵐宗大殿內，雲嵐宗宗主雲韻坐在主位上，雲山坐在一旁悠閒的喝著茶，而在下方，已被定為雲嵐宗罪人的雲棱跪倒在地，一言不發。

  雲韻皺著眉目，盯著雲棱冷聲詢問。

  「雲棱，老師先前給你定下的責罰，你可有異議？」

  「我甘願領罪。」

  雲棱滿臉寫著陰霾，苦澀的如此回應。

  他是該慶幸，自己保住了命麼？

  但自己做過的事情，作為現在及日後所有雲嵐宗弟子的反面教材，永遠的印在了宗史之上，永遠背負著罵名。

  在雲棱看來，或許先前被雲韻斬殺那三名長老，反而是個不錯的結局。

  看到面前一臉死灰的雲棱，雲韻的眼中閃過一絲不忍。

  這位為雲嵐宗奉獻了近乎半輩子的大長老，如今卻落得這等下場。

  雲韻，從來沒有懷疑雲棱為雲嵐宗做出的貢獻，自己這個宗主在外遊歷之時，宗內大事小事全部都是雲棱來操持的。

  雲棱所管理的，可不止是雲嵐宗的這些弟子，雲嵐宗的開銷，雲嵐宗的資源，雲嵐宗的後繼人才，就連納蘭嫣然這位天資優越的少宗主都是雲棱主動招攬上來的，無論是因為什麼目的。

  這些東西，沒有一樣是憑空從天而降的，都是多虧了雲棱的運作才得以實現，這是絕對的事實。

  說句難聽話，若是沒有雲棱，雲嵐宗這十年裡別說發展到這個地步了，哪怕衰落都是有可能的。

  雲韻微微攥著拳頭，而後深深舒了口氣，眼中的不忍逐漸消散，轉而替代的是堅定之色。

  但，他犯下的罪行是無法抹除的，是絕對不能觸碰的底線。

  不能因為他過往的功績，就將他犯下的罪抵消。

  雲棱為雲嵐宗立下的功勞，雲韻不會忘。

  可這絕不是，他的免罪金牌！

  「雲棱，今日起貶為雜役弟子！一生為你犯下的罪行懺悔！」

  「是。」

  雲棱沉聲應道，心中已是被絕望所覆蓋。

  自己現在，不如死去吧

  雲棱的眼中毫無生氣，站起身來正準備離去時，卻是看到雲韻突然站起身來。

  「謝謝你，這些年為雲嵐宗付出的一切，我代表雲嵐宗所有弟子，正式向你表示感謝。」

  旋即，在雲棱震驚的目光中，雲韻向他深深的，彎下了腰。

  「這些年，辛苦您了。」

  「這？！」

  雲棱一片死氣的眼瞳中冒出了點點光輝，隨即便看到雲韻直起身，眼中滿是歉意。

  「若是這些年，我一直履行宗主的職責，沒有到處遊歷，你也不會犯下這等罪行。」

  「因此你所犯下的罪，我也有一份，都是因為我這個宗主的玩忽職守。」

  「這些事情，我也會一併記在宗史之上，絕不會有半點隱瞞。」

  「我絕不會讓往後的雲嵐宗弟子認為，此番罪行皆是你一人之過！我身為宗主，亦是難咎其責！」

  雲韻這般說著，紫色的眼眸緊緊盯著雲棱。

  看著雲韻那認真的目光，雲棱知道，她是認真的。

  雲棱的眼角，不禁流露出些許濕潤。

  自己這些年為雲嵐宗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在眼裡，所有人都沒忘！

  他的功績無法抵消他犯下的罪行，但同樣的，他犯下的罪行也無法抵消他的功績！

  雲棱抬起手臂，用袖口擦去眼淚，而後雙手抱拳，眼中神采奕奕，鄭重的向雲韻行禮。

  「請宗主放心，雲棱定會痛定思痛，痛改前非！」

  「不求得到他人原諒，只求為我的過去贖罪！」

  「若能以我之事作為雲嵐宗弟子的警醒，我的內心絕無不甘！！！」

  說完，雲棱便轉過身，大步離去。

  望著離開大殿的雲棱，雲韻眼中儘是悲痛，全身似是失去力氣坐到了座位上。

  許久後，低聲對一旁的雲山道。

  「抱歉，老師。」

  「您當初親手將雲嵐宗交給了我，如今卻惹得了如此大禍。」

  「弟子，愧對您的信任。」

  聽到雲韻的自我譴責，雲山輕抿著茶杯的動作微微頓了頓，而後神色淡然的回應。

  「宗主，本就沒那麼好當，我當初將宗主之位交予你的時候，也沒指望過你能一次性當好。」

  「所有的成長，都是需要付出代價的，這次的事情也算是給你長了個教訓，不見得完全是件壞事。」

  「你就以此事件作為鞭策，盡力彌補你之前的過錯吧。」

  聽完雲山的話，雲韻重重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雲山放下手中的茶杯，輕輕一揮手將大殿的門關上，目光看向眼中帶著疑惑的雲韻。

  「那麼，雲棱的事情算是解決完了，接下來該你的事了。」

  「額？！」

  雲韻的臉色陡然巨變，還不待她說什麼，雲山先開口了。

  只是那語氣，帶著些許壓抑的怒意。

  「說吧，你和蕭炎，到底是怎麼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