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性情大變

  墨巴斯被黑毒帶回蛇人族領地醒來後，第一反應便是自我懷疑。

  自己一個斗王，竟是被一個不知用何秘法提升到斗靈的斗師逼的自爆了。

  若非七名首領及時趕到，自己已然屍骨無存。

  而後便得知了以陰世為首的三名首領，以亞喀丘部落被屠為由，詔令所有蛇人族返回聖地。

  心煩意亂的墨巴斯，也是前往了已經到達聖地的墨蛇部落中，亞喀丘部落倖存者的聚集地。

  他是墨蛇族的首領，昨日亞喀丘部落遭遇了如此變故，他理應去安撫那些倖存者。

  然而迎接他的，並不是訴苦與感動，卻是亞喀丘部落的族人們那感謝與反感交雜的複雜目光。

  最讓墨巴斯心底顫動的，是那名昨天阻攔自己的墨蛇族小女孩，眼中那毫不掩飾的憤恨。

  這眼神，讓墨巴斯如遭雷擊。

  他敢拍著胸脯擔保，自己將墨蛇族部落所有族人都視如己出，自己絕對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自己族人的地方。

  而那名墨蛇族小女孩眼中的憤恨，是墨巴斯擔任墨蛇族首領幾十年來，第一次從自己族人眼中看到的，針對自己這個首領。

  本就懷疑自己實力的墨巴斯，更是因為這個眼神心如亂麻。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這個孩子，要如此看我？

  在墨巴斯呆愣之際，其他墨蛇族人發覺到了那墨蛇族女孩的眼神，將其從墨巴斯面前帶離。

  而後，一名墨巴斯男性族人站了出來，向墨巴斯敘述了昨日發生的事情全過程，也是為了替那墨蛇族女孩解釋。

  先開始聽到白袍人突然在墨蛇族晚飯時間闖入部落，如何殘忍的屠殺亞喀丘族人時，墨巴斯眼中毫無疑問的流露出了深惡痛絕的憎恨。

  果然！人類就是一幫該死的東西！！！

  隨後在聽到蕭炎突然闖入場中，將那些白袍人盡數擊殺，墨巴斯愣住了。

  蕭炎，就是昨天逼的自己自爆的那名少年。

  而眼前這些亞喀丘部落的倖存者，都是得益於蕭炎，才能站在這裡的。

  對此，墨巴斯的內心深處流露出了感激。

  畢竟這可是，救了自己部落的人啊。

  但很快，這份感激就被墨巴斯長久以來的認知所影響，消失的無影無蹤。

  哼！什麼救命恩人，他們人類都是一夥的！不過是狗咬狗罷了！

  說不定蕭炎就是為了取得蛇人族信任，才夥同其他人類演了這齣戲！

  那些白袍人，不過是棄子！

  呵呵真不愧是人類呢，對待同族也能毫不猶豫的下此毒手！！！

  墨巴斯的內心，讓事情的真相如此偏離。

  然而那名墨蛇族男性接下來的話，卻是讓墨巴斯大腦瞬間變得一片空白。

  蕭炎，不遮不掩的，以人類的身份，向亞喀丘部落的倖存者們低頭道歉了。

  嘴裡不斷訴說著內疚之言，不斷的自責為何沒能早點到來。

  那番話，真心實意，絕無虛假，這是所有亞喀丘倖存者的統一口徑。

  墨巴斯的三觀在這一刻，徹底崩壞了。

  人類，不應該都是骯髒的生物嗎？

  為了利益，他們可以迫害同類。

  為了利益，他們可以侵占異族。

  為了利益，他們可以毫無底線。

  這些明明是，我從小到大，所有人都對我說過的話啊。

  但為什麼會有蕭炎這麼一個，不為利益，不為所圖，發自心底為同族的罪行向隨手能殺死的異族道歉？

  這對他，到底有什麼好處？

  墨巴斯又一次，陷入了自我懷疑。

  只是這一次，並不是對自己的實力，而是對自己的認知。

  同時他也明白了，為何那名墨蛇族小女孩會對自己露出那般憎恨的神情。

  對於亞喀丘部落的倖存者而言，蕭炎才是他們的救命恩人。

  若沒有蕭炎，他們連今天撤回聖地的機會都沒有。

  而自己這個首領姍姍來遲，不僅如此，還一意孤行決然的想要殺死蕭炎。

  雖然最後，蕭炎的死亡不是自己動的手。

  但若不是他的拖延，蕭炎定然早已離開了，也不會碰上其他幾位首領。

  自己的同僚月媚，也因拼死袒護蕭炎而被一同誅殺，屍骨無存。

  就因為自己的認知，害死了自己族人的救命恩人，更是害死了自己的同僚。

  那一瞬間，墨巴斯想起了蕭濎，那個一直想要讓人類與蛇人族和解的女人。

  自己到現在，都還沒有正面與她交談過，聽到的最多的，便是月媚口中對蕭濎的稱讚。

  之前墨巴斯還認為，這個人類女子膽小怕事且內心卑劣，不敢與自己正面交談，害怕被自己看穿她的想法。

  但現在看來，或許正是因為自己的這般認知，才會讓蕭濎敬而遠之吧。

  因為蕭濎清楚，她那些話對於自己而言，沒有半點用處。

  這也是今天，墨巴斯在蕭濎門口徘徊的原因。

  他想要親眼看看，這個想要讓人類與蛇人族和解的女子是什麼樣的人。

  不帶著任何偏見，平等的去認識這個人。

  確認自己，是不是真的錯了。

  「我是不是，真的錯了？」

  當墨巴斯向那名墨蛇族男子問出這個問題後，那名墨蛇族男子沉默許久後，深深嘆了口氣。

  隨即，低聲回應。

  「首領，不是我，而是我們。」

  「不止您一人，我們所有人都該反省，是不是我們錯了。」

  墨巴斯帶著這個疑問，來到了蕭濎的房間門口。

  卻在即將步入房間之時，碰上了兩個人類。

  是昨天與蕭炎一同的，那兩個人類。

  換作以往，看到人類擅闖蛇人族聖地，墨巴斯定然是將其殘忍抹殺，絕不會有絲毫留情！

  但現在，三觀盡碎的墨巴斯，並沒有對二人出手的打算。

  然而他剛開口說了一句話，那名斗篷女子就揮舞著長槍向自己砸來，並吼斥另一名人類女孩逃離。

  很顯然，從她們的言行中可以看出，她們連跟自己說話解釋的慾念都沒有。

  因為她們知道，沒用。

  倘若是昨天之前的墨巴斯，確實如此。

  但此時的墨巴斯是真的，想要好好談談。

  可是他想談，眼前的斗篷女子又不想談了。

  或者說，斗篷女子認為沒有談的可能。

  在她的認知中，墨巴斯根本就沒得談！

  就如同墨巴斯對人類的偏見一般，斗篷女子對他也抱有著這般【偏見】。

  對此，墨巴斯也是心知肚明。

  本就動搖的內心，晃的更加劇烈了。

  在經歷短暫的，對於墨巴斯而言不算波折的波折後，總算是讓斗篷女子強行安定了下來。

  聽到斗篷女子剛剛說出的，為了懷裡的女孩而說出的求饒之言，墨巴斯心底又是一顫。

  又是一個，和自己認知完全不同的人類。

  不.不對。

  說到底，自己從以前到現在，真的有正視過人類麼？我真的有和人類好好談過麼？

  墨巴斯心底反思，最終得出了一個答案。

  沒有，一個也沒有。

  被自己看到的人類，從來都是被自己立即抹殺，那些人類根本沒有與自己交談的時間。

  或者說，沒有人類會和自己交談。

  因為自己的凶名，讓所有人類對自己唯恐避之不及。

  又如何，會與自己交談呢？

  望著眼前的斗篷女子，墨巴斯張開口想要說什麼，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和人類的交談，要怎樣進行？

  墨巴斯的臉上寫滿了糾結。

  畢竟自己，還從未主動和人類在戰鬥以外交談過。

  他不確定自己說出的話，會不會讓眼前這個斗篷女子更不想和自己交談。

  我也真是不像我了啊.

  墨巴斯的心裡，惆悵不已。

  他還從未想過自己竟然會有一天，會為了如何與人類交談而發愁。

  這時兩名蛇人族衛兵從岔道的另一頭沖了過來，這裡是聖殿的偏殿，衛兵本來就不多。

  兩名衛兵看到墨巴斯及周圍的廢墟後驚呼道。

  「墨巴斯首領！發生什麼事了？！」

  斗篷女子抱著青鱗的身影，正好處於岔道的拐角，因此那兩名蛇人族並看不見她們。

  墨巴斯側頭瞥了眼兩名衛兵，抬手輕揮了揮。

  「沒事，我剛剛手滑了。」

  墨巴斯淡然的回答，令兩名衛兵陡然愣住。

  手、手滑了？

  兩名衛兵緩緩將目光移向宮殿上已經通透的天花板，陽光將原本較為昏暗的走廊照得通亮。

  二人的嘴角，皆是抽了抽。

  一個手滑，把天花板整沒了？

  真不愧是斗王

  「你們下去吧，之後再找人來修繕。」

  「是！」

  聽到墨巴斯的話，兩名衛兵自然是不敢不從，轉身離開了這裡。

  而斗篷女子望著墨巴斯的目光中，流露出了驚愕。

  為什麼.他要掩護我們？

  正當斗篷女子百思不得其解時，墨巴斯靜靜盯著她，好一會後才想好了該如何開口。

  墨巴斯的眉頭微微一挑，斗篷女子就感覺自己身上的束縛被盡數散去，眼中的驚愕也因此變得更深了。

  在她的認知中，按照墨巴斯的性格，應該會立即殺了她和青鱗啊。

  那為什麼，不僅掩護了她和青鱗，還撤掉了對自己的束縛？

  斗篷女子感覺，自己的腦子已經不夠使了。

  就在這時，墨巴斯開口了。

  「你們，是來找蕭濎的吧？」

  此話一出，斗篷女子瞬間驚滯了。

  並不是因為墨巴斯猜出了她們來這裡的目的，她們兩個人類冒著生命危險跑到蛇人族聖殿，除了見蕭濎還能幹什麼？

  斗篷女子震驚的是，墨巴斯這句話的語氣，竟是完全不似昨日那般狂躁！

  雖然因聲線問題仍舊顯得粗獷，他本人也應該是沒這麼低聲說過話，所以聽起來有些彆扭。

  但斗篷女子能感覺得出來，墨巴斯真的是儘可能的溫柔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後，斗篷女子才回過神來。

  微微，點了點頭。

  看到斗篷女子無聲的做出了回應，墨巴斯緩緩抬起手，指向她們身後那個盡頭的房間。

  「那裡就是，蕭濎的房間。」墨巴斯張著一口利牙，低聲道：「不過在今天上午，陰世已經在那個房間下了禁制，只有斗王級別以上的能夠解開，你們進不去，蕭濎也出不來。」

  這般說著，墨巴斯遊動著尾巴，緩緩越過斗篷女子，在她呆滯的目光中向著房間門伸出了手，黑色的鬥氣從手中傳出，旋即斗篷女子就清晰的看到，一個紅色的陣法出現在了那個雙開的房間門上，下一秒便被墨巴斯的黑色鬥氣所摧毀。

  而後墨巴斯緩緩轉過身，望向斗篷女子。

  「進去吧，正好，我也有事要和蕭濎談談。」

  看著面前已然性情大變的墨巴斯，斗篷女子感覺自己的世界觀都崩塌了！

  這.這是墨巴斯？！

  那個對人類殘暴無度，毫無憐憫之心，只要是出現在他視野中的人類都沒有一個能活的墨色部落首領墨巴斯？！！

  不是這才一個晚上，一個人性情怎麼能改變到如此地步？！

  改變如此巨大的墨巴斯，讓斗篷女子心中不禁冒出了一個猜測。

  莫非他之前對人類的惡劣態度，都是偽裝？

  要不然該怎麼解釋，墨巴斯對人類的態度反差竟然這麼巨大！

  墨巴斯看著愣在原地許久沒有動作的斗篷女子，眉宇流露出些許不耐，微微呲著牙。

  「伱還進不進來？」

  「啊？哦！進！我進去！！！」

  聽到墨巴斯的追問，斗篷女子才陡然驚醒，連連點頭，抱著青鱗來到了房間門口。

  然而還不等她伸手摸上門把，房間的雙開門就向內打開，一個溫柔爾雅，眉宇間緊鎖著的女人出現在了斗篷女子的眼前。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之前閱讀過情報的斗篷女子已然辨認出了眼前這個女人的身份。

  漠鐵傭兵團團長，蕭炎的姐姐蕭濎！

  「你是？」

  蕭濎有些疑惑的看著眼前的斗篷女子，她的記憶中應當沒見過這個女人才是。

  隨即她便看到了斗篷女子懷裡抱著的青鱗，臉上瞬間布滿了憂色，連忙湊了上來查看。

  「青鱗！！！」

  蕭濎看著昏迷不醒的，嘴角泛著血跡的青鱗，心臟猛然揪起。

  這可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兒！青鱗的父親臨終前將她託付給了自己，真要出了什麼事蕭濎這輩子都會內心難安！

  「請不用擔心。」看到蕭濎焦急的神色，斗篷女子將青鱗遞給她並解釋道：「她只是因靈寵被傷反噬，沒有生命危險。」

  「這樣啊」

  聽到斗篷女子的話，同時也感受到了青鱗逐漸平穩的呼吸，蕭濎深深鬆了口氣，隨即抱著青鱗，側眼望向墨巴斯。

  眼中，流露出些許訝然。

  她有想過其他首領會在今天來見自己，卻唯獨沒考慮過墨巴斯。

  在蕭濎的認知中，墨巴斯是最不可能來自己這裡的。

  「墨巴斯首領，您是有何事？」

  雖然蕭濎一直都儘可能的避開墨巴斯，但如今人家找上門來了，想躲也躲不掉。

  墨巴斯低頭望著蕭濎，片刻後緩聲道。

  「我來，找你談談。」

  「.」

  蕭濎沉默片刻，望著墨巴斯那已不似之前那般暴戾的暗金色蛇瞳，旋即微微點了點頭。

  「好。」

  蕭濎抱著青鱗，轉身進入了房間。

  「你們二位都進來吧，站在門口也不好談話。」

  蕭濎將青鱗抱到床上，輕柔的給她蓋上被子，眼中流露的滿是心疼。

  半晌後，蕭濎轉過頭，望著已經進來並將門關上的斗篷女子和墨巴斯，將目光定格在斗篷女子身上。

  「那麼首先，這位小姐，方便告訴我你的身份麼？」

  「可以。」

  對於蕭濎的要求，斗篷女子毫不猶豫的點頭。

  自己昨天，就因為懷疑蕭炎，導致到最後都沒能告訴他自己的身份。

  因為這樣，害死了他。

  他的死亡，本可以避免的。

  所以現在，斗篷女子絕不會再優柔寡斷了。

  犯過的錯，經歷過一次就足以銘記一生。

  絕對不能，再犯第二次。

  斗篷女子伸出手，緩緩掀開自己的斗篷，完全露出了自己那張英氣逼人的面容。

  「初次見面，蕭濎團長。」

  斗篷女子望著蕭濎，一字一句的，道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加瑪皇室長公主，夭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