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夜——
黑漆漆的一片天地,其廣大達無限。
蕭炎顧望四周,他覺得有些詫異,抬起頭來,想要撕裂這個空間逃出去,卻又使不上半分力氣。
綿延無盡頭的黑夜中,沒有時間的概念,只有他自己,將這等煎熬之中,蕭炎內心深處也是湧上一陣難以言明的寂寥與孤獨,除了自己的聲音,再無半點其他聲音,整片世界,仿若與世隔絕,那種茫茫天地間的孤獨,使得蕭炎也感受到一種心靈上的疲倦與茫然。
或許這樣的日子過得久了,他會忘記自己的身份,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覺得就此忘掉一切又比較好。
不知道堅持了多長時間,隨著時間的推移,蕭炎一直沒有睡覺,一直走路來保持自己的意識。
「不用走了,師弟。這裡一直都是黑暗,全部都是,永遠都是。」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蕭炎的耳邊響了起來,他扭過頭一看,看見了一張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面容,那年輕的臉上透著蒼白,這是一種透支了生命力,縮短壽命的象徵。
「韓楓!?」
蕭炎驚訝地看著韓楓,心想這傢伙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在這裡出現?但他很快又想起了以往,沒能能報一箭之仇的記憶,更加煽動起他的內心的怒火。
「你這個混帳!」
「你有這個權利殺我。」韓楓憐憫地嘆息道:「但你想想,難道他做的事,你做的事,就一定是對的?大家都是殺人,我殺死我老師,你殺死你的敵人,大家沒有不同。」
「不是!他們和我作對,這是不一樣的!」
蕭炎憤怒地咆哮著,一拳打了過去,但是他原本渾厚的鬥氣在此刻似乎消失而去,怪異的是,韓楓身體依舊在這一拳之下像霧一樣發散,消失而去。
「出來!出來!」
蕭炎轉頭四望,似乎想把韓楓再捉回來,他不但要在拳頭上贏過他,他還要在語言上勝過他。但喊了半天,卻沒有半點回應,蕭炎覺得似乎又只剩下自己的時候,他看見了另外一個人影。
白影身著一套極為樸素的白色長袍,長袍飄飄,他的面容因為憤怒而扭曲起來,瞪著一雙大眼,雲山憤怒地咆哮起來:「為什麼?為什麼殺了我!為什麼毀我雲嵐宗!」
「不是,不是我的錯!」蕭炎心下戰慄,他回想起當年自己無辜殺死雲嵐宗很多很多人,因此和納蘭嫣然結下了糾纏至今的仇恨。
現在回憶起來,是因為什麼讓他沒有查清楚事實?是因為家父被捉走的擔憂?是因為雲韻化名的欺騙?還是……因為當年蕭家中那場退婚自己被雲嵐宗踐踏過自尊?
蕭炎不由得面色一白,他辯解道:「這是古族的錯!是他們嫁禍給你們的。」
「藉口!全是藉口!」雲山的氣勢徹底將蕭炎壓倒,一劍刺了過來,蕭炎第一次看見雲山用劍,顯得似雲化風,曼妙絕美,似乎無從抵禦。蕭炎驚悚地發現自己竟完全沒有還擊躲避的方法,似乎回到了當年他還是大斗師之時面對雲山的無力感,當下直接被其劍氣割下身上無數的皮肉。
「嗚嗚嗚啊啊啊!!!」
如同凌遲一般的痛苦讓蕭炎慘嚎起來,他跌倒在地,血水流到黑色的地面之上,將這地也染成了深紅色。
因痛苦而閉上的眼睛再睜開的時候,雲山卻又消失了,就像他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而原本他站立的地方,另外一個人又出現了。
「瞧你,這麼難看的樣子,那個不可一世的傢伙哪裡去了?」古陽輕輕搖了搖頭,看著倒在地上的蕭炎,淡淡地說道。
蕭炎看著古陽,他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又沒有受傷,剛才那劍傷似乎和雲山一樣消失而去。
他一聲悶哼,坐在地上,怔怔地看著古陽。
「我在做夢嗎?哈,你們這些死人,竟然來到我的夢裡嚇唬我。」
「竟然連我們這些人都可以嚇得到你,你到底在害怕什麼?在害怕誰?」古陽露出像以往一般可憎的微笑,說道:「害怕自己現在已經無路可退?害怕自己成了一隻猴子,無論怎麼樣跳,都跳不出那個人手掌心?」
「我再說一次。」
蕭炎捏起拳頭,不知道想要說服誰。
「我不怕他!我是蕭炎!蕭族蕭炎!」
「我連他都不怕,我會怕你們這些死人嗎?!」
話說得太急,說完後,蕭炎急急地喘起氣來。
沉默了許久,古陽搖了搖頭,平靜地看著蕭炎輕聲說道:「有時候,敵人的死亡,並不是你的勝利的果實,而是你服下的**……」
他身體變得虛幻,但是聲音依舊清晰。
「我們等著你,在黃泉路上。」
……然後,蕭炎醒了過來。
他腦海中還留著剛才幻覺中那種絕望,怔怔地看著天空,不禁不寒而慄。他不知道剛才的「夢」代表著什麼,他已經很久沒有做夢了,那些一個個被他殺死的人,出現在今夜,是有著什麼意義嗎?
因為,明天就是和魂族決戰的日子了。
蕭炎明白,魂星孟比那片黑暗更可怕,更讓人絕望,然而,蕭炎早已下定決定——若果他是黑暗,那蕭炎就要撕開黑暗;如果他是蒼穹,蕭炎便要斗破蒼穹!
……
……
雖然由於洞府出現,使得熔岩之地噴涌而出,但天上風雪越來越大,落在人身上冰冷無比。
風雪突緊,鮮血染紅了雪白的雪花,一切都變得虛幻起來,幾乎所有人都殺紅了眼,然而一個人影,右手抱著一個幼小的童孩,開始想要衝出這個殺戮戰場——正是蕭炎和他的女兒蕭瀟。
幼小的手臂像沒有骨頭一般柔軟,藕節似的肢體滑嫩無比,仿佛略一使力就會破碎,此刻蕭瀟乖巧地沒有說話,大氣也不敢出,但一雙小手仿佛要穿透了蕭炎的衣服,緊緊地握著,小腦袋窩在他的肩里,不敢抬頭。
風雨和血腥的戰場中,蕭炎也輕輕抱著她小小的身軀,紫妍和鳳清兒不過伯仲之間,無法照料蕭瀟。他只能自己帶著她走出這裡。
蕭炎左手揮動一掌,擊殺了幾個敵手,眼中變得迷離起來,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這樣抱著自己的女兒,那右手上微不足道的重量,讓他感到有些痛心。
一定很難受吧。
或許是青鱗的血統特別的關係,蕭瀟成長的速度看起來比同年人要快一些,看起來已經有六、七歲左右,但是連鬥氣都尚未凝聚的她,貼近於施展鬥氣的蕭炎,哪怕刻意避開她解除,還是會感到這一種強大的壓力。
但如果讓逾萬敵人合圍,蕭炎再如何強大,也只有死路一條。更遑論保住自己女兒的性命,
「沒事的,蕭瀟。」
蕭炎忽然輕聲地說道。
聽了父親的話,蕭瀟揚起臉,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她非常喜歡被父親抱在身上,她的無法飛到天上,蕭炎則可以輕鬆地躍上萬里高空,視野變得很高寬廣。
「我相信爸爸。」
蕭炎鼻子一酸,摟住乖巧的女兒,苦澀地笑了起來。
雪花繼續簌簌飛落,時間似乎永遠停留在了這個瞬間。
但當年的因,今天結出了果。
「蕭炎,想去哪裡?」
然而納蘭嫣然攔在了這對父女的路上,眉宇間有一股天然的凌厲之意,穿著一件白衣,手上已經拔出了長劍。
ps:下一章,戰神蕭炎?最近又想玩火鳳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