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
不知不覺間,柳席的嗓子眼兒都變得沙啞了幾分。
喀嚓一聲。
院門大開。
隨後,蝴蝶般嬌小輕盈的身影在眼前一閃,一個呼吸間便撲到了他的懷中。
「哥哥……你怎麼一年才回來一趟呀……,筱雯,真的,真的很想你……」
柳筱雯瓷器般天然精緻的細嫩容顏上,此刻已是梨花帶雨。
今年堪堪九歲的她,下巴抵在柳席的肚子處,一張討人喜愛的俏臉正向上仰起,噙著細碎淚花的清澈大眼睛,緊緊盯著柳席,仿佛生怕他馬上又跑了一樣。
「筱雯,哥哥也很想你……」
柳席此時面色動容,卻是撒了個善意的謊言。
他自然不可能如實相告說,在回來之前,他尚且將她當作因果的羈絆,很不想面對。
僵硬的手微抬,緩緩放在柳筱雯的腦袋上。
腦海中,關於其大片大片的記憶從腦海深處相繼湧出。
默默的,他眼中卻是有了一絲真情流露。
那些關於這個家的記憶裡面,他雖然對繼母孫姨娘時常冷眼應對,但對這個乖巧的妹妹,卻是發自內心疼愛的。
兄妹之間的感情,不說甚篤,但還是有的。
如此,其見他回來了,才會是這般表現。
「姨娘呢?」
兄妹倆依偎了一番,柳席牽著妹妹的小手,走近宅院,目光四下掃視了一通,卻並未發現記憶中那個女人的身影。
「娘……,娘她出去了……」
不知是不是方才抽泣時引起的哽噎沒有好轉,柳筱雯回答他時語氣支支吾吾的。
「出去了?出去幹嘛了?」
柳席眉頭一皺,出聲問道。
倒也不是說這寡居的女人不能出去,只是這夏日的午時前後,天上大日高懸,天氣炎熱,誰挑出門的時間也不會挑在這個時候啊?
即便是早就出門,那這個點兒,不也應該回來了麼?
「應該……應該是出去見人了,娘一般只有出去見人的時候,才會把我留在家裡……」
柳筱雯空著的一隻小手攥在綢織衣裳的衣角,清澈的眼眸中神色微閃,想了想才細聲細氣道。
大陸上,男女皆是十六歲成年。
而男女相比,兩者中無疑是女孩兒要早熟一些,這一點不論是體現在身體發育上,還是思想上,都是如此。
柳筱雯今年雖說才九歲,還正處於青澀懵懂的年紀,但卻已經不是完全不知事兒的孩童了。
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因為她們知道的,可能比你想像中的要多得多。
出去見人了……
柳席眼眸微微低垂,上眼皮半耷拉下來。
便是聽自己老師說,那天晚上他的那位繼母,去見其請求向他轉述改嫁一事,都是帶著柳筱雯一起的。
這次是去見什麼人,或者做什麼事情還要避諱自己的女兒?
「她什麼時候出去的?知道具體是去什麼地方嗎?」
低頭看向柳筱雯,柳席和聲道。
「辰時末出去的,到現在快有兩個時辰了,去什麼地方娘沒說……」
心中好似打定了什麼主意,柳筱雯大眼睛眨了眨,跟自家哥哥的目光對視在一起。
出去兩個時辰了……呵呵。
聞言,柳席心下頓時有了底,面上衝著妹妹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其腦袋上柔順的髮髻,道:
「好,我知道了,你先在家待著,哥哥這才回來,得去見一見族長、長老。」
——
合川城外。
北郊。
距城約莫十里地外,有一片方圓延綿數里的楓葉林。
此刻正午的楓葉林中,樹蔭片片,炙熱的日光絕大部分被還未趨於紅色的楓葉遮擋住,只剩下極小部分的一點點兒通過楓葉之間的縫隙,斑駁的透下。
林間。
一條人為開闢出來,供馬車通行,以及城內居民外出到此觀賞楓葉的道路邊上,一輛豪華富麗的馬車,正停靠在那裡多時。
眼下正值炎炎夏日,楓葉秋日才紅,此間又是正午,大日當空,是以,除了時不時需要借道從楓葉林路過的稀少馬車、行人,這林子裡,這道路上,便只得這一輛馬車的人煙氣息。
只見這馬車車廂,木質的窗格與車廂槅門皆是緊閉,裡面簾幕遮掩。
……
不知過去多久,車廂裡面的簾幕徐徐收束在一畔,車駕的槅門驀然被打開。
只見這時候,一個面色紅潤,年齡二十八九,約莫三十的婦人,身姿誘人的從車駕上下來。
肉眼可見的,其身上那光鮮亮麗的綢織衣裳,此時褶皺四起。
「還是我送你到北城門處罷,這裡可不太容易打到馬車。」
緊隨其後的,一個二十幾許的棕發青年從車上跳了下來,動作無比自然的攬住婦人柔軟的腰肢,舉止親密。
「還是算了,你自回你的烏羊城,我自己想辦法回去……,我現在可還沒改嫁給你呢,被認識的人瞧見,可不太好,還有你的身份,對柳家來說,很敏感……」
婦人葇夷輕抬,捋了捋額前散亂的髮絲,輕聲道。
說著,她拍打了一下對方那在她腰間變得有些不太老實的手。
「行行行,你說什麼便是什麼……」
青年撇了撇嘴,念念不舍的將手收回,隨即看向其道:
「那你先走,我在後面看著……」
聽到這話。
正整理自己起皺衣裳的婦人,不由翻了個白眼兒,不過她並沒有說些什麼,而是依對方所言,蓮步輕移,身姿款款的向楓葉林外而去。
後方原地,婦人沒看見的是,青年看著她背影的眸光中,悄然浮現出一絲戲謔之色,同時,嘴角也緩緩露出一抹冷笑。
真是個蠢女人吶……
一個不是修煉者的二嫁婦,還妄想入他奧托家族嫡系一脈的門楣?
這女人,他利用完了,自然是要一腳踹開的。
——
大日逐漸西斜。
合川城內。
柳家府落深處。
柳席從家族議事堂步出,面色風輕雲淡。
不出他意外,此番他回來與族長、長老們見面,這些家族高層對他噓寒問暖,寒暄之餘,言語中三句有兩句,是讓他這次回來後,便不要再離開了,在族中任一個職位,為家族創造價值,以回報家族自小「栽培」的恩情。
其實家族高層們如此,也無可厚非,都是為了家族的整體利益。
但他顯然是不會就此留下的,而為了不過多的在去留一事上浪費口舌,他索性用大量的財物,堵住了家族高層的嘴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