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1章 一粒蜉蝣見青天
眾人聚精會神，卻是忽聽見藥丹如此開口，叫人不由為之一愣。
蕭炎不禁眨了眨眼睛，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倒是也不曾多話，依舊維持著沉默。
對於此刻這莫名的展開，不少人面面相覷，唯有一些年歲比較年長的藥族長老們跟著臉色一邊，卻也不曾對話，只在彼此對視一眼之後，便繼續維持著沉默。
神農老人的眼中也不由得隨之閃過了一絲訝異來，不過倒是也沒有冒昧開口。
藥萬火聞言則是老神在在，顯然對於藥丹所說毫不意外。
畢竟他們事先早就通過氣了，又怎會意外。
說到底，這藥典乃是藥族頭等大事，豈容馬虎，此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經過藥丹與藥萬火二人不止一次的交談過的。
而關於這藥塵之事，也是經過他們的反覆商討之後方才確認如此行動的舉措。
畢竟星隕閣和藥塵因為蕭炎與藥菀的關係，已然不可避免地使藥族與星隕閣的接觸越發密切了。
當初大家尚且當做心照不宣，但事到如今，卻顯然不能如此對待了。
藥族必須要對星隕閣和藥塵一個交代。
這是無法避免的。
畢竟這可不是什麼打馬虎眼的事情，甚至是足可影響到日後藥族的大事。
藥塵不管是作為放在藥族之中也僅僅只是僅次於藥丹與藥萬火二人的高階煉藥師，還是作為蕭炎的老師，其對於藥族如今的存在而言都太重太重了。
若是僅僅只是視而不見，藥族大眾，蕭炎，藥菀，任何一方他們都無法給出交代。
可偏偏這對於藥族而言，也是一個極度尷尬而放在平日裡應該盡力迴避的問題。
只是事到如今，事態已然避無可避，那麼與其拖拖沓沓，那自然是長痛不如短痛。
這才有了藥典開幕之上的這一幕。
「——呵。」
魂虛子倒是十分樂意於看藥族的笑話，隨之倚靠在石椅上，撐著下巴。
他倒是聽說過藥塵與藥族之間的關聯，只是對於魂族來說卻是無所謂。
藥族如何，藥塵又如何？
空有一身技藝的庸碌無為之輩罷了。
不過只是叫他看看這樂子，魂虛子倒也樂意得很。
「………」
藥塵不為所動，依舊維持著沉默，似乎此刻藥丹所提起的人並不是他一般。
而對於藥塵的沉默，不管是藥丹還是藥萬火也並不意外，也不待藥塵的回答，藥丹便隨之繼續說道：「昔日藥族族老，藥萬歸，目光短視，剛愎自用，為其族弟藥鋒謀求藥會魁首之名，栽贓陷害，致使明珠暗投，明星蒙塵。」
「族人藥塵被迫除去族名，顛沛流離，直至百年光陰，諸多春秋。」
「所幸自此之後，血脈因緣不淺，機緣巧合，方才得此機會，重歸藥族。」
藥丹緩緩起身的同時，一步一步地走下了主座的台階，看著那族碑廣場之上足有百丈之高的四方青石碑。
「此番，四處奔波，雖是最終首惡藥萬歸伏誅，但老夫身為藥族族長，卻又有姑息縱容之嫌，難辭其咎，族長之名，實難堪得——」
藥丹此言一出，卻是叫不少的藥族長老更為傻眼了，族長他這是——
便是請罪，也不至於做到這一步吧？
「族長不可！」
就是那一開始隱隱有些猜測族長與萬火長老是何用意的二位長老此刻也不禁愣住了，急忙阻止道。
「族長不可，大小姐尚且年輕，如何當得起族長之位？」
「成與不成，老夫自有定奪。」
然而在談及這個問題之時，藥丹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此事也僅僅只是他所需要公布的諸多事情之一。
說著，藥丹擺了擺手，示意台下族人噤聲，儘管對於藥丹如此突然的舉措充滿了疑惑與不解，但是眼下自然也不會真的有人無視藥丹作為族長的權威。
伴隨著藥丹的動作，台下方才還在有些喧囂的人群幾乎立刻便跟著安靜了下來。
而後，藥丹緩緩抬手，一道流光隨之一閃而過，徑直飛過了大半個族碑廣場，落在了那青石碑上，赫然銘刻下了藥火與藥青兩道名諱。
「嗬……」
蕭炎坐在藥塵身邊，幾乎就在同時，他便聽到了老師那不由自主所發出的深呼吸。
很顯然，此刻藥塵的心情遠遠沒有所表現出來得這般平靜。
望著此刻那已然被銘刻上去的父母名諱，哪怕是已然到了藥塵這般修為境界，卻是依舊感到了一絲天旋地轉。
昔日所努力的一切，其背後的一切執念，最終都在此刻，在藥丹的舉手投足之間為最初的動力花上了句號，卻是也難說圓滿二字。
「老師……」
蕭炎下意識呢喃了一聲，對於此刻藥塵究竟是何種心情，他其實也多少可以理解。
這百餘年的奔波，數十年的流離，如今化作了眼前的得償所願，除去對於父母的慰藉之外，蕭炎想來，老師恐怕也很難在從中得到什麼真正有價值的回報。
「我……沒事。」
藥塵的嘴角上帶上了一絲略顯勉強的微笑，旋即說道。
「奔波如此之久，眼下親眼所見雙親銘刻於族碑之上，我已無憾。」
藥塵搖了搖頭，旋即說道。
「不過，眼下你們接下來會面對的困難恐怕也還有許多，我自會盡力相助。」
蕭炎聽著藥塵所說，卻是輕輕搖了搖頭，旋即說道：「沒關係，剩下的只管交給我便是。」
「……倒是真長大了。」
藥塵看著蕭炎的反應，卻是不禁笑道，旋即說道。
蕭炎微微一笑，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靜靜等待著藥丹接下來的動作。
只是經歷過這麼一出，眼下諸多的藥族族人們面面相覷，卻是也並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對於眼下族長忽然間所提及的一切，較為年輕的族人不明所以，而較為年長，經歷過許多事情的族人也是不禁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
畢竟族長的考慮定然不會如此淺顯，那麼其中的意思或許便比較明了了。
「呵呵……惺惺作態。」
魂虛子嗤笑了一聲，隨之不禁輕輕搖了搖頭，這一場鬧劇，也不過如此。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罷了。
而伴隨著藥丹站定，也並未回歸主座，這一場藥典便隨之在族人們一陣陣略有些遲疑的目光之中正式開始了。
之後，便是藥典最為經典的環節，以族中青年才俊，在藥典之上煉藥，以此祭奠始祖。
藥族，以煉藥術起家，源自於血脈的特殊性，對於尋常人來說尤為苛刻的火中有木的靈魂屬性，對於藥族的大多數人來說，反而是一種與生俱來的天賦。
哪怕僅憑這一點，加之家族的有意引導，便足可使得藥族成為擁有大陸上數量最為龐大的煉藥師集團。
中州人常言藥族心高氣傲，更是藐視別處的煉藥師，說得倒也沒錯，只是藥族卻也的確有幾分本事。
而或許是血脈的緣故，藥族的族人修煉煉藥術，顯得格外的得心應手，而且其族中也不乏修煉天賦出色之輩。
故而那些在中州上名氣不小的煉藥大師，在這藥族之中，不敢說一抓一大把，但卻至少是顯得稀鬆平常。
天賦，實力，對於中州人來說煉藥師的兩道天塹卻對於藥族之人來說，不過只是敲門磚而已，也難怪到了中州拿鼻孔看人。
只是話雖如此，藥族之人的煉藥天賦，也更多只是得益於血脈的特殊性，算是保住了藥族自創立以來的基本盤，但想要誕生真正的煉藥大家，卻也並不容易。
那些與生俱來的特殊血脈，雖然讓得他們在煉藥術上得心應手，但僅憑血脈，卻並不可能讓他們走到煉藥界的頂峰，甚至這種與生俱來的天賦，還會成為他們邁向頂尖層次的阻礙。
正如蕭炎所見那九玄金雷，天生的強大，卻是註定會從另外一個方面失去些什麼。
望著眼下那可謂是熱鬧非凡的諸多藥族天驕競相顯露伸手，倒是看得不少人瞠目結舌，津津有味。
只是對於蕭炎他們而言，台下的那些天驕爭鋒，倒是顯得如過家家一般單純輕鬆了。
而蕭炎也自然是注意到了不少藥族長老的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也不管怎樣，便是依舊在此閉目養神。
對於其他的藥族長老是何意圖，蕭炎其實也是清楚得很。
此刻的諸多藥族長老心中也跟明鏡似的，
便是如今引來九色丹雷的藥天，也無法和當初僅憑斗尊修為便引來七色丹雷的蕭炎相提並論，更何況是如今已然達到了斗聖修為，靈魂境界已然達到了天境大圓滿的蕭炎？
雖然蕭炎自始至終都未曾在他們眼中煉製過九品丹藥，但也不會有任何人懷疑蕭炎如今的煉丹水平。
甚至於，蕭炎的水平，是否也能如同大小姐那般？
這便叫人不得而知，卻又滿懷期待了。
也正因如此，藥族之中真正的天驕，也唯有蕭炎與大小姐。
而如今大小姐不在，即便有如藥天，面對蕭炎，亦是有如一粒蜉蝣見青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