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9章 夕陽紅
蕭炎微微愣神，而後那無光的眸子裡忽得閃爍出一絲亮光。
藥老的意思蕭炎自然立刻反應了過來，頓時如同在黑暗之中再度瞥見了一道瑩瑩光輝一般上前，壓抑著那一絲重燃的希望。
「老師——老師的意思是？」
「我不敢保證百分之百準確無誤，但不論怎麼說，你自己都要去藥族一趟……這種事情不是我可以跟你說清楚的，自然還需要你自己親眼確定。」
藥老哪裡還不清楚蕭炎如今的心思？只是幽幽嘆息一聲，隨之說道。
蕭炎見狀，微微愣神，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徹底明白了藥老的用意，隨後重重點了點頭。
「我明白了，老師。」
蕭炎將那些沮喪與失落一掃而空，星點希望重燃起心火，反而帶給他遠勝於以往的強大動力。
「……嗯。」
看著終于振作起來的蕭炎，藥老倒是也鬆了一口氣，丫頭沒死，這一點藥老是無論如何都可以確認的，只是為何丫頭不在分神的彌留之際跟蕭炎提及這件事情，自然也就顯得有些耐人尋味了。
難不成是想要特意和蕭炎保持距離，維持自己在蕭炎眼中已經身死的假象？
若是這樣，未免對於蕭炎也太過殘忍了一些，要一個人用一生的時間去背負所愛之人的死亡，未免也太過於殘酷了。
甚至她就這樣死在蕭炎懷裡，要蕭炎自此自此之後都會不受控制地回想起她的死亡。
丫頭便是再怎麼抗拒蕭炎，也不可能用這麼殘忍的方式斬斷兩人之間的聯繫才對。
相反，若是她真的命不久矣，反而說什麼都要修改蕭炎的認知，要麼消除他記憶之中關於她的記憶，要麼修改認知……在這個問題上，活著的人反而比起死去的那個人更加痛苦。
興許是丫頭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吧。
藥老的心中不住思索著，隱約猜測著最有可能的答案。
只是說一千道一萬，總歸要去親眼看看才行。
「老師……藥族在哪裡？」
蕭炎沉默了片刻，而後有些不合時宜地問道，引得藥老都有些錯愕，隨後搖了搖頭，說道：「中州極南，有一處神農山脈，藥族之地藥界入口，便是在那神農山脈之中……你可別告訴我，你現在就想去找人。」
「以你現在的實力，覺得面對那些藥族之中最起碼也是斗聖級別的掌權者，你覺得你跟丫頭說得上話嗎？他們會放伱進去嗎？他們會讓你活著回來嗎？」
「我知道。」
蕭炎沒有否認，他不是沒有接觸過那古族之中的強者，像是第一次見到接藥菀回去的那位斗聖強者，蕭炎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只感覺自己是在與整個世界對抗一般的震撼與無力。
「我知道，只是我想要知道我之後的目標是哪裡。」
蕭炎握緊了雙拳：「斗尊不能去見她，那就斗聖去！斗聖見不得，那就成為斗帝！我不想再讓她離開我了——」
「嗯，我相信你，既然如此，距離丹會開始，差不多還有三個月的時間，你如今修為大有長進，煉製丹藥對於你來說更是事半功倍，好生練習，此番再度拿下三千焱炎火，定然會成為你的一大助力。」
藥老點了點頭，對於蕭炎的決心，他從未有過任何的懷疑，自己的徒兒別的特點不說，就是能夠說到做到。
而在安撫好了蕭炎之後，藥老便打算同蕭炎一起去煉製丹藥去了，丹會不同於當初加瑪帝國那樣的小打小鬧，除了那些大族之中的老怪物以外，乃是真正意義上的全大陸最為頂端的煉藥師雲集的省會，不可不重視。
不過在藥老有所行動之前，蕭炎卻想起了什麼，從自己的納戒之中取出了一枚如同墨玉一般指甲蓋大小的魂珠，遞給了藥老。
藥老倒是有些意外，去了一趟遺蹟，這是還給他帶回來了什麼土特產了不成？
「這是何物？」
「我在遺蹟之中遇到了一位老師的故人，一位老師已經不記得的故人，這是她托我轉交給老師的。」
「故人？」
藥老不禁聞言之後，微微愣神，卻依舊是搖了搖頭，要說這樣似是相逢，可他又想不起來的故人，那對於藥老來說，便是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畢竟煉藥師本來大多都是走到哪裡都備受歡迎的交際花，藥老這大陸第一煉藥師的名號也不是隨隨便便靠幾個熟識的朋友吹出來的，自然也離不開藥老四處廣交好友的結果。
只是雖然朋友多，但是也因為朋友太多了，藥老一下子當然想不來太多，不禁輕輕搖了搖頭。
不過他還是接過了蕭炎手中的魂珠，他微微一怔，一股自己從未接觸過，卻尤為溫和的靈魂之力從中釋放出來，很明顯，這魂珠之中的靈魂尚在。
而藥老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似乎的確是認識這魂珠之中的靈魂的，靈魂之間的聯繫……在無形之中帶給了藥老一絲無法言說的熟悉感。
只是他卻又實在想不起來這究竟是誰，他本想暫且先將魂珠的事情放一放的，但是蕭炎卻主動道：「我先去煉藥了，老師一會兒再來觀摩也行。」
藥老一怔，蕭炎都這麼說了，他一下子還真不好拒絕，只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我陪著蕭炎？」
紫妍眨了眨那明媚的紫色眸子，好奇地看著藥老與蕭炎之間那明顯像是藏著什麼事情的樣子，總覺得蕭炎好像是故意不和藥老多相處，既然這樣的話，自己待在藥老身邊似乎就顯得有些不太合適了。
蕭炎倒是沒有否認，只是默默起身便轉身離開了這裡，紫妍忍不住嘟了嘟嘴：「蕭炎——你等等我——」
說著，便腳步輕快地追了出去，看著蕭炎與紫妍的背影，藥老不禁嘆了一口氣，總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事。
結果話音剛落，他便感覺到了那魂珠之中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
「閣下不出來見見我這個老朋友嗎？」
藥老不禁問道了，引得那魂珠之中的某人微微愣神，竟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反正你都不曾認識，我現出真身，那不也只是給雙方徒增尷尬嗎？」
只是魂珠中人幽幽嘆息，不禁說道，那如同本能吐納的靈魂之力也讓她得以感知到如今藥老的狀態。
藥塵……他……
他怎麼變得這麼老了？
她有些傻眼，過了半晌才緩緩反應了過來，好像是啊……蕭炎都是藥塵的徒弟了，藥塵怎麼可能還年輕得起來。
看樣子，好像是距離當初他們收服骨靈冷火已經很久很久了。
「……說得好像倒也是。」
藥老沉吟了片刻，隨之點了點頭，說實話，有了那慘痛的前車之鑑後，藥老其實也不是那麼信任所謂的熟人了，只是因為他很信任蕭炎，也同樣相信蕭炎的眼力不可能出什麼問題。
「這麼多年來，不見你輕慢歲月，怎麼也變成了這樣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
她在魂珠之中調侃，可是更多的卻是無奈與嘆息，昔日意氣風發的少年，也變成老頭了，所謂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便是再多的描述，也難以形容她此刻的心情。
「這麼多年過去，物是人非，會被改變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藥老語氣微微停頓，隨後說道：「看樣子，閣下貌似是在我尚且年輕之時相識的舊友？」
「——嗯。」
她蜷縮在魂珠之中，輕輕點了點頭。
「那我變成年輕時的樣貌，可否會讓閣下覺得自在些？」
藥老說些，連帶著那低沉的聲音都跟著再度變得年輕而充滿了作為年輕人的活力。鬢角的白髮漸漸從枯竭的蒼白而轉變成單純的銀白色，穩重的身姿也在轉眼之間越發挺拔傲立。
藥老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明明不過只是遇到了一位與自己當初有些緣分的老友，卻在不知不覺中都已經說到了這種份上。
是因為如今太過於寂寞和無聊了嗎？
藥老搖了搖頭，別的不說，至少有風閒早也不會這樣，或許只是自己單純比自己所想像的還要懷念曾經的歲月而已。
她微微愣神，那個自己記憶之中意氣風發的少年在恍惚之中好像又回來了。
「藥塵……」
她輕聲嘆息著，隨後藥老……不，此刻應該稱之為藥塵的手中，那一枚暗色的魂珠飛起一道靈光，隨之降臨在藥塵的面前，便是藥塵多少猜到了她大概和曾經的自己關係匪淺，不過也依舊難掩那一絲錯愕與驚艷。
並不是因為出現在自己眼前美人的容貌而驚艷，而是那難以掩蓋的，內心的悸動。
並不是什麼偽裝、掩蓋就可以虛構出來的東西，而是曾經某些刻骨銘心的存在才能留下的痕跡。
只是他再也記不起來了，沒有相關的記憶，也沒有任何留下的痕跡，在這件事情上，再也沒有什麼奇蹟發生。
畢竟兩人如今的再度重逢，便已經是本該不可能的奇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