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允裳的邀請,司傾容和冥雪並沒有拒絕,似乎也不怕允裳搞什么小動作,或者又是對於對方某種的了解,知道以對方的品行不會做那種小人之事。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司傾容看著嫏嬛閣內部,這裡一直未曾變過,世間書籍所存放之處,只要是可以被稱作書的,都會被記錄在這裡,有些是已經滅絕了的孤本,有些是比較聞名的書籍的拓印件,有些書沒有文字、有些書沒有作者,還有些書,只是一張紙或者其它的物事……
第一次來的冥雪被這裡的布局和宏大的規格給吸引了,四下觀察著,眸子流露出感興趣的神色。
觀察著周圍的冥雪被允裳用餘光收入眼中,看著她絕美的側臉,她也有些在心底感嘆竟然會有這等世間絕美的女人。
看那樣貌,像是有些與什麼人相像,哎?有點像冥天呢,允裳心裡想到。
「坐吧,好久沒來這裡了吧,沒想到你還用著她的臉活著,妙。」
直接對著司傾容說著,冥雪被這句話吸引,心裡想到,司傾容果然不是她的真名。
妙,真的是她麼?她想像猜測的那個人。
被叫到自己的真名,司傾容有些生氣,似乎是因為允裳在冥雪面前叫出自己原本的名字有些不滿,在纏月宮的時候,綾纏月叫她原本的名字,她的反應可不是這個樣子的。
「為什麼她會相信你?你們之間是有什麼秘密麼?或者協議……」
「這你都說了,我們之間的確是有秘密的,但是秘密若是告訴你了,秘密還能是秘密麼?」
「沒時間跟你打啞迷,告訴我後來全部的事情,除了我,其它人是怎麼處理的?」
司傾容明顯地有些激動,允裳為她斟了一杯茶水,也給自己倒了一杯,像是陷入什麼久遠的回憶,她說道:
「你也看到了,因為你,綾纏月永遠在纏月宮那片冷宮之中,再也無人問津,本來她也是要死的,或者被放逐,我勸下荼月,饒了她一命,後來,她便永遠地在哪裡,無人去看望她。」
「至於她,依舊在月淵放逐,屍體拿來鎮壓月淵裡的那些魍魎,她的靈魂在那裡依舊在戰鬥。」
「刻月因為你,地位一直在荼月、伏月之下,這些年她的權力已經被完全地架空了。」
「你還想知道些什麼?」
「廢話,這些都不重要,還有……」
像是有什麼特別想知道的事,但是她又不敢去問,似乎明白了司傾容想問的是什麼,允裳說道:
「那個孩子,她沒有死。」
先前的那麼多事,司傾容都是一臉淡定,但是聽到這句話,臉上立刻大變,起身激動地朝著允裳問道:
「在哪兒?!!」
「安珥她在哪?」
「稻荷神御饌津一直撫養著她,你放心,她身上有月讀命,有些人想讓她死。也有些人想讓她活。」
「回來也有個兩三天了吧,還沒去見她麼?也是,高天原內的人都能猜的出來,你去了也是自投羅網。」
「這些天我一直在月姬那裡,有,別的事情……」
心虛了似的,司傾容低下頭說道。
「別的事情,是因為這個女孩麼?」
抬起頭來,看向冥雪,允裳笑道:
「當真是傾國傾城,一點也不比傾容差呢。」
迎面對著允裳的目光,冥雪眉頭有些微皺,顯然,她口裡說的傾容,應該不是自己眼前這個。
司傾容情緒有些激動的樣子,似乎不再適合談下去,為了轉移話題,冥雪問道:
「閣主大人,嫏嬛閣就是書閣麼?我看這裡有很多書。」
「當然,世間所有的書都在這裡,包括拓本和孤本,一共有七千萬多冊。」
七千萬多冊?
冥雪皺了皺眉頭,這裡能放得下這麼多書嗎?
「永遠別看你表面上看到的東西,要去探得真實。」
「小姑娘,你可知何為書?是世間出現了紙才有了書?還是世間出現了文字才有了書?還是,世間誕生了會思考的人才有了書?」
「這個……」
即使以冥雪的聰明才智,她也一時間回答不上來,感情這個閣主還是個哲學家?
「別理她,她就這樣,神神叨叨地,一副世間就她懂得最多的樣子,整天有文化的噁心人的樣子。」
司傾容怒道,打斷了允裳的話。
「啊啦,可不能這樣說啊,知識就是力量,書中自有黃金屋,可不都是生硬的死知識。」
「妙,你還記得麼?伊邪大人曾跟我們說過,輪迴與宿命論,每個人誕生自輪迴,又消亡於輪迴,世間生靈活著,便是一條命,一個獨立的命運。」
「世界線並不是獨立的,它是平行的,在不同的世界線每個人有著不同的命運,每個人的一生都是一本厚厚的書冊,除卻人類之外的其它生靈也是,凡是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包括我們生存的世界都是詭奇的可以是稱作書的東西。」
「初始之書,就是如此,但世間最多的還是無著之書。」
「無著之書?」
冥雪驚訝地說道。
「嗯,無著之書,因為書籍誕生的過程並不精彩,甚至孤獨,平淡,因為把一個人的一生比喻成為一本書籍的話,那要等這個人死了,這本所謂人生的書才算是完成。」
「世間那麼多人,又有多少人的一生是被當作書一樣的故事傳頌於悠悠之口呢,大多數的人平淡地生死,他們不為人知,靜靜地死去,知道的人到最後只是那麼一兩個,世上最後一個記得你的人死去了,才是真正的死去,沒有任何的波瀾,無著之書,沒有作者,沒有讀者,沒有文字,或者沒有載體。」
「人如書,書如人,多少人不為人知的死去,那麼平靜,多少書不為人知的完成,只是一個人的波瀾壯闊。」
「白駒追逐蒼狗,不見逝者之川。」
「蚍蜉渺於蜉蝣,何見生涯巨樹?」
「人一生最大的敵人,是時間。」
時間,冥雪剎那間感覺有一種蒼涼感從心底湧出,有些無力,縱使她走到越來越高的地方,她將一切都主宰了,她也主宰不了時間,主宰不了輪迴、主宰不了宿命,最終要一個人孤獨地死去……
天啊,她要怎麼去面對自己一生最後僅剩的蒼涼的時候,那時身邊什麼人都沒有,只有自己一個人,和不變的天地,獨自回想過往的時光,無人訴說,承受那種痛苦。
「呵,我還以為你又要說什麼高談闊論,這不都是伊邪大人當初教我們的嗎,我還是以前那個答案。」
「輪迴,宿命,那只是針對這個世間而言的,自己再創造一個世界不久好了麼?就像,伊邪創造的這個高天原。」
司傾容已經沒有耐心了,也不想再聽允裳這些高談闊論,每次聽她這番高談闊論的時候,她都感到厭煩,仿佛伊邪還在她的耳邊喋喋不休。
「你還是沒有耐心,和以前一樣。」
「這句話,綾纏月也說過。」
「所以她最後放棄了,選擇與我冰釋前嫌。」
「信不信我殺了你!!」
「嫏嬛閣與我一體,你要怎麼殺了我呢?」
「很簡單,將這裡燒了就是了,嫏嬛閣的弱點很明顯,全都是一些不禁燒的木頭。」
「哦?千冠神木也是不禁燒的木頭麼?」
「千冠羽蛇神的千冠神木,我知道它的厲害,不過我這裡有極致之火,四象聖獸的極致之火。」
「冥雪,放武魂!將這裡,全都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