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出使星羅

  日月使團抵達星羅邊境，正往都城方向趕來的消息比使團先一步送到了星羅城，給皇宮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上至星羅皇帝許家偉，下至滿朝文武百官，都不敢相信日月發出的和平外交請求竟然是真的。

  自從魂師大賽結束，三國參賽隊伍成功逃離明都之後，星羅留在明都的情報人員幾乎也全撤走了，這幾個月來星羅方面可以說是對明都的消息幾乎一無所知。

  就在不久前他們才剛剛得知日月老皇帝駕崩的信息，認為徐天然不出意外會接過皇權，與聖靈教狼狽為奸，共同謀劃戰爭。

  但誰都沒料到，最為得勢的徐天然在權力鬥爭中輸了，新登基的日月皇帝是堅定的主和派，甚至還開創了歷史，第一次派出正式的使團前往星羅。

  星羅皇宮，剛結束了和大臣們討論的許家偉主動來到了皇后的宮中，望著這位視為知己的美婦人，許家偉才能暢所欲言。

  「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這不是日月帝國掩飾開戰的陰謀，也不是短期內的停戰協議，而是徹底的在位期間的全面和平承諾。」

  許家偉仍覺得周遭一切有些虛幻，在心愛的皇后面前方才感到一絲真實。

  四千年了，龐大的日月帝國儘管輸掉了聖戰，卻依舊是盤踞在星羅帝國西方的沉睡潛龍，時不時在明斗山脈磨一磨爪牙。

  巨大的體量如同一座堵在星羅帝國面前隨時可能倒塌的危牆，讓星羅帝國始終不敢放鬆警惕。

  「恭喜陛下。至少在未來幾代人時間內，星羅不用擔心戰火的威脅了。」皇后由衷地為許家偉感到高興。

  「對，這真是朕繼位以來，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許家偉眼中喜悅沒有保持多久，又化作一絲未雨綢繆的憂慮，「但誰能保證日月新皇的想法是一成不變的呢？況且如果他殯天之後，新的日月皇帝又是主戰派，也不過是讓戰爭往後推遲了短短几十年而已。」

  皇后莞爾一笑，道：「陛下居安思危是好事，但憂慮得太多，只會徒增煩惱。」

  她徐徐勸道：「日月帝國的優勢在於魂導科技，那麼在這幾十年內，星羅更要加強與日月帝國的合作，互通有無，學習他們先進的魂導科技，縮小兩國之間的差距。」

  「到時候，日月帝國再想發動戰爭，就沒那麼簡單了。」

  皇后柔和恬靜的聲音讓許家偉聽得龍心大悅，他釋懷而爽朗地笑道：「哈哈，沒錯，這是我星羅千年一遇的機緣，朕要在皇宮隆重宴請日月來使。」

  白虎公爵府。

  「你說什麼？」

  一道驚疑的聲音從一位身著華貴的婦人口中發出，不敢相信地看著面前匯報消息的家僕。

  她便是白虎公爵的夫人，戴華斌戴鑰衡兄弟的生母。

  「是，夫人，此事千真萬確，日月使團已抵達邊境，陛下將在皇宮設宴，宴請日月來使。」

  家僕半跪在地上，抱拳說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

  家丁走後，公爵夫人坐在太師椅上，眼中溢出一份喜悅。

  日月帝國願意停下戰事，那便意味著戴浩不用再常年累月駐守在西部邊境。

  她終年一人獨自待在公爵府中，平日裡所去之處也不過皇宮或拜訪其他貴族，難免感到一絲空虛。

  好在她的大兒子戴鑰衡幾年前從史萊克學院畢業，雖然同樣在軍隊歷練，卻能時不時回府上看望她，但公爵夫人最想陪伴的還是她深愛的丈夫，白虎公爵。

  以後西線沒有那麼多戰事，她終於能如願以償了。

  但很快，公爵夫人想到了什麼，面色微變。

  她的身份不只是公爵夫人，同時也是星羅皇室成員。

  公爵夫人出身皇室，自然知道帝王家懷揣著什麼心思。

  如果今後真的再無戰事，那白虎公爵還能安心把持這麼高的地位嗎？

  四千年前的聖戰中，星冠宗出世，白虎一脈退位讓賢，星羅帝國易主給許家後，依然讓白虎一脈統帥三軍，就是因為忌憚日月帝國的威脅。

  若是哪一天，日月帝國真的選擇與星羅帝國和平共處，皇室豈能繼續放心讓白虎一脈統帥三軍。

  就算許家不說話，在滿朝文武眼中，白虎公爵豈會沒有功高震主之嫌？

  就算她這一代還有和皇室的姻親關係，可到了她兩個兒子那一代呢？

  一連串的問句不斷在眼前閃過，一股急躁情緒在公爵夫人心中愈演愈烈。

  她是一個被害妄想症極深的人，亦如她曾經如此擔心一個沒有魂力的侍女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一樣。

  ……

  消息已經長著翅膀飛到了星羅城，而日月使團則還在前往星羅城的路上。

  日月使團由白虎公爵率領一隊白虎親兵親自護送，並不急著趕路。所有人都騎著馬類魂獸順著官道不緊不慢地前進，途徑一些城市也會刻意停留半天至一天。

  這次使團除了霍雨浩外，其他成員基本都是挑選的日月帝國主和派官員，幾位星羅官員在為他們做嚮導，細心地介紹著沿途風景或城市。

  這些日月來使也都是第一次來到星羅，對星羅帝國的城市風貌有著濃烈的興趣。

  在隊伍的最前方，霍雨浩沒有去聽導遊的講解，他也不需要聽，騎著龍鱗戰馬在前面領路。白虎公爵的坐騎是他那標誌性的白虎駒，威風凜凜，神俊威猛，與霍雨浩的坐騎並排而行。

  霍秋兒心不在焉地聽著講解，注意力則始終放在隊伍最前方的霍雨浩和白虎公爵身上。

  她身下的戰馬一開始還神俊得很，但出發後就像是得了風寒一樣，一路上都在不停地發抖，脖子也始終不自覺地趴低。若不是霍秋兒不時拉一下韁繩，這馬可能連站都不敢站起來。

  走了一路，霍雨浩和白虎公爵都沒有什麼話，兩人之間保持著一種詭異的寂靜。

  驀地，白虎公爵突然開口：「雨浩，這麼多年沒見，你長大了，實力我也看不透了。」

  像是不知道怎麼說話，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話題。

  霍雨浩淡淡應了一聲：「嗯。」

  白虎公爵又道：「不算上次的匆匆而別，我們有五年多沒再見了。」

  霍雨浩輕聲接過話道：「是，前一屆大賽到上一屆大賽，剛好隔了五年。」

  「那算算時間，你也快成年了。」

  「是。」

  話題像是打開了，兩人的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白虎公爵也終於問出了那個最不解的問題：「你為什麼會出現在日月使團之中，還是他們的大使長？」

  霍雨浩簡要地答道：「在日月學院留學期間，我偶遇並結識了隱忍中的日月新皇，他是一位流落在外的皇子。徐天然的父親當初發動政變，殺了他的父親取而代之。」

  「我幫助他成功復仇並擊敗徐天然奪回了皇位，他為了表達感謝，登基後以日月之名起誓，在他在位期間內絕不會向星羅發動戰爭。」

  目前日月帝國流傳的霍雨浩和新皇相識的故事版本，是新皇逃亡海外，意外遇到了北地家族。北地家族傳人霍雨浩和新皇一同潛入日月學院，等待覆仇。

  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在北地家族的幫助下，新皇奪回了皇位。

  其他幾個流傳的故事版本與之大致相同，只是在各個事件的時間線上略有差異。因此，霍雨浩本人也在日月帝國獲得了一個讓眾人敬畏的身份。

  說完這段話後，霍雨浩低頭陷入了沉默，視線中浮現一個虛幻的黝黑色人影。

  和菜頭，準確來說，徐和。

  自己冒用了他的身份，但也承擔了他的因果，依舊信守著當初在海神湖畔的承諾，幫他完成了復仇，並且處理掉了當初政變的主要參與者。

  聽上去是一場十分公平的交易，根本不用感到絲毫愧疚。

  就像是黑暗童話中貪婪的魔鬼，雖然實現願望的代價是昂貴的生命與靈魂，但只要交易一旦形成，他就會永遠遵從契約精神，絕不背棄。

  而那慷慨的天使與神明，總是無私地為善良者送去各種賞賜，卻又要一遍又一遍地考驗他們的人性，一旦發現他們顯露出人類與生俱來的原罪，不僅要收回賞賜，還要將他們原本擁有的一併奪走。

  霍雨浩不想見到天使，但也不喜歡魔鬼，他只想和人打交道。

  每次想到那個曾經憨厚的光頭大黑個，霍雨浩總是會感到無比惆悵。

  「原來如此。」白虎公爵聽完解釋後微微點頭，沒有質疑。

  聽上去輕描淡寫，但他相信霍雨浩一人身處異國他鄉，面臨的困難絕不會少。

  「日月與我星羅乃是世仇，那位日月新皇怎麼會願意抗下那麼大的阻力，與星羅和平共處？」

  霍雨浩沒有再細細解釋原因，只是淡淡道：「我從小不就有一大堆歪理嗎？這些歪理恰好把日月帝國給說服了而已。」

  白虎公爵不由陷入了沉默，面對這個霍雲兒給他留下的孩子，他始終覺得虧欠太多。

  想不到，多年未見，霍雨浩帶給了他這樣一個驚喜。

  這位元帥保持剛毅的表情，沉聲誠懇地說了一句：「謝謝你，雨浩，你為星羅帝國帶來了至少一代人的和平。」

  「一代人的和平？不，還不夠。」霍雨浩冷聲道，「四千年了，二十年一代就是兩百代人，四十年一代就是一百代人。」

  「我要用一代人的時間，去徹底解決一百代人都沒解決的問題。」

  看似輕狂的誇張志向，卻滿是勢在必得的豪氣。

  又是短暫的冷場後，白虎公爵換了個話題。

  「使團里那個藍頭髮的女孩叫什麼？」白虎公爵側目望了望隊伍中間的霍秋兒。

  「霍秋兒。」

  這個名字格式讓白虎公爵不由一愣，他很早就因為和霍雨浩有些相似的樣貌注意到了霍秋兒，沒想到連姓也是一樣。

  看穿了白虎公爵心中的疑惑，霍雨浩淡淡道：「巧合而已，她原本是天魂帝國人。」

  真的是巧合嗎？

  白虎公爵微微皺眉，不自覺又看了霍秋兒幾眼。

  他已經知道這隻使團在出使完星羅後還會出使天魂。

  白虎公爵又看了一眼霍秋兒和她下方那匹病怏怏的龍鱗戰馬，猶豫道：

  「你們……要不要給秋兒姑娘換一匹戰馬？」

  「……不用了，換多少匹都一樣。」

  日月使團經過幾日的趕路，今日星羅城西邊不遠處的一個小城市停下了。今晚在這過夜，明日剛好於趕到星羅城，在皇宮接受星羅皇帝許家偉的盛情款待。

  霍雨浩沒有睡覺，而是站在下榻的酒店天台上，望著天空沉思，霍秋兒雙手抱肩站在不遠處。

  「那個人類是雨浩的父親嗎？」這是八角第一次見到白虎公爵，不由好奇問道。

  「是的，小八。」天夢嘟嘴補充道，「只是雨浩和他父親的關係不怎麼好。」

  霍雨浩淡淡訴說道：「戴浩……可以說是我來到這個是世界後所有矛盾與糾結的根源。」

  在公眾場合他會尊稱白虎公爵，但私下裡他永遠都是直呼其名。

  冰帝問道：「為什麼？」

  「因為我母親的所有痛苦可以說都是因為他的忽視造成的。」

  「所以你很恨他？」

  「我是應該恨他。」霍雨浩冷聲道，「但他又是一名軍人。」

  「軍人又怎麼了？」

  「我接受的教育一直告訴我，軍人是偉大的，高尚的，他們舍小家為大家，保家衛國，是很了不起的人。而且，戴浩也確實是那樣的鐵血軍人，而且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元帥。他不貪生怕死，自律堅定，用兵如神，愛兵如子，私德上幾乎找不出其他缺點。」

  霍秋兒接過話道：「所以你的教育告訴你，你不應該恨他，應該理解他。軍人對家庭缺乏關心，也是迫不得已。」

  霍雨浩的目光很冰冷，沒有回答這一句話，只是補充了一句。

  「連霍雲兒也一直這麼說。」

  和霍秋兒的對話總是能接得很順暢。

  天夢和冰雪二帝很多時候都只能當霍雨浩的單方面傾訴對象，只有霍秋兒能抓到他每一句話里真正想表達的意思。

  他望著夜空，那裡是星羅城方向，似乎霍雲兒的在天之靈就在那裡：「或許從來到這個世界的一開始，我這矛盾的一生就定下來了，無論走到哪裡，都顯得格格不入。」

  又是一陣沉默，霍雨浩轉過身去。

  「回房間吧，明天應該去見許家偉了。」

  天亮了，日月使團便繼續趕路，不多時，便抵達了星羅帝國的都城，星羅城。

  大陸上相互征戰整整四千年的最大的兩個國家，終於在今天，進行了一場有關和平的談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