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古怪的劍痴

  青澀酒店二樓待客的貴賓室中,一男一女兩名青年正坐在房間中等候著。

  那位女性青年正雙眼放光地看著桌上接待用的精緻糕點,一塊又一塊往嘴裡送,一邊享受地咀嚼,還伸手遞給旁邊的男子一塊。

  「季絕塵,你不吃一塊嗎?」

  男青年惜字如金,冷冷道:「不餓。」

  「那我不管你了。」女青年早就習慣了他木頭人一樣的形象,白了他一眼,自顧自地吃著,絲毫不用

  兩人正是經過簡單化妝過後的季絕塵和荊紫煙。但縱使妝容暫時掩蓋了季絕塵原本英俊的容貌,卻根本遮擋不了他冷得發硬的氣質,再加上他懷中標誌性別具一格的天外隕鐵劍,想認不出他都難。

  就在這時,霍雨浩推門而入,微笑著打招呼。

  「絕塵哥,紫煙學姐,好久不見,你們怎麼知道我會在這裡?」

  兩人見到霍雨浩,心中先是一陣驚喜,但荊紫煙立刻有些不高興地反駁道:「雨浩,你稱呼季絕塵就喊哥,叫我就喊學姐,好像有些生疏了吧?」

  她先是嗔責了一聲,而後有些不高興地抱怨:「這幾個月沒跟你切磋,季絕塵這個傢伙整天都在念叨你呢。」

  荊紫煙剛說完,就見季絕塵站起,捧劍躬身行禮,平靜說道:「霍雨浩,請賜教。」

  果不其然,再次見面第一件事,又是這個。

  被這麼個傢伙念叨可不是什麼好事。

  霍雨浩心中嘀咕一聲,先不去疑惑這兩個人是怎麼找到這來的,想先把這個劍痴久違的挑戰打發了再說。

  「絕塵哥,總是這麼直愣愣地挑戰也沒有第二個結果,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嗎?」

  季絕塵輕輕頷首:「自然記得,來吧。」

  說著,他雙目一凝,鋒銳的劍意伴隨著濃厚的魂力霎時間環繞周身,同時調動起自身的精神力護住頭部所在。

  他語氣鄭重地沉聲道:「請賜教。」

  這便是他和霍雨浩之間的約定,在他想要挑戰霍雨浩之前,如果不能承受住霍雨浩的一發靈魂衝擊,那麼就不用比了。屢敗屢戰固然毅力可嘉,卻對結果毫無意義。

  季絕塵只是雙手捧劍,並沒有持劍作攻擊狀,但凌厲的劍意已然充斥整個房間。

  霍秋兒沒有自我介紹和參與他們的談話,而是在一旁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同時嘀咕道:「好奇怪的力量。」

  荊紫煙只覺得她的樣子有些眼熟,但一時沒有想起來,索性也暫時放下,有些驕傲地向霍雨浩說道:「雨浩,季絕塵他在大賽期間對劍意的領悟又深了一分,現在已經突破了魂聖級別,絕對能承受住你的精神力攻擊,你這下可逃不掉了。」

  聽到季絕塵已經突破七環,霍雨浩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只是稍顯意外地隨口說道:「哦?絕塵哥已經七環了啊,第七魂環是什麼魂獸?幾年的?」

  季絕塵淡淡答道:「忘了,只記得是黑色的。」

  霍雨浩對這個回答極其無語,不過一想到是季絕塵,又覺得挺正常的。

  很難想像一名魂師會對自己的魂環一事如此不上心,而且還是最為重要的第七魂環。第七魂技武魂真身的魂環品質,對魂師的實力影響巨大,可季絕塵卻毫不在意。

  季絕塵就是這樣一個奇怪的魂師,他戰鬥的方式從來都不不是靠魂師引以為傲的魂技,只是靠他的劍。

  霍雨浩又說道:「絕塵哥,這次你輸了,答應我一個條件怎麼樣?」

  荊紫煙忙阻止道:「雨浩,現在明德堂的稀有金屬配額削減了好多,季絕塵可沒稀有金屬輸給你了。」

  「你們放心,這次我不要稀有金屬,只是拜託你們在我這裡鎮鎮場子而已。」霍雨浩微笑道。

  季絕塵毫不猶豫地點頭:「願賭服輸。」

  聽到這個回答霍雨浩就滿意了,他輕輕呼了口氣,突然間神色一凝,雙眼直視季絕塵。強烈而渾厚的精神波動驟然從他身上湧現。

  儘管已經做好了準備,季絕塵古井無波的冷漠表情還是瞬間一沉,鐵青無比。

  原本充斥著貴賓室的凌厲劍意如同迎面撞進了鋪天蓋地的暴風雪,在呼嘯的寒風中被撕成碎片。縱使天外隕鐵打造的鋒利寶劍,在大自然的極寒之威面前如此渺小。

  季絕塵整個人如同凍僵一般,保持著雙手捧劍的姿勢佇立在房間內,注視著霍雨浩的藍色雙眼,良久緘默不語。

  在旁邊觀看的荊紫煙不由打了個哆嗦,她不是霍雨浩的攻擊目標,但依舊在精神力對劍意的碾壓下渾身發顫。

  霍雨浩這才嘿嘿笑道:「絕塵哥,你還好嗎?」

  房間內的劍意已經盡數散去,只有季絕塵身邊還有些許殘留。回過神來的荊紫煙趕忙看向他,卻只見與霍雨浩毫無接觸的季絕塵嘴角流下一抹鮮血。

  「霍雨浩,你的精神力又變強了。」

  季絕塵並不在意嘴角的鮮血,而是直視霍雨浩,肯定地說道:「你已經突破魂聖了,對吧?」

  霍雨浩微笑著答道:「對,也是在大賽之後突破的。」

  季絕塵試圖通過高於霍雨浩的修為硬扛靈魂衝擊的想法落空了,但他並沒有絲毫遺憾與不甘,只是一直目光灼熱地看著霍雨浩。

  反觀一旁,荊紫煙已經完全傻眼了,心中宛如驚濤駭浪。

  霍雨浩也突破魂聖了?

  曾幾何時,季絕塵突破魂帝的時候他才四環,現在他們竟然來到了同一起跑線。

  季絕塵輕抹嘴角,平淡的語氣卻無比堅定:「我會繼續努力修煉的。」

  霍雨浩輕笑道:「絕塵哥,還記得我們剛才的約定吧?」

  「願賭服輸,儘管吩咐絕塵便可。」季絕塵毫不在意約定的具體內容是什麼。

  「那個稍後在說。」

  霍雨浩準備回歸正題。

  「你們兩個不是在明德堂嗎?為什麼會來這裡找我?」

  季絕塵沒有回答,荊紫煙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們也是在明德堂聽說了北地盟和你的消息後,立刻就跑過來了。」

  「好哇雨浩,沒想到你竟然還有那麼大的來頭,都不跟我們說,」

  霍雨浩真是不知道怎麼說他們好,略一思索後故意問道:「可你們知道,這樣私下來和我接觸,有什麼後果嗎?」

  荊紫煙愣了一下,滿臉不解:「有什麼後果?」

  霍雨浩道:「你們可是明德堂的一員,故意接觸北地盟,怕不是代表了明德堂的意思?」

  「小心給明德堂帶來麻煩。」

  他很確定在鏡紅塵府上開會的時候沒有看到這兩個人,說明他們還不是能接觸那個層次的級別。

  現在明德堂和鏡紅塵還不想公開和北地盟的這一層關係。

  聽到這話,荊紫煙鬆了口氣:「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

  她一拍胸脯,自信道:「你放心,我都考慮好了,你看我們都是化了妝才出門的。」

  說著,荊紫煙還得意地指了指季絕塵並不顯眼的容貌。

  霍雨浩看著季絕塵手中的劍,陷入了沉默。

  放眼全明都,不,是全大陸都找不出第二個用這劍的人,這化妝有意義嗎?

  注意到霍雨浩的目光,荊紫煙不悅道:「你以為我們那麼傻,這個木頭在外人面前都是用的我給他製作的魂導劍。才不會把他的寶貝疙瘩拿出來呢。」

  「那就好。」霍雨浩這才放下心來,用一種不懷好意的眼神看向季絕塵。

  荊紫煙幽怨地瞥了一眼季絕塵,接連抱怨道:「現在明德堂可忙得很,但偏偏這個傢伙又不會製作魂導器,什麼忙都幫不上,也沒人應他的挑戰,讓他在你這待兩天也好,我也樂得清靜。」

  季絕塵手扶長劍,對荊紫煙的指責漠不關心。

  「也沒什麼難的,主要是我們北地盟剛來明都,根基不穩,急需人手。」霍雨浩道,「原夕水盟麾下產業都需要人手管理,但是……」

  他語氣一轉,沉聲道:「你們也知道,地下勢力的產業爭奪起來,有時候是比較殘酷的。比如說我看最近奧都商會就已經有些蠢蠢欲動的跡象了。」

  季絕塵已經聽出了他的意思,但只是冷冷問道:「對面會有強者嗎?」

  霍雨浩連忙擺手:「不知道。我也說了只是有跡象而已。」

  季絕塵淡淡道:「如果對面強者出手,無需多言,我自會前去。」

  霍雨浩還什麼都沒有指示,季絕塵就已經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令其頗感無奈。

  荊紫煙立刻擔心起來:「啊……奧都商會,我聽說他們會裡有好幾個魂斗羅強者呢,好像背後還有軍方的一位九級魂導師……」

  「魂斗羅……」季絕塵口中低聲喃喃,並無懼色,眼中竟然還有一絲期待。

  在日月學院中,他一直都是實控魂導系的首席,但對手始終是其他學員,還從未和八級九級魂導師交過手。

  閒聊漸漸結束,季絕塵緩緩把目光轉向霍秋兒。

  他一行禮,淡然問道:「敢問閣下可是霍秋兒?」

  聽到季絕塵說出這個名字,荊紫煙這才猛拍大腿,驚訝道:「我想起來了,她就是那個在之前大賽上的那個霍秋兒,你怎麼會在這裡?」

  霍秋兒一挑眉,冷笑一聲:「終於注意到我了嗎?」

  她在魂師大賽上帶給明都觀眾太多震撼了,眼前兩位第一次見面就認出了她也十分正常。

  但這兩個人一進門就嚷嚷著要挑戰霍雨浩,都絲毫不在意她這第四個人,讓霍秋兒又好氣又好笑。

  霍雨浩見季絕塵和荊紫煙這個反應,愣了一下,心中升起一股不太好的預感。

  壞了……

  只見季絕塵又走到霍秋兒面前,雙手捧劍,道:「素聞秋兒小姐在魂師大賽上的英姿,不知可否請秋兒小姐賜教?」

  果不其然,這個劍痴第一次見面,又向霍秋兒發起了挑戰。

  霍秋兒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或拒絕,而是微微眯眼,注視季絕塵。

  季絕塵已經突破了魂聖,但這並不是她會畏懼的理由。以她內心的高傲,面對這樣的挑戰絕不會逃避。

  就在霍秋兒剛想開口答應的時候,霍雨浩不耐煩地朝兩人擺了擺手:「行了行了,金色大廳晚上還要辦拍賣會,現在酒店可沒地方給你們打架。」

  「絕塵哥,你們還是先回明德堂跟紅塵堂主匯報一下,這麼擅自出來可不太禮貌。」

  季絕塵雙目熾熱,但霍雨浩這麼打發他了,他還是點了點頭,和荊紫煙行了個禮,一同離開了青澀酒店。

  「好古怪的人類。」霍秋兒回想著季絕塵身上的獨特劍意,皺眉道。

  「古怪就對了,正常對他來說反而不正常。」

  霍雨浩罵了一句。

  「看你的樣子,對他其實也挺不耐煩的。」霍秋兒疑惑地問道,「但你並不排斥他?」

  霍雨浩沉默了一會兒,淡淡道:「要說煩,確實有一點,但其實我打心底里還是挺佩服絕塵哥的。」

  「嗯?此話怎講?」霍秋兒不禁感到了一絲好奇。

  「日月學院裡流傳著劍痴的傳說,這是一個無法用常理來衡量的人類。」霍雨浩有些感慨地說道,「你知道他的先天魂力是多少級嗎?」

  「他現在二三十歲的年紀,能達到魂聖修為,那至少應該有八九級了。」霍秋兒推測道。

  「不。」霍雨浩搖了搖頭,吐出一個令霍秋兒無法相信的數字,「只有三級。」

  「三級?」霍秋兒愣住了。

  「是,只有三級。」霍雨浩繼續道,「相傳八歲那年,他修煉到了十級,獨自走進了一片魂獸聚集地,用自己的劍親手獵殺了一隻百年魂獸。」

  他頓了一下,補充強調道。

  「只有他一個人,沒有外人幫忙。」

  霍秋兒沉默了,良久才從震驚中恢復過來:「令人無法相信,他是怎麼修煉這麼快的?」

  霍雨浩淡淡道:「他本人的說法是練劍,將劍意修煉到極致,不過真實情況誰也不知道。但無論如何,這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後,見到的第一個真正憑藉自己逆天改命的人,所以就算他多少有些煩人,我始終都對他保持最大的敬意。」

  霍秋兒思索片刻後,問道:「如果你沒有遇到他們,是不是也會走上這一條路?你當初一個人前往星斗大森林時,是不是也是這麼想的?」

  霍雨浩的語氣一下子悲觀下來:「哼,誰知道呢,我的先天魂力只有一級,比三級還差兩級,恐怕再怎麼努力,成功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當然,至於我本人還是非常有自信的,只不過我不太喜歡用劍,練不出他那樣的劍意。」

  霍秋兒問:「你們人類不是常說一句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嗎?」

  「這句話太過於強調了主觀能動性,而忽略了環境和客觀條件。」

  霍雨浩的語氣一下子戲謔起來,無奈地搖了搖頭:「不過我相信說這話的人還是承認環境和先天條件的重要性的。」

  「因為他也只敢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而不敢說十八年河南,十八年河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