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遲來的反思

  很快,馬小桃與雉雞便按照霍雨浩的指示站在了他的兩側。契約開始前,赤秋還略有擔心之色:「雨浩,沒問題嗎?畢竟聽起來她們都是以個人利益為目的才建立契約的。」

  「沒問題的。」霍雨浩說,「就像王冬和光明女神蝶小藍一樣,儘管彼此並沒有完全認可,但因為有著對共同目標的恨,所以也能夠完成連結很深的契約。」

  「但那畢竟還算是情感的紐帶?」

  「對利益的欲望也算是很強烈的情感紐帶。」霍雨浩笑了笑,「她們想要達成自己目標的心都如此強烈,這也是關鍵的因素啊。」

  赤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對一些感情方面的事她尚且有許多需要了解的地方。霍雨浩手持法杖,口中低聲念了兩遍晦澀的語句,僅僅幾個片刻便完成了法陣的構成,三輪金色的法陣在星斗大森林的核心圈熠熠生輝,施法速度比上次在帝天面前表演的那一幕快多了。

  這還是在場的絕大多數魂獸第一次見識契約的現場,他們臉上多多少少露出了疑惑和警惕的表情,如果他們的臉允許他們露出表情的話。

  有些對人類不友善的魂獸對那些法陣有著本能的攻擊性,但在帝天沉穩有力的震懾下,連這份本能也不足以使用。他們匍伏在地,反覆地觀察帝天的表情,眼珠轉了好幾圈。

  熊君鼻孔里發出冷哼,見過這場景的萬妖王笑而不語,碧姬則滿臉驚奇之色。她認真地觀察著這些法陣和不斷飛向一人一鳥的金色契約符文,儘管一字不懂,卻絲毫不覺枯燥。

  契約完成的速度不慢。作為一個負擔著淨化武魂作用的重要契約,霍雨浩只吟唱了兩刻鐘。隨後,那烈焰雉雞的軀殼上猛然爆發出炙紅的光火,點燃了包括霍雨浩所站之地範圍內的整整一圈空間。

  赤秋一個箭步就想上前,卻在靠近這火焰的瞬間停下了腳步。她能夠察覺出這火焰沒有惡意,僅僅是力量的爆發而已,極致之冰護體的霍雨浩也不會受到任何傷害。雖然第一時間擔憂心切,但是這種情況下,不貿然打斷契約才是最好的選擇;她也是使用火的行家,一眼便知道分寸。

  外圍,那些非火屬性的魂獸們紛紛驚呼起來。凶獸們沒有太大的反應,但熊君滿臉都寫著「這小子是不是要失敗了」,萬妖王看了他一眼搖搖頭,又看了一眼帝天。而帝天的注意力,自始至終都在霍雨浩身上。

  淨化的烈火之中,霍雨浩看著臉色發白,緊攥心口的馬小桃,將手杖指向她的眉心:「放輕鬆,試著對淨化的火焰打開你的心。邪火已經盤踞在你的心底,這並不是吃點什麼天材地寶就能一勞永逸的事兒,你得直面它。」

  「我……」馬小桃幾乎說不出話。

  「邪魂師的那段經歷並不困難吧。」霍雨浩試著開導她,他覺得馬小桃這種性格的人雖然肯定會為自己殺了普通人而愧疚,但也是很習慣把壓力轉移出去的類型,只要多罵別人幾句,心理負擔就會變輕,「畢竟你只要想,你是被聖靈教洗腦誘導了才那麼做的?」

  一陣沉默,周遭只能聽見火舌舔舐空氣的噼啪聲。然而,霍雨浩卻能感受到四周強烈的精神波動,這是她情緒有巨大起伏的表現。

  「不是那個。」她說。

  霍雨浩挑了下眉:「看來你還有別的,不敢見人的愧疚心事?」

  馬小桃火紅的長髮被熱浪捲起翻滾著,仿佛也成為了這烈火中的一部分。她說:「有的。我曾經因為邪火失控傷了幾個史萊克外院的學生,那時候我還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參加大賽的時候,那孩子在我的對面和我戰鬥,將我擊倒,要我道歉,我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

  這回輪到霍雨浩沉默了。他沒想到馬小桃會提起這個,這一點確實是超出他的預料了。他想了一會兒才說:「那你現在覺得呢?」

  馬小桃卻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在這火焰的引導下回憶起了我加入聖靈教以來的點點滴滴,雖然我是被洗腦的,但是教內很多我手下做事的人並沒有被洗腦。儘管如此,他們還是在作惡,而且絲毫不覺得自己錯誤。我在想,一個環境對人的影響還是很大的。」

  聽到這裡,霍雨浩重重地嘆了口氣。他猜得倒是對的,馬小桃確實習慣把壓力轉移出去,好讓自己好受一些。現在,她的錯誤是史萊克環境的問題了,不過霍雨浩倒是覺得這說法不無道理。

  而且,現在重點是穩定情緒,她願意怎麼想就怎麼想吧,只要契約能夠成功,對霍雨浩來說便好了。

  「你說得對。」他直接順著馬小桃的話往下,「你這不是可以剖析了嗎,還有什麼無法敞開心扉的?」

  「我只是突然想到那孩子大概不會原諒我的。」

  霍雨浩沒忍住漏出一聲輕笑。他沒有再順著這個話題下去,而是選擇了更直接的結束說法:「他肯定更不願意看到你成為邪魂師墮落,先把你的武魂問題解決了再去思考他會不會原諒你吧。」

  「你說得也是。」

  馬小桃點點頭,臉上的痛苦似乎緩解了幾分。火焰纏上她的手臂,現在這火才真正看起來與她融為一體。

  她的背後,一隻黑鳳凰的虛影悄然出現,看起來有些痛苦,正不斷地大張著喙尖叫,扭動著脖子,比起鳳凰更像一隻待宰的長脖子鵝。而火焰,純潔的淨化之火焰,正一點一點攀上這鳳凰細長華麗的尾羽,舔舐它的絨毛,褪去它羽毛上的黑色。火焰所過之處,只留一片赤紅。這是純粹的火焰,與赤秋的光明之火還有很大差別,儘管熾烈,卻沒有她那麼耀眼。

  霍雨浩摸了摸頭,他發現自己現在見到火屬性總會下意識地去想赤秋的火焰。金色的光明之火,想起來他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聯手,正是海神湖畔擊退馬小桃的時候。

  不消多時,火焰便熄滅了。馬小桃的消耗十分劇烈,她滿頭大汗,長發也被汗水粘成一縷一縷的,契約結束沒幾秒她便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昏睡過去。那隻雉雞倒是精神很好。

  暗紅色的第八魂環在馬小桃身邊緩緩浮現,這讓魂獸群都沉默了一下。幾秒之後,巨大的歡呼聲突然從森林中爆發出來。隨後,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對於這裡的很多魂獸來說,他們都是見證了歷史的節點:第一個公開的平等契約魂環的誕生!

  這些歡呼的魂獸中,居然有熊君。直到馬小桃倒下的時候他還是滿臉不信任,但在那個魂環出現的瞬間,他怔了數秒,便加入了歡呼的聲音中。帝天和萬妖王都略帶意外都看過去,卻覺得熊君的興奮不似有假。

  「你還好嗎?」赤秋走到霍雨浩身邊。

  「很好。」霍雨浩點點頭,明白赤秋在擔心什麼。他突然想到一個還不錯的說法,於是笑起來:「被這份火包圍的的時候,我在想你的火焰。」(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