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浩與八十號魂導師甫一踏上對抗區，觀眾們的情緒頓時變得亢奮起來。
畢竟，僅僅只是觀看製作魂導器的話，對於那些賭局參與不深的觀眾來說就少了很多激情，無論如何也不能和戰鬥相比。這也是全大陸青年高級魂師精英大賽火爆的原因。
一時間，整個觀眾席都躁動起來。更別提因為霍雨浩的刻意張揚和八十號一直以來的優秀表現，押注在這兩位身上的人不算少數。
「朋友，」霍雨浩朝八十號勾了勾手，「相信我的名號你已經知道了。今天也算好戰一場，要不要你也報上一個名號來，讓我認識認識？」
那雙藏在斗篷下的眼睛盯著霍雨浩看了一會兒。「血蛇。」他說。
「好代號。」霍雨浩說，「是個危險的獵人吧。」
裁判長此時也已經進入到了對抗區之中，只不過他所處的位置是對抗區斜上方的一個平台。
這是地下黑市比賽，可沒有那麼多規則。死傷什麼的就更不用提了，再正常不過。裁判只是來判定勝負的，才不會去阻止死傷的情況發生。
「你們都準備好了嗎？」裁判長沉聲問道。
霍雨浩和血蛇同時點了一下頭。
「那好。」裁判長高喝一聲，「對抗開始，勝者晉級！」
話音剛落，霍雨浩與血蛇便同時動了。
兩人製作的是同一種魂導射線炮，這種小型炮台最大的優點之一便是方便移動，同時霍雨浩還在外殼的製作中悄無聲息地多加了一個難以被察覺的核心法陣，那是一個觸髮式防禦法陣，也只是防止邪魂師耍些難以預料的陰招。
雖然精神探測可以解決大部分麻煩，但凡事小心為上。死斗下不可疏忽大意，對方也至少是七級魂導師。
檢驗魂師是否使用魂技最好的辦法是什麼？在傳統的觀念中，就是看此人是否釋放武魂。魂力是不受到武魂制約的，不釋放武魂，魂力也一樣可以使用。但是，魂技卻受到武魂釋放的制約。
此刻，血蛇就沒有釋放他的武魂，霍雨浩只能看到暗紅色的絲線如同血線一般融入了他那銀白色的魂導炮中，炮口凝聚的魂力一瞬間便變成了駭人的暗紅色。
霍雨浩一手提起炮台，一手按在核心法陣聯接的表面金屬處，精神力與冰魂力便同時注入炮身。
列榜刻刀做出的魂導器，都會帶上刻刀的特性。血蛇的魂導器就算再模仿霍雨浩的制式，終歸是他那把充滿邪氣的刻刀雕出來的，釋放的魂導射線一定帶有邪魂師的特性。而霍雨浩的魂導核心法陣則是由雙列榜刻刀完成，自然就會帶上兩種刻刀的特性了。
霍雨浩的炮口，則是一股奇異的灰綠色光暈開始匯聚。
這不能釋放武魂的規則，反而為霍雨浩動用亡靈魔法提供了完美的藉口。他用任何亡靈魔法的能力，都可以看做他的武魂就和這個有關。
大廳內剛才還嘈雜的聲音立刻回歸平靜，一雙雙眼睛牢牢地盯著場中的二人。這種魂導器的直接比拼，很可能一兩次攻擊後就能夠分出勝負了。
一紅一灰，兩束射線幾乎是同時發射出來，攜帶著空氣被撕裂的尖銳鳴響。然而，兩道魂導射線卻沒有直接撞上，而是差之毫厘，直接向對手奔去。
霍雨浩把炮口微調偏了一點，這個距離只是勉強保證不能撞上；但是如他所想，血蛇也把炮口往外偏了些。
他的魂導法陣里可是刻了鎖定追蹤，既然是模仿，那麼這部分也一定模仿了。霍雨浩看著那真如一條毒蛇向自己奔襲而來的暗紅色射線，腦中卻只是回想著與凌落宸那一戰時，對冰魂力的感受。
只見他左腳往外一踏，身上並沒有出現武魂，但一身冰魂力卻在腳底凝聚成型，將他輕巧地往上一托，他借力躍向場地邊緣拴著銀台的亮白色銀鏈。他右手手提著魂導炮，左手抓住銀鏈的同時冰魂力立刻從腳上重新凝聚到手上，藉由左臂冰爆術的使用方式，這些魂力在他左手指尖爆開，他借著爆炸的氣浪一個空中騰挪抓住了下一根銀鏈。
那暗紅色的射線在他身後緊追不捨，但與此同時，射線本身蘊含的魂力也在被不斷地削弱著。
與此同時，血蛇選擇了與他不同的躲避方式。此人雖然看起來老態龍鍾，但腳底步法一踏，竟是有些像貝貝給霍雨浩展示過的鬼影迷蹤。只見他在銀台上閃轉騰挪，牽引著射線如同繡花針左右翻飛，還不斷引誘那道灰綠色的光芒剮蹭兩邊的銀鏈，讓整個本就高懸於空的平台愈發不穩的同時，也有要將在空中自如閃避的霍雨浩震下來，打斷節奏的意思。
只不過，他的步法再詭異，在霍雨浩眼裡依舊是破綻百出。精神探測的覆蓋下，他的每一步霍雨浩都看得清清楚楚，太慢了。
找準時機，霍雨浩對著此人從空中一撲而下，手臂勾住他後背的瞬間肌肉猛地全力繃緊，一把扯空了血蛇腳下的重心。霍雨浩按著他在已經傾斜的銀台上快速翻滾了幾圈，停下來時，兩道射線正正好好都射向血蛇的後背。
這都是他用精神探測提前計算好的。
此時此刻，他正好能近距離看到血蛇的正臉。他朝對方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卻看到那雙渾濁的眼球里詭異的綠光大放，隨後他背後便憑空生成一道血的屏障，替他接下了這兩道攻擊。
霍雨浩露出一個噁心的表情，他這個距離看得最清楚，那替血蛇擋下攻擊的屏障正是一片翻湧的血海，其中翻騰著無數張掙扎哀叫的人臉，仿佛是被淹沒在其中的靈魂。隨著射線在血海上爆炸，幾個靈魂也化作一縷黑煙消散了。
標準的邪魂師手段！
但是，這大概只是他的護體技能，並非魂技，他沒有釋放武魂，裁判也就沒有判負。
霍雨浩沒有猶豫，立刻把手中的炮管懟在血蛇心臟的位置上，手掌猛拍炮台，那道灰綠色的射線瞬間激發。嘭地一聲，那射線如同打穿氣球一樣，打穿了血蛇的心臟，在那裡鑽出了一個空洞，最後重重地在背後的牆上炸開成一朵銀花。
觀眾們這下屏息凝神了。血蛇死了嗎？心臟都被打穿了，恐怕活不了了，今天獲勝的人是冰狼吧？
「哼……」
霍雨浩單手撐地，一個漂亮的後空翻，快速地和血蛇拉開了距離，在翻到邊緣時一把抓住了同他小臂一般粗的銀鏈。血蛇在原地只痛苦地嘶叫了幾聲，那片血海就再次出現了，污濁的血液一點點凝聚在傷口上，居然補全了受傷的位置。
「打穿的一瞬間就注意到了，」霍雨浩喃喃自語，「這傢伙……根本沒有心臟。真噁心。」
伊萊克斯在精神世界裡適時地提醒他：「心臟恐怕已經被蛇啃吃殆盡了。不過，那一炮畢竟有淨化之光的力量摻入，對他還是造成了傷害的。」
「好啊，」霍雨浩微笑起來，「那麼我想他應該也注意到了這份傷害。再讓我交些投名狀吧。」
霍雨浩拽著那根銀鏈盪了一圈，借著離心的趨勢再度撲向已經重新站穩的血蛇。二人對視的一瞬間，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和之前不一樣的東西。
血蛇捂著他剛剛被轟出的傷口，顯然還有殘餘的疼痛。他低語道：「你這是……什麼力量？」
話音未落，霍雨浩已經撲至面前，他舉起手中的魂導炮，居然把五級攻擊型魂導器直接當盾牌使用。而霍雨浩這一下本來也就是把這門炮當近戰兵器用，兩門魂導炮的外殼激烈地碰撞在一起，「鐺」地一聲巨響，震得雙方都有些手麻。
「你剛剛的又是什麼力量？」霍雨浩冷笑，「打穿心臟還能活，你是人類嗎？」
說罷，他翠色的雙眸忽然幻覺般地閃現了一抹詭異的金灰色。血蛇忽然覺得眼前一片恍惚，同時，意識深處似乎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霍雨浩藉助了伊萊克斯的力量，同時發動了精神干擾和精神烙印。以伊萊克斯的魔法發動的精神烙印，能存留的時間更長，加上血蛇先被精神干擾削弱了精神力上的防禦，這烙印便沒什麼阻力地種下了。
伊萊克斯做得非常巧妙。本來，血蛇心裡就有收納霍雨浩進入組織的想法，他只是用烙印放大了這種想法，這樣哪怕中途烙印消失了，血蛇不僅不會察覺到問題，甚至還可能順著之前的思路再補齊這一塊精神力。
霍雨浩也是看得嘆為觀止，雖然他在精神力方面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是離伊萊克斯這份出神入化，細緻入微的操控，還有不小的一段距離要追趕。
「我想加入。」霍雨浩用氣聲說，讓血蛇在虛幻中陷得更深，「你會給我引路的吧？」
血蛇點了點頭。
「需要什麼證明嗎？」他循循善誘。
血蛇從腰間摸出一把漆黑的鑰匙和一隻銀灰色的徽章：「加入聖教並不複雜。帶著吞噬的第一個人剩餘的骨血去明都西郊的聖靈祭壇，出示這些東西，這個分壇的主教就會接收你。」
「這麼說，你不陪同也可以？」
「是可以的。」
「很好。」
霍雨浩猛地收力，手中的魂導炮口立刻轉了個向。
「雨浩，那條蛇現在在他的丹田。」伊萊克斯沉穩卻勝券在握地說。
「知道了！」
這一次，灌注入炮口的，便完全是淨化之光了。那灰白色的光芒愈來愈烈，映得血蛇臉色一片慘白，但是他眼中的火焰依然是灰白色，還沒有恢復。
這就是伊萊克斯的強大之處了。
「你沒用了，下去向你殺過的人贖罪吧，混蛋！」
一聲猛烈的炮響，整個銀色的決鬥台都被灰色的光芒吞沒了。
……
「處理乾淨了？」霍雨浩低聲問。
「兩個用冰的女人在進門前就把那傢伙的侍衛全部處理了。」雪人攤開雙手，「你最開始派給我的人不是只有那個白髮的恐怖女人嗎，現在怎麼又多了個藍發的？」
「能用就用。」霍雨浩說，「藍發的派點安全性高的活動，她沒有白髮的強。」
「我這邊一切正常。」赤秋靠在牆的另一邊，「你剛剛說，加入的辦法是帶著吞噬的殘骸去……但是我想，那些人恐怕會檢測屍體上殘留的魂力。如果不是你下的殺手，估計會被發現的，不然人人都能臥底聖靈教了。」
霍雨浩點頭表示認同她的想法，隨後陷入了一陣沉思。良久，他才問雪人：「髒一點的活兒你們幫我幹麼？」
雪人吹了聲口哨：「請吩咐。」
「把那傢伙，血蛇的屍體……」霍雨浩顯然很難把這些說出口，他張了張嘴，剩下的詞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剁碎了拿個魂力密封的袋子裝著給我們送過來。」赤秋冷淡地補上了後面的話，「記得要保留被殺時的魂力痕跡。」
「沒問題，」雪人卻只是像聽到了切一塊豬肉一樣簡單的委託般，語氣平淡且輕鬆地回復，「明天就能做完，給你們送到哪兒？進酒店不好吧？我可不往自己這兒留啊。」
「……放到日月皇家魂導師學院後面的樺樹林裡。」
赤秋似乎是為了緩和這樣的氣氛，稍微朝霍雨浩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最開始，很多秘密的事情，他們都是在那片樹林裡互相交流的，現在已經算得上是他們的一個秘密基地。
其實放在靈契門的地址最安全，但是霍雨浩卻怕被人順藤摸瓜查出身份來。畢竟在這次大賽上，他靈契門門主的身份最是熱門。
「好。」雪人答應下來，「這事我給你辦妥。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儘管提。」
只有這時候，霍雨浩才能再度深刻地意識到雪人是這龐大的地下賞金獵人和黑社會的管轄者之一。
「沒有了。」他說，「十分感謝，我們就先離開了。」
出了大廳，霍雨浩才長長出了一口氣。
「你看起來心理負擔很大。」赤秋說。
「當然。雖然那傢伙就連人類恐怕也不是了……只是殺的話，還好。」
「這不是交給沒有心理負擔的人做了嗎。」
赤秋嘆了口氣，挽上霍雨浩的手臂。「難道在後悔嗎？」
「沒有。」霍雨浩立刻說，「我知道想要和聖靈教搭上線就得付出點東西，我並不為決定聯繫聖靈教後悔。」
「那就好。」赤秋安撫般地往他那邊靠了靠，「轉眼一想，離我自己直接撕開禮物生吃血肉，也才過去近五年而已。」(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