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越走越偏,江予安帶著唐三沒有在經過那戶人家,而是帶著他從天上進入了那片山林。
自打江予安處理過之後,這地方的人經過的痕跡也明顯了起來。
「就是這裡了。」
江予安將唐三放了下來,周圍的樹林裡雖然有人活動的痕跡,但是靠近這塊地方的區域還是十分荒蕪,雜草叢生,哪怕知道問題解決了,也沒有什麼人敢靠近這裡,附近甚至有人在這裡立了一個牌子。
將黑色的指骨放在唐三手上,「接下來就是自己走了。」
唐三接過指骨,看向江予安:「我知道,你也早些回去,自己一個人在外面不安全。」
「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唐三輕輕笑了一聲,頭按在江予安腦袋上,「在我這裡你依舊是個小孩子,永遠都是,我會永遠保護你。」
江予安紅著臉微微點頭,要走就走,怎麼臨走還說這麼肉麻的話啊……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走吧。」
「好,你等我回來。」
唐三說完就消失在了原地,他現在要抓緊時間。
江予安有些悵然若失,太難得的相聚了……她將手背貼在臉上,有些冰涼的手背帶去了臉上的燥熱。
「我也要去努力了啊……」
江予安看著神印中第六考的顯示:領域的領悟。
什麼?江予安還沒想明白領域要如何領悟,下一秒她仿佛靈魂離開了身體,從高空之中見證了自己身體在自己眼前灰飛煙滅。
她墮入了無邊的黑際,有人在撕扯她的靈魂,可是看不清,周圍都是黑的,她什麼也看不見。
她扭動著身體,要擺脫開那些想要撕扯她靈魂的東西,她看見黑暗的另一端是白色的,可是那片白色照亮不了這邊的黑夜。
相比起黑色,她更喜歡白色。
她奮力掙紮起來,一邊蠕動,一邊甩開想要撕扯她的手。
好痛,頭髮被扯掉了!
它們在扯她的手指,在扯她的胳膊!
好痛……太痛了……為什麼這麼痛……
她為什麼要承受這種痛。
「碰」
腦子裡響起一聲清脆的聲響,她的胳膊被扯斷了。
滾開!
她揮動著僅剩的一隻胳膊,腿奮力的蹬著,她想爬進那邊的白色里。
可是那裡明明那麼近,為什麼又那麼遠,她怎麼一直爬不到頭啊?
江予安不理解,她本能的往前蠕動。
一聲聲「碰」「咯噔」聲在腦子裡響起,她很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手指,四肢,身體,腦袋被它們扯斷,它們在吞噬她的身體,她的靈魂,在她的靈魂上面留下密密麻麻的牙印。
好痛啊……她為什麼要這麼痛啊……她為什麼要在這啊……她是誰啊……
為什麼她不能去白色的那邊呢?她只配呆在黑色的這邊嗎?她是什麼罪不可恕的人嗎?
不是的……至少她覺得自己不是的……
我叫什麼呢?我為什麼要知道自己叫什麼?我叫什麼沒有意義吧?
是的,她叫什麼沒有意義……
「安安?快醒醒!」
「安安!」
誰再叫我?江予安不明所以的想。
不對,為什麼她知道那是在叫她?
算了叫什麼都好,她想去白色的那邊,可是她已經沒有身體裡啊,她去不去還有什麼意義嗎?
好煩啊……為什麼要一直撕碎她的靈魂,為什麼?她做錯了什麼?她沒有做錯!她已經不記得了,所以她什麼也沒有做錯!
那那些人為什麼要撕碎她!那些是壞人!所以該死的是它們!
那些東西在吃她嗎?她為什麼不能反咬回去?她也有手有嘴的啊,她不能放任別人這些人傷害自己才對!
江予安想抓周邊的東西來狠狠啃上一口,她也要將這些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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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什麼也沒有,她已經被這些東西撕碎的連渣都不剩了,可是那她為什麼還有想法呢?
好奇怪啊……
她要撕碎它們,她需要手,她的手。
她突然感覺自己有了手,她太高興了,她揮舞著雙手,在一片漆黑里尋找,她摸索著,將那些東西拉出來撕碎,但是她感覺還不夠,這些還不足以慰藉她的痛苦,她太痛了,哪怕撕碎了它們也不會緩解掉她剛剛的痛,她現在還是覺得很痛,是那種一想起就心有餘悸的痛。
還不夠努,她要有嘴,她也要咬回去!
她想著自己有嘴的樣子,一定要把這些東西咬的渣都不剩。
兩隻手一邊抓一邊往嘴裡塞,不夠,她想聽到那些痛苦的聲音,她的耳朵出現了,在嘴巴的旁邊,聽著周圍的慘叫,她心裡有了一絲絲快慰的心情。
對了,她也沒有心了,她需要個心,她怎麼能沒有心呢?那成什麼了?
她還需要會走路,她有腿了!
光有腿沒用,她要將身體連接起來,她有了軀體,在這漆黑如墨的天地里遊蕩,沒有比她更自在的了。
她的嘴,嘴跑了!
差點忘了,她怎麼可以沒有頭,只有嘴和耳朵沒有頭,那不成了傻子,一個只會聽別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會說話吃飯沒有腦子的傻子,她才不要。
腦袋裝在了她的軀體上,她的腦袋還有一頭溫順的頭髮,她喜歡極了,她想問問自己頭髮的味道,因為她知道在這裡她什麼也看不到,所以眼睛可有可無了。
鼻子在她臉上慢慢浮現,她聞到了這裡噁心的味道,像腐爛了很久的味道,太惡臭了,她有些後悔了,她可能應該不該有鼻子。
她突然想起白色的那邊,那個地方,總覺得是很香的吧,要不去那邊吧?
可是她看不見,她不知道該往哪邊去,她大概是需要眼睛的,哪怕在這裡什麼也看不見。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眼不再是一望無際的黑,惡臭在瞬間消散,她到了她夢寐以求的白色的世界,這裡太乾淨了,白的她成了這方天地中唯一的污點,這裡會排斥她嗎?
她低頭一看,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這裡不會排斥她啊……因為她也是一片白,白的沒有任何顏色……
為什麼除了黑色就是白色呢?
但是這裡也太溫暖了,她好想睡在這裡。
「喜歡這裡嗎?喜歡就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
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一聲聲,一遍遍,不同的人不同的聲音,每道聲音都那麼讓她熟悉,那麼讓她有安全感。
可她不喜歡這些顏色啊……
她喜歡紅色,喜歡綠色,喜歡藍色,喜歡粉色,喜歡那些五彩斑啦又美好的顏色,那才是她該呆的地方,她也不該呆在這裡。
她拼命的尋找,可是什麼也找不到,那邊是一望無際的黑,這邊是一望無際的白,這裡為什麼只有非黑即白?
她泡在那條邊界線中間,放鬆著身體,開始用她的腦子思考這個問題。
什麼是只有兩個選擇的呢?
吃不吃飯?好像都不影響,她可以吃饅頭包子麵條。
喜不喜歡一個人?好像也不是,是喜歡那個人,還是喜歡他的某個東西?那也算是對他的喜歡。
會不會有錢?那是多少錢?一個銅魂幣也算錢。
她翻了個身,認真想了想,活著和死亡大概是最絕對的吧?應該沒有多餘的選項了,半死不活,那也算活著,徹底死亡,那才算死亡。
沒有什麼是有絕對性的,死了那是真死了,活著那是真活著,還能感受著世界的一切美好,那都算活著,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不想擁有了,那便算是死去了。
活著活著死亡,在自己的一念之間,世界上的美好太多了,她會活著在那些美好的世界裡,也會坦然接受自己最後的死亡,絕對不是這樣不明所以的死去,屍體腐爛在這裡,變成那團黑液里的一員,散發著惡臭的味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