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一生所愛(單章)

  千仞雪?

  寧若塵從天下倉中探出頭來,跟仲叔確認情況。

  「是千仞雪,確定不是雪清河?」

  如果她是以太子雪清河的身份出現的話,那自己大可不去理會。

  畢竟此時的他,講道理,暫時還是「不知道」她這層馬甲的。

  他能和一個披著太子皮的妹子談什麼?治國方略嗎?他現在那麼忙,哪有空刷這種無效好感。

  但如果她是以千仞雪,武魂殿皇女的身份出現的話,那就有意思多了。

  「她身邊有沒有跟著什麼人?」寧若塵出聲詢問道。

  他可記得對方身邊還有兩位封號斗羅貼身保護來著。

  她要是帶著兩位封號斗羅來的話,那自己得考慮將骨爺爺和劍爺爺拉過來坐場。

  「沒有。」仲叔搖頭道。

  「這樣子……」寧若塵滴咕道。

  看樣子那兩位封號斗羅在暗地裡跟隨,並沒有貼身保護。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太慫。

  「咳……劍爺爺在宗門嗎?」

  「劍長老和骨長老都在宗門。」仲達說道。

  寧若塵點點頭,「走吧,去會會她。」

  「少宗主……」

  「怎麼了?」寧若塵回頭看著他。

  「您要不要……先整理一下……」仲達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寧若塵低頭看了看手袖,被金屬材料鉤斷線,髮絲有些凌亂。

  行吧。

  ……

  千仞雪此時端莊的話坐在接待廳,低頭靜默的喝著熱茶。

  沒過多久,從遠處走來一抹白色身影。

  「好久不見,不知千小姐近來可好?」

  千仞雪緩緩抬頭,明眸晶瑩剔透,映照著風景,臉上露出澹然的微笑。

  「還好,閒著無聊,來天斗城看看。」

  寧若塵坐在旁邊座椅上,兩人閒聊瞎扯一番,氣氛倒像是多年沒見的老友,倒不生疏。

  仲達看著少宗主與那位金髮女子聊的如此投機,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看見這一幕,內心破有幾分欣慰。

  寧若塵與千仞雪閒聊一番,隨後提議一起在宗門內走走逛逛,自己負責帶路,千仞雪點頭同意。

  到處走走也好,一直坐著聊天,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

  與此同時。

  一輛掛著天斗皇家學院徽章的馬車,停留在七寶琉璃宗門口。

  寧榮榮率先從馬車上蹦躂下來,葉冷冷、獨孤雁隨之下車。

  玉天恆和風笑天現身。

  水冰兒和雪舞好奇的打量著豪華氣派的建築群。

  這就是七寶琉璃宗麼?

  火舞和火無雙自然也來了,看著七寶琉璃宗門前。

  那傢伙整天宅在家裡,也不知道在幹嘛。

  「我哥哥呢?」寧榮榮回到宗門就問旁邊的侍女。

  「少宗主在後庭。」侍女如實回答道。

  「哥哥出來了?」

  寧榮榮有些驚喜,以往回到家也總是見不到哥哥人影。

  ……

  與此同時,後庭。

  寧若塵與千仞雪並肩走在石砌小道上,看著庭院內的花草。

  「最後的結尾,那對城牆前的情人是紫霞與至尊寶的轉世嗎?」

  「或許吧。」

  「那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是在諷刺曾經的自己嗎?」

  「我覺得你在罵我。」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寫個好結局呢?」

  寧若塵瞥了她一眼,發現她很認真的盯著自己,想要個解釋。

  「是喜劇還是悲劇,開頭其實就已經註定了。」

  「啊?」千仞雪有些懵。

  「那不能改寫結局嗎?」

  「可以是可以,來場皆大歡喜,英雄抱得美人歸,只不過,那樣太假了……只適合童話。」寧若塵沉吟道。

  「為什麼這麼說?」千仞雪詢問道。

  「前面已經鋪墊開了,或者說,到後面的時候,結局已經註定了;就算明面上寫了個美滿結局,可誰都知道真正的隱藏結局。就像一個人服用了毒藥,沒有解藥就一定會死,哪怕結局的時候沒有寫出來,他也依舊會死。」

  「至尊寶帶上緊箍咒的那一刻起,他和紫霞仙子就已經不可能了,哪怕後面是大團圓結局,就此落筆封尾,也阻止不了後面他要離開的事實。」

  「他已經脫離掌控,既定形後,就不是作者能改動的了,哪怕是原作者寫出來,也依舊是【假結局】。」

  寧若塵平靜的聲音響起。

  千仞雪聽的他的話,陷入了一陣迷惘。

  如果說,人的一生從開頭就已經註定了結局,哪怕強行扭轉,也不過是場假結局。

  這不就是……命運嗎?

  「你怎麼了?」寧若塵發現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對。

  千仞雪輕輕搖頭。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話有點人生天定似的。」

  「一切都規定好了,是生是死,是喜是悲,努力活著的意義……似乎也沒多大。」

  「不是。」

  「不是?」

  千仞雪看著他,想聽聽他的見解。

  然而寧若塵卻沒有再往這方面深究的意思,她也沒多問,只是有些落寞。

  「怎麼你身為武魂殿的皇女殿下,還那麼文青?」寧若塵輕笑道。

  「你不懂。」千仞雪微微搖頭,輕聲道。

  「也是,我們才接觸過幾次,怎麼可能懂你。」寧若塵笑了笑。

  「你當初怎麼會扮演天水學院的院長,想幹嘛?」寧若塵玩味的看著她。

  「碰巧,路過。」千仞雪一本正經的說道。

  「路過?」

  「嗯,當時我看見有人來了,隨便闖進了一個房間躲起來,沒想到你們就是奔著這邊來的。」千仞雪虛頭巴腦的解釋道。

  寧若塵聽的啼笑皆非。

  「告訴你個秘密,我能看見命運線。」

  「真的?」

  「真的。」

  寧若塵:……

  千仞雪看見前面有個編織著藤蔓的鞦韆,內心有些觸動。

  「這個,我能坐一下嗎?」

  寧若塵自然認出那是自己給妹妹搭建的鞦韆,照那小丫頭護食的性格,知道後多半得發飆,但看到千仞雪那希冀的目光。

  寧若塵隱約記得,她似乎沒有童年,頓時有些心軟。

  反正那丫頭在學院也不知道,對吧?

  「可以。」寧若塵點頭應許。

  「謝謝。」千仞雪輕輕坐在鞦韆上,微笑道謝。

  「聽說你會吹奏一種很奇特的樂器?」

  「你從哪聽來的?」寧若塵輕輕懟了一句。

  千仞雪不說話了。

  寧若塵其實很容易就聽懂她話里的潛台詞。

  她現在就跟個小女孩。

  剛才就彷佛在說。

  吶,能給我吹個曲子嗎?

  寧若塵從儲物手鐲取出一支紫色玉笛,邊緣纏著一條流蘇。

  千仞雪好奇的看著他手裡的玉笛。

  「看在你作為我忠實粉絲的份上,勉為其難給你表演一曲。」

  千仞雪破涕而笑。

  「好。」

  寧若塵腦海中回憶大話西遊片尾曲《一生所愛》,指節落在既定的孔竅,輕輕吹響笛音。

  千仞雪聽著那淒涼婉轉的笛音,有些恍神。

  此時,寧榮榮聽到笛音,頓時就知道哥哥的位置,帶著大家歡心雀躍的蹦躂出來。

  「哥~,我回來啦。」

  眼前的景象卻讓寧榮榮一愣。

  一位身著白衣裙的金髮少女,此時正坐在她的鞦韆上輕輕搖晃,認真的仰頭看著;哥哥一襲白衣,站在旁邊,輕聲吹響玉笛,帶著風聲,在天地間迴蕩。

  她心裡彷佛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葉冷冷自然也看到這一幕,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獨孤雁童孔微凝。

  水冰兒看著寧若塵與千仞雪的畫面。

  好一對玉璧佳人。

  寧若塵與千仞雪聽到動靜,下意識的回頭望過去。

  寧若塵在看到妹妹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丫頭怎麼回來了?

  寧榮榮頓時淚崩,「嗚」的一聲扭頭跑了出去。

  寧若塵看著這一幕,有些愣神。

  這該死的熟悉的即視感。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背著正宮偷小三呢。

  「去吧。」千仞雪輕聲道,從鞦韆起身。

  寧若塵頓時瞥了她一眼。

  拜託,你別入戲。

  「那丫頭不知道在鬧什麼脾氣,不用管她。」

  千仞雪微微搖頭。

  「應該是誤會了什麼,解釋清楚就好了。」

  「她只是我妹妹。」

  千仞雪眉頭一挑。

  「不然呢?」

  寧若塵輕嘆一聲,將紫色玉笛收入儲物魂導器,朝著葉冷冷他們走來。

  「你們怎麼來了?」

  「我……」

  葉冷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意識的低下頭,手掌抓緊袖擺。

  「對不起……」

  寧若塵溫柔的摸摸她的頭。

  「不用道歉,我先過去一趟。」

  說完,寧若塵從她身邊穿過,眼神示意玉天恆壓場,獨孤雁有些冷漠的掃了他一眼。

  寧若塵沒空理會這些,轉身沿著寧榮榮離去的方向趕去。

  葉冷冷低著頭站在原地,揪著裙擺,沉默著。

  獨孤雁上前安慰,抬頭皺眉看著不遠處的千仞雪,有些敵意。

  千仞雪看著這些人,臉上掛著澹然的微笑。

  ……

  寧若塵追了出去,一路詢問宗門侍從,最終在花園角落,找到蹲在地上蜷縮著哭泣的妹妹。

  看著她那孤零零的背影,寧若塵不禁輕嘆,該哄還是得哄。

  語言是一門藝術。

  寧若塵在她旁邊單膝蹲下,寧榮榮哭的梨花帶雨的看了他一眼,頓時嗚咽著轉過身去,不想理他。

  「什麼時候回來的?」寧若塵控制聲線儘可能的放溫柔些。

  整件事情其實很清晰明了。

  這丫頭賭氣的原因無外乎兩點:

  第一,別的女人搶她的鞦韆。

  第二,他給別的女人吹曲子(沒聽過的那種)。

  想要解決矛盾,就需要對症下藥。

  哄人呢,要學會從對方的角度出發,否則你講你的,對方不聽不聽,無效溝通。

  「哥哥近些日子比較忙碌,都很少有時間陪丫頭,這是哥哥不對。」

  率先道歉總沒錯,擺正態度。

  寧榮榮哭的依舊,似乎有點都沒有效果。

  「給丫頭準備了份禮物,本來想著見面時給你個小驚喜的。」寧若塵手裡出現一隻會唱歌的小黃鴨。

  【我是一隻貓~快樂的星貓~】

  標記:隨身準備一些小玩意,以備不妨之需。

  寧榮榮哭聲小了點,轉過身來,盯著哥哥手裡會唱歌的小黃鴨。

  寧若塵心裡鬆了口氣,有效果,但還沒完,得不經意間把事情的脈絡說清楚,理明白。

  「剛才那女人你其實也見過,她就是當初在天水學院見到的那位徐院長。」

  寧榮榮對她依稀有些印象,不過要比當初見到的人要年輕的多。

  「你怎麼和那老女人勾搭上的?」寧榮榮抽咽的質問道。

  寧若塵臉上露出苦笑。

  「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武魂殿的少主,今天特地登門拜訪,老爹讓我接待,不然我現在還在忙著呢。」

  先將千仞雪「客人」的身份擺正,把過丟給老爹背好、扶正。

  「真的?」

  寧榮榮抹了抹眼角淚光,話音帶著委屈的哭腔。

  「嗯,我怎麼捨得欺騙我最疼愛的妹妹呢。」寧若塵鄭重其事的點頭。

  「當時她看到鞦韆,想起已故的父親,睹物思人,問我可不可以坐一下,我實在……對不起丫頭。」寧若塵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說道。

  「等將她送走後,哥哥立刻就將那鞦韆拆了,零散的木料送去廚房當柴火燒,哥哥再給你弄一個全新的!」

  寧若塵頓時換了副面孔,情緒激動,恨不得手裡有把斧頭,現在就回去把那鞦韆給拆了,一把火揚了。

  「不要!」

  寧榮榮一聽到哥哥要拆她鞦韆,當即出聲拉著哥哥都衣袖阻止,一手抬手抹淚,不再哭了。

  寧若塵臉上還是一副愧疚的表情,非常自責,將她拉入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慰,以後再也會了。

  耶,搞定!

  寧榮榮忽然抓起他的手臂直接給他來一記狠的,讓寧若塵倒吸一口涼氣,硬是強忍著沒吭聲。

  這力道,多少有點報復心在裡面。

  不過這一口下去,這丫頭的氣也差不多消了。

  寧若塵輕柔的拍著她的背,靜默著。

  寧榮榮咬完鬆口後,氣也消的差不多了,方才抬起頭,紅著眼眶仰視著哥哥。

  見哥哥靜默的看著自己,臉上露出些許溫柔,但嘴角卻有些抽動,似乎在忍受著痛苦。

  寧榮榮連忙擼起哥哥的衣袖,發現他的手肘上印著一排整齊的牙印,滲透著紅色血點。

  「對不起……」寧榮榮低頭頭,小聲道歉。

  寧若塵溫柔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傻瓜,只要你能開心點,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