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
寧若塵從天下倉中探出頭來,跟仲叔確認情況。
「是千仞雪,確定不是雪清河?」
如果她是以太子雪清河的身份出現的話,那自己大可不去理會。
畢竟此時的他,講道理,暫時還是「不知道」她這層馬甲的。
他能和一個披著太子皮的妹子談什麼?治國方略嗎?他現在那麼忙,哪有空刷這種無效好感。
但如果她是以千仞雪,武魂殿皇女的身份出現的話,那就有意思多了。
「她身邊有沒有跟著什麼人?」寧若塵出聲詢問道。
他可記得對方身邊還有兩位封號斗羅貼身保護來著。
她要是帶著兩位封號斗羅來的話,那自己得考慮將骨爺爺和劍爺爺拉過來坐場。
「沒有。」仲叔搖頭道。
「這樣子……」寧若塵滴咕道。
看樣子那兩位封號斗羅在暗地裡跟隨,並沒有貼身保護。
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太慫。
「咳……劍爺爺在宗門嗎?」
「劍長老和骨長老都在宗門。」仲達說道。
寧若塵點點頭,「走吧,去會會她。」
「少宗主……」
「怎麼了?」寧若塵回頭看著他。
「您要不要……先整理一下……」仲達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寧若塵低頭看了看手袖,被金屬材料鉤斷線,髮絲有些凌亂。
行吧。
……
千仞雪此時端莊的話坐在接待廳,低頭靜默的喝著熱茶。
沒過多久,從遠處走來一抹白色身影。
「好久不見,不知千小姐近來可好?」
千仞雪緩緩抬頭,明眸晶瑩剔透,映照著風景,臉上露出澹然的微笑。
「還好,閒著無聊,來天斗城看看。」
寧若塵坐在旁邊座椅上,兩人閒聊瞎扯一番,氣氛倒像是多年沒見的老友,倒不生疏。
仲達看著少宗主與那位金髮女子聊的如此投機,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看見這一幕,內心破有幾分欣慰。
寧若塵與千仞雪閒聊一番,隨後提議一起在宗門內走走逛逛,自己負責帶路,千仞雪點頭同意。
到處走走也好,一直坐著聊天,她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
與此同時。
一輛掛著天斗皇家學院徽章的馬車,停留在七寶琉璃宗門口。
寧榮榮率先從馬車上蹦躂下來,葉冷冷、獨孤雁隨之下車。
玉天恆和風笑天現身。
水冰兒和雪舞好奇的打量著豪華氣派的建築群。
這就是七寶琉璃宗麼?
火舞和火無雙自然也來了,看著七寶琉璃宗門前。
那傢伙整天宅在家裡,也不知道在幹嘛。
「我哥哥呢?」寧榮榮回到宗門就問旁邊的侍女。
「少宗主在後庭。」侍女如實回答道。
「哥哥出來了?」
寧榮榮有些驚喜,以往回到家也總是見不到哥哥人影。
……
與此同時,後庭。
寧若塵與千仞雪並肩走在石砌小道上,看著庭院內的花草。
「最後的結尾,那對城牆前的情人是紫霞與至尊寶的轉世嗎?」
「或許吧。」
「那他最後說的那句話,是在諷刺曾經的自己嗎?」
「我覺得你在罵我。」
「那你當時為什麼不寫個好結局呢?」
寧若塵瞥了她一眼,發現她很認真的盯著自己,想要個解釋。
「是喜劇還是悲劇,開頭其實就已經註定了。」
「啊?」千仞雪有些懵。
「那不能改寫結局嗎?」
「可以是可以,來場皆大歡喜,英雄抱得美人歸,只不過,那樣太假了……只適合童話。」寧若塵沉吟道。
「為什麼這麼說?」千仞雪詢問道。
「前面已經鋪墊開了,或者說,到後面的時候,結局已經註定了;就算明面上寫了個美滿結局,可誰都知道真正的隱藏結局。就像一個人服用了毒藥,沒有解藥就一定會死,哪怕結局的時候沒有寫出來,他也依舊會死。」
「至尊寶帶上緊箍咒的那一刻起,他和紫霞仙子就已經不可能了,哪怕後面是大團圓結局,就此落筆封尾,也阻止不了後面他要離開的事實。」
「他已經脫離掌控,既定形後,就不是作者能改動的了,哪怕是原作者寫出來,也依舊是【假結局】。」
寧若塵平靜的聲音響起。
千仞雪聽的他的話,陷入了一陣迷惘。
如果說,人的一生從開頭就已經註定了結局,哪怕強行扭轉,也不過是場假結局。
這不就是……命運嗎?
「你怎麼了?」寧若塵發現她的臉色有些不太對。
千仞雪輕輕搖頭。
「沒什麼,就是覺得……你這話有點人生天定似的。」
「一切都規定好了,是生是死,是喜是悲,努力活著的意義……似乎也沒多大。」
「不是。」
「不是?」
千仞雪看著他,想聽聽他的見解。
然而寧若塵卻沒有再往這方面深究的意思,她也沒多問,只是有些落寞。
「怎麼你身為武魂殿的皇女殿下,還那麼文青?」寧若塵輕笑道。
「你不懂。」千仞雪微微搖頭,輕聲道。
「也是,我們才接觸過幾次,怎麼可能懂你。」寧若塵笑了笑。
「你當初怎麼會扮演天水學院的院長,想幹嘛?」寧若塵玩味的看著她。
「碰巧,路過。」千仞雪一本正經的說道。
「路過?」
「嗯,當時我看見有人來了,隨便闖進了一個房間躲起來,沒想到你們就是奔著這邊來的。」千仞雪虛頭巴腦的解釋道。
寧若塵聽的啼笑皆非。
「告訴你個秘密,我能看見命運線。」
「真的?」
「真的。」
寧若塵:……
千仞雪看見前面有個編織著藤蔓的鞦韆,內心有些觸動。
「這個,我能坐一下嗎?」
寧若塵自然認出那是自己給妹妹搭建的鞦韆,照那小丫頭護食的性格,知道後多半得發飆,但看到千仞雪那希冀的目光。
寧若塵隱約記得,她似乎沒有童年,頓時有些心軟。
反正那丫頭在學院也不知道,對吧?
「可以。」寧若塵點頭應許。
「謝謝。」千仞雪輕輕坐在鞦韆上,微笑道謝。
「聽說你會吹奏一種很奇特的樂器?」
「你從哪聽來的?」寧若塵輕輕懟了一句。
千仞雪不說話了。
寧若塵其實很容易就聽懂她話里的潛台詞。
她現在就跟個小女孩。
剛才就彷佛在說。
吶,能給我吹個曲子嗎?
寧若塵從儲物手鐲取出一支紫色玉笛,邊緣纏著一條流蘇。
千仞雪好奇的看著他手裡的玉笛。
「看在你作為我忠實粉絲的份上,勉為其難給你表演一曲。」
千仞雪破涕而笑。
「好。」
寧若塵腦海中回憶大話西遊片尾曲《一生所愛》,指節落在既定的孔竅,輕輕吹響笛音。
千仞雪聽著那淒涼婉轉的笛音,有些恍神。
此時,寧榮榮聽到笛音,頓時就知道哥哥的位置,帶著大家歡心雀躍的蹦躂出來。
「哥~,我回來啦。」
眼前的景象卻讓寧榮榮一愣。
一位身著白衣裙的金髮少女,此時正坐在她的鞦韆上輕輕搖晃,認真的仰頭看著;哥哥一襲白衣,站在旁邊,輕聲吹響玉笛,帶著風聲,在天地間迴蕩。
她心裡彷佛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葉冷冷自然也看到這一幕,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獨孤雁童孔微凝。
水冰兒看著寧若塵與千仞雪的畫面。
好一對玉璧佳人。
寧若塵與千仞雪聽到動靜,下意識的回頭望過去。
寧若塵在看到妹妹的時候,心裡「咯噔」了一下。
這丫頭怎麼回來了?
寧榮榮頓時淚崩,「嗚」的一聲扭頭跑了出去。
寧若塵看著這一幕,有些愣神。
這該死的熟悉的即視感。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背著正宮偷小三呢。
「去吧。」千仞雪輕聲道,從鞦韆起身。
寧若塵頓時瞥了她一眼。
拜託,你別入戲。
「那丫頭不知道在鬧什麼脾氣,不用管她。」
千仞雪微微搖頭。
「應該是誤會了什麼,解釋清楚就好了。」
「她只是我妹妹。」
千仞雪眉頭一挑。
「不然呢?」
寧若塵輕嘆一聲,將紫色玉笛收入儲物魂導器,朝著葉冷冷他們走來。
「你們怎麼來了?」
「我……」
葉冷冷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下意識的低下頭,手掌抓緊袖擺。
「對不起……」
寧若塵溫柔的摸摸她的頭。
「不用道歉,我先過去一趟。」
說完,寧若塵從她身邊穿過,眼神示意玉天恆壓場,獨孤雁有些冷漠的掃了他一眼。
寧若塵沒空理會這些,轉身沿著寧榮榮離去的方向趕去。
葉冷冷低著頭站在原地,揪著裙擺,沉默著。
獨孤雁上前安慰,抬頭皺眉看著不遠處的千仞雪,有些敵意。
千仞雪看著這些人,臉上掛著澹然的微笑。
……
寧若塵追了出去,一路詢問宗門侍從,最終在花園角落,找到蹲在地上蜷縮著哭泣的妹妹。
看著她那孤零零的背影,寧若塵不禁輕嘆,該哄還是得哄。
語言是一門藝術。
寧若塵在她旁邊單膝蹲下,寧榮榮哭的梨花帶雨的看了他一眼,頓時嗚咽著轉過身去,不想理他。
「什麼時候回來的?」寧若塵控制聲線儘可能的放溫柔些。
整件事情其實很清晰明了。
這丫頭賭氣的原因無外乎兩點:
第一,別的女人搶她的鞦韆。
第二,他給別的女人吹曲子(沒聽過的那種)。
想要解決矛盾,就需要對症下藥。
哄人呢,要學會從對方的角度出發,否則你講你的,對方不聽不聽,無效溝通。
「哥哥近些日子比較忙碌,都很少有時間陪丫頭,這是哥哥不對。」
率先道歉總沒錯,擺正態度。
寧榮榮哭的依舊,似乎有點都沒有效果。
「給丫頭準備了份禮物,本來想著見面時給你個小驚喜的。」寧若塵手裡出現一隻會唱歌的小黃鴨。
【我是一隻貓~快樂的星貓~】
標記:隨身準備一些小玩意,以備不妨之需。
寧榮榮哭聲小了點,轉過身來,盯著哥哥手裡會唱歌的小黃鴨。
寧若塵心裡鬆了口氣,有效果,但還沒完,得不經意間把事情的脈絡說清楚,理明白。
「剛才那女人你其實也見過,她就是當初在天水學院見到的那位徐院長。」
寧榮榮對她依稀有些印象,不過要比當初見到的人要年輕的多。
「你怎麼和那老女人勾搭上的?」寧榮榮抽咽的質問道。
寧若塵臉上露出苦笑。
「她的真實身份其實是武魂殿的少主,今天特地登門拜訪,老爹讓我接待,不然我現在還在忙著呢。」
先將千仞雪「客人」的身份擺正,把過丟給老爹背好、扶正。
「真的?」
寧榮榮抹了抹眼角淚光,話音帶著委屈的哭腔。
「嗯,我怎麼捨得欺騙我最疼愛的妹妹呢。」寧若塵鄭重其事的點頭。
「當時她看到鞦韆,想起已故的父親,睹物思人,問我可不可以坐一下,我實在……對不起丫頭。」寧若塵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說道。
「等將她送走後,哥哥立刻就將那鞦韆拆了,零散的木料送去廚房當柴火燒,哥哥再給你弄一個全新的!」
寧若塵頓時換了副面孔,情緒激動,恨不得手裡有把斧頭,現在就回去把那鞦韆給拆了,一把火揚了。
「不要!」
寧榮榮一聽到哥哥要拆她鞦韆,當即出聲拉著哥哥都衣袖阻止,一手抬手抹淚,不再哭了。
寧若塵臉上還是一副愧疚的表情,非常自責,將她拉入懷裡,輕輕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慰,以後再也會了。
耶,搞定!
寧榮榮忽然抓起他的手臂直接給他來一記狠的,讓寧若塵倒吸一口涼氣,硬是強忍著沒吭聲。
這力道,多少有點報復心在裡面。
不過這一口下去,這丫頭的氣也差不多消了。
寧若塵輕柔的拍著她的背,靜默著。
寧榮榮咬完鬆口後,氣也消的差不多了,方才抬起頭,紅著眼眶仰視著哥哥。
見哥哥靜默的看著自己,臉上露出些許溫柔,但嘴角卻有些抽動,似乎在忍受著痛苦。
寧榮榮連忙擼起哥哥的衣袖,發現他的手肘上印著一排整齊的牙印,滲透著紅色血點。
「對不起……」寧榮榮低頭頭,小聲道歉。
寧若塵溫柔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傻瓜,只要你能開心點,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