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冰帝一愣，然後看了一下此時正在窗台邊上，用魂導通訊器和葉夕水聯繫的千仞雪。
「您還記得不，在總部的時候提起來過，將雪帝姐撿走的那個魂導師也是日月帝國皇家的人。」沈媛熠低聲說。
「小姐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想把日月帝國的太子捏在手裡，也許她想知道更多關於日月皇室的事情，從而去更好的掌握太子的命脈，而這位魂導師可能是和徐天然一脈有仇的，只不過是在明德堂的力保之下存活。」
「她想……把日月帝國徹底的變成自己的大本營！而控制皇室就是一條捷徑！」冰帝反應過來了，「這就好比如果有人控制了我和雪兒姐，那整個極北之地都會對他俯首稱臣！」
「小雪當我們是朋友的，這個不會有假。」雪帝笑了笑，「否則的話，她完全可以在當初直接控制我，而不用教我那麼多人類世界裡的事情。」
「所以這個魂導師很可能就是魚餌，從而釣出更多更大的魚來。」沈媛熠說，「總感覺小姐不像是第一次幹這種事兒，太輕車熟路了。」
「那等這事情結束以後我能用冰帝之螯戳那個人渣麼？」冰帝似乎還是怒氣未消。
「剁了手腳之後半個身體塞到銅罐里，把腦袋露在外面，然後扔到極北之地活活凍死！」沈媛熠凶神惡煞，「這就是惹了我們聖靈教冰雪供奉的下場！」
這下輪到冰帝震撼了：「這是聖靈教的規矩麼？相比之下我只是準備簡單的殺了他……」
「這倒不是聖靈教的規矩，要是聖靈中人的話，估計是會榨乾他身上所有的價值再煉化靈魂。」沈媛熠低聲說，「你們還沒看到聖靈教的暗面。」
「或者說，是人類的暗面，當人類品嘗過權利帶來的好處後，通常都是無法拒絕的。」千仞雪走進來，「老師說，她明後天會回來一趟，正好月假。」
「你們嘮了那麼久，就只說了這個？」雪帝問。
「不止，老師目前人在大陸南部的明斗山脈，她說自己在那邊發現了一個小團伙，人數不多但是名號兒挺響亮的，叫什麼死神使者，她覺得這股人有點意思，就想去看看。」千仞雪說。
「這種小事兒用得著跟你說？」冰帝撇了撇嘴。
「可能她老人家一個人在那邊也挺孤單的吧，所以想找個人說說話，也沒什麼別的意思，就當是在聊家常了。」千仞雪淡淡的說，「小狐狸，你失職了啊。」
沈媛熠被嚇了一跳：「沒有啊，我經常找老師煲粥的。」
「那應該是我最近沒怎麼聯繫她了？」千仞雪拍了拍頭，「也對，老人家總是會喜歡有人跟她聊天的。」
冰雪二帝相互對視了一眼，這就是人類世界裡的感情嗎？
其實千仞雪也只是忽然之間想到的這件事。如果她上輩子的時候也有魂導通訊這種方便的東西，那也許她和武魂殿……和她之間的聯繫也能更多一點。
有些遺憾總是來不及彌補的。想到這裡，她不免有點悶悶不樂。
「怎麼了？」其他三人看過來。
「沒事，只是想到了一點以前的事情而已。」千仞雪搖了搖頭。
「小姐，您以後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了。」沈媛熠忽然說。
「怎麼了？」千仞雪有點奇怪。
「她是說你今天莽莽撞撞的就直接接受了笑紅塵的挑戰。」雪帝說，「甚至是把原本應該是她的戰鬥接了下來。」
冰帝微微點頭：「是，我聽說今天的事情了。如果這種事在極北之地，那一定是我來接下來犯之敵，而不是雪兒姐。」
「都說千金之子不坐垂堂，小姐您是聖靈教的聖女，擺在帝國里就是一國公主。哪有公主不躲在房間裡玩兒刺繡，反而是把自己往戰場上送的？啥事兒都您做了，還要我幹什麼？」沈媛熠撇了撇嘴。
「這個啊。」千仞雪隨意的笑了笑，「因為我的位置從來都不只是在高處啊，我也在戰場上。」
雪帝贊同的點頭：「這點我贊同小雪，真正有作為的皇帝，都是要御駕親征的！」
「你是說自己親手把阿泰打了個半死？」冰帝調笑著說。
雪帝羞惱的看了她一眼，懟了她兩下……看起來這倆最近關係在升溫？
「很久以前，我的父親跟我說，那些領袖一樣的人物，總是會站在更高的地方去看待問題，比如一場戰爭，甚至是整個世界。」千仞雪輕聲說，「看著那些為自己而戰鬥的人在拼命廝殺，和敵人如同螞蟻一樣相互踐踏，然後死去。」
「可是你卻站在高處，風度翩翩的指揮著這一切。你不會感到任何的疼痛，羽扇綸巾，他們流下的血也不會濺到你的身上，真是太酷了。」
這確實是千尋疾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跟她說過的話，給她灌輸的理念。
千仞雪說到這裡，眼睛裡像是燃起了火焰：「但是我不行，因為我的位置不在那個高處。在發號施令以後，我會同樣奔赴那個戰場。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會看到自己的同伴死去，他們圍繞著我，就在我的周圍。」
聽到這裡，其他三人不由得坐直了身體，雖然不知道小雪身上發生過什麼，但是她的語氣、所說的一切都栩栩如生——
「我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們的臉龐、他們的鮮血、他們斷裂的身體……他們在犧牲之時對我說，只要您還活著，那武……我們就還沒有輸之類的話語。」
「可是他們每一個人都是我熟悉的，甚至在大戰的前一天還一起說著玩笑話相互鼓勁，他們是我的袍澤，是我的家人……」千仞雪最後輕聲說，「我無法想像自己會在他們死去的時候，卻無動於衷的畫面。」
「您真是個善良的人吶。」沈媛熠點了點頭。
「善良？以前有人給我的評價是個劊子手的來著。」千仞雪無聲的笑笑。
「你殺過很多人？」雪帝問。
「不少吧？」千仞雪想了想，隨意的說。
冰帝和雪帝都沉默了，她們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尤其是冰帝。這種感覺就是，只要她們待在了千仞雪的身邊，那一定會是她們在人類世界最好的選擇。
儘管不知道千仞雪所說的，殺了很多人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真要算起來的話，當初在天斗皇宮時，她為了上位，用各種手段弄死的人絕對不少於三位數，包括不願意臣服的大臣、他們的護衛、還有請蛇矛刺豚出手解決的一些麻煩。
再後來計劃失敗以後，自己離開天斗城之前也將兩千名宮廷魂師衛隊和七寶琉璃宗的一些弟子引誘對拼，不知道最後結果如何，但估計也是死了不少。
「你不用那麼自責的啦。」小惡魔說，「在宮廷之時很多狠辣的主意都是我出的。就你當初那小笨腦瓜子。」
「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吶，怎麼能全算你一個人頭上呢。」小天使笑了笑。
前世的時候，小惡魔嘴上總是嫌棄小天使，但是就是看不得她被欺負。她之前出的那些餿主意也是看雪兒被欺負了，一怒之下直接控制著嘴巴將惡毒計劃交代給了下人。
那時候千仞雪沒有第二武魂，沒有小天使的同意，小惡魔不能直接奪取身體的控制權，最多只能控制千仞雪的嘴巴，將自己的話傳達出來。
「應該也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吧？」回到外界，沈媛熠側過身，看了看千仞雪的臉龐。
「噓……」雪帝對著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就跟冰帝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千仞雪已經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安安靜靜的，跟今天白天的作戰之時完全兩個模樣。小天使在跟小惡魔交談完了以後，就被拽著留在小窩裡，估計是選擇直接休息了。
窗簾並沒有拉上，月光照在千仞雪的額發上，長長的睫毛在她的臉上留下了兩片陰影。
她緩緩的挪動了一下身子，將整個人縮進了沈媛熠給她蓋上的被子裡，只留下一張精緻的臉龐在外面。
沈媛熠心裡一動，那些睫毛一根根的排列整齊，歷歷可數，就像是在計數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