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朱竹清的夜襲
月軒三樓。
在玉天恆的引領下，三人一同走入其中。
相比樓下，這一層的人數就要少得多了，格局布置也更加精妙。
大廳深處還樹立著一面高大的半透明屏風，後方數道人像影影綽綽，看起來很是神秘。
與此同時，宛轉悠揚的樂器合奏之聲從屏風後面傳來，前面則擺放著數張桌椅。
這些桌椅同樣由上等木料製成，甚至有隱約的木香飄散。每處座位旁都有三五人圍攏在一起，低聲交談，或是自在品茶。
玉天恆看了眼不遠處的精緻樓梯，對蘇誠說道：「蘇長老，樓上就是單間，其他環境和這層相差不大，您看還要繼續上去嗎？」
他此刻的稱呼和姿態，讓蘇誠不禁愣了一下，隨後擺手笑道：「學長不必這麼客氣，直接稱呼我的姓名就好。」
說話時，不動聲色地放出感知在月軒掃過，旋即心下暗暗皺眉。
玉天恆的性格一向謹小慎微，既然知曉自己的身份，言辭之間有所注意倒也並不令人意外。
只是他並未想到，自己現在竟似乎成了名人。
武魂殿的長老，自然地位尊崇，但大多數長老其實常年待在長老殿中，名聲不顯，很少為人熟知。
只有像菊斗羅、鬼斗羅這種，時常執行任務拋頭露面的，才算是聲名顯赫。
所以在此之前蘇誠也沒想過會出現眼下情景。
若是早知道他現在如此顯眼的話，就不會來月軒了。
畢竟過去很多年裡，七寶琉璃宗向來都立場鮮明地支持天斗帝國。
他的身份又比較敏感，既出身七寶琉璃宗，現在又在武魂殿中身居要職，一旦讓帝國皇室注意到，也不知會不會平添波折。
不過這種念頭也只是心中一轉便放到一旁。
那是實力帶來的底氣。
大勢所趨，不需要顧慮太多。
只有自身實力不足的時候，才要借力周旋，謹小慎微。
「竹清，你覺得呢？」蘇誠看了看這一層的環境，又把目光落在身畔朱竹清的身上，詢問著她的意思。
「就在這裡吧。」
「那就在這坐上一會兒。有勞學長幫忙引路了，今天相見也是緣分，我也請學長喝上幾杯。」
玉天恆笑了笑，連道不敢，心中卻是鬆了口氣。
他其實也有顧慮。
現在彼此身份陣營並不統一，如果一起去了單間，難免會有些流言出來。
對蘇誠來說，這種事情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對他而言，可能就會因此受到家族內部其他派系的攻訐。
「剛剛看學長的樣子似乎正要離開，不會耽誤你的事情吧？」三人落座之後，蘇誠隨口問道。
「不會，我其實沒什麼事情可做。」玉天恆面帶自嘲地輕笑一聲，「如今在這天斗城也只是混混日子罷了。」
蘇誠聞言也不好接話，向著西面牆上掛著的幾塊竹牌看去。
眼見他打量價格，旁邊立刻便有服務人員走了上來安靜等待著。
不過只是打眼一掃，蘇誠心中便不禁暗呼朱門酒肉臭。
他不是沒有在貴族圈裡待過，星羅帝國的高層他同樣熟悉。
但這裡的收費，也未免過於離譜了些。
最便宜的茶水一壺也要十數枚金魂幣，最貴的更是高達上百。
貴族們在此地半日功夫的開銷，就頂得上普通三口之家數年的全部消費了。
「來三壺最貴的。」蘇誠大手一揮，極為壕氣地說道。
那個服務生卻面露為難。
玉天恆這時也有些尷尬地解釋道：「咳，學弟，這裡的報價是按桌來的套餐，並非單獨一壺茶葉的售價。」
「呵呵，土包子。」
聽到身畔傳來的嘲諷，蘇誠眉梢一揚，扭頭看向對方，「你知道？」
朱竹清沒有回答。
她顯然也不知道這裡的收費規矩，但依然覺得蘇誠剛剛的行為很是可笑。
「嗯，那就來個最貴的套餐吧。」
「好，請您稍等。」
沒過多久，便有人端著托盤走來，上面擺放著茶壺與斟滿的三杯茶水，杳杳清香飄散而出。
朱竹清的鼻翼微微聳動了下，眼中流露出一絲驚異。
也沒理會其他兩人，自顧自地端起一杯品嘗起來。
「這裡的茶真是不錯。」
隨著熱水沁潤舌尖，苦澀退去香氣化開，流動於唇齒之間。她的雙眸微微一亮，輕聲讚嘆。
朱竹清雖然對這些東西沒有什麼研究，但自幼物質條件優渥，也喝過不少好茶。
這座月軒之中，提供的茶水卻是別具一格，對得起它的價格。
蘇誠見狀挑了挑眉，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隨後淡淡道：「也就一般。」
在朱竹清身邊，他自然不會顧忌什麼，想什麼就說什麼。
「伱才喝過幾種好茶，還在這裡不懂裝懂。」朱竹清翻了個白眼，神情有些不屑。
雖然她也不是很懂，但並不妨礙譏笑在這方面見識更加淺薄的蘇誠。
「哈哈，真是井底之蛙。」蘇誠把玩著手中茶杯，眼中閃過一抹得意，「不需要喝上太多，只要嘗過了最好的，其他自然都乏善可陳。」
「真能吹。」
「不信算了，等我改日帶你嘗嘗，看你還能不能嘴硬。」
作為招待王公貴族的地方，月軒的演奏並不收費。
主要的盈利來源，在於培養貴族子弟禮儀，提供高層交流所需的場地會員費用，以及這裡的餐飲。
所以茶水自然都稱得上世間少有的極品。
只是對比之前他在武魂殿所喝到的，阿銀和菊斗羅他們培育出來的龍涎天香，就要差出太遠了。
雖然蘇誠對這種東西也不太懂，但味道區別還是很明顯的。
「你們的感情還真好。」
玉天恆看著眼前談笑自若的兩人，不禁發出一聲感慨。
在他印象中，朱竹清似乎不是這種性格。
雖然長相極美，卻太過冷淡，若非實力太過強大，在上屆比賽中幾乎沒什麼太強的存在感。
不過聽到他的話以後，朱竹清的俏臉一紅，立時沉默下來不再出聲。
蘇誠笑了笑也沒在意，靜靜傾聽著不遠處屏風後傳來的演奏聲。
「噠、噠、噠……」
這時，伴隨著一陣極有節奏的腳步聲，一名看起來二十七八歲的美婦從後方樓梯上緩緩走下，身後還跟隨著兩名美貌少女。
邁入這層後，便直奔蘇誠這桌而來。
等到了近前才看向幾人溫柔笑道：「蘇長老光臨月軒，月華有失遠迎了。」
玉天恆倒是不意外唐月華親自出來相見，連忙起身向蘇誠介紹，「這位就是月軒的主人唐月華唐軒主。」
蘇誠回頭向著對方輕輕頷首，「你好。」
唐月華這會兒也注意到他杯中的茶水幾乎沒怎麼動過，輕聲問道：「這裡的茶水不合蘇長老的口味嗎？」
她的氣質高貴淡雅，眼眸溫潤如水，舉手投足間都蘊含著淡淡貴氣。
此時溫聲軟語地進行詢問，更是令人如沐春風。
「還好，主要是我不渴。」
唐月華聞言神色微微一僵。
看對方這意思，好像是直接把這裡的上好茶葉當水來喝了。
蘇誠注視著她，忽然笑著開口問道：「對了，聽聞唐軒主擁有著一種特殊的天賦領域，不知能否讓我們見識一二？嗯，主要是讓我這位朋友感受一下。」
他的氣息依舊平和內斂，語氣也溫和如初。
只是在唐月華眼中，對方瞳孔內似乎有道若隱若現的劍影閃現。
恐怖的陰影瞬間遮蔽心頭，自己仿佛置身於萬丈懸崖邊上，眼前便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一步踏錯便會粉身碎骨。
好在這種感覺轉瞬即逝，否則她恐怕會在這裡當場出醜。
唐月華頓時明白了。
威脅。
對方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這個要求，今天自己想答應也得答應，不想答應也得答應。
她的心中一陣氣悶。
這麼多年來，她遊刃有餘地遊走於各方勢力之中，何曾受過這氣？
但眼前之人的名聲她也聽說過。
不止聽說過，她還專門搜集過相關資料。
武魂殿是唐家大敵。
昊天宗本就是迫於武魂殿的壓力，才不得不避世封山的。
而她最親近最愛慕的二哥，更是因為武魂殿的存在，而不得不東躲西藏，多年來不敢露面。
今日現身，唐月華未嘗沒有試探一二的意思，畢竟眼前的蘇誠，堪稱武魂殿當代最耀眼的新星。
卻萬萬沒有想到，這次出面竟然把她自己給陷進去了。
她的魂力修為雖然止步於九級，而且無法再次提升，終生不能吸收魂環成為魂師。
但因為特殊天賦領域的存在，她的感知卻無比敏銳。
眼前這個年輕人，給她的感覺極其強大，甚至不輸於曾經的大哥二哥。
而關鍵的是，眼前這人明顯是個不守規矩無所顧忌的主。
她還從沒見過，有誰會對她一見面就採取威脅的手段，這根本就是奔著結仇來的。
且不說她的出身少有人知，就算皇室貴客的身份，也應該讓人忌憚一二。
這個蘇誠，當真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能在一定程度上代表武魂殿嗎？！
「怎麼，唐軒主覺得很為難？」眼見她半晌都沒有開口，蘇誠再度出言問道。
「當然沒有問題，幾位請跟我上樓吧。」唐月華這才回過神來，連忙笑著點頭應下。
轉身的那一刻，面色頓時陰沉如水。
走在樓梯上，朱竹清神情怪異地看了蘇誠一眼。
不同於另外一邊玉天恆的無知無覺，她對蘇誠極為了解，感知也極其敏銳。
聽出了蘇誠言語中的逼迫，也感覺到了那個唐軒主身上的淡淡敵意。
「看什麼看。」蘇誠注意到她的目光，訓斥道，「等會兒好好感受，別辜負了唐軒主的一片好心。」
「切。」朱竹清撇了撇嘴，懶得爭辯。
月軒的頂層是一個巨大的廳堂，布置極為優雅，所有的擺設皆是沉香木製成，散發出淡淡的香氣，看起來異常奢華，又令人身心安穩舒適。
「幾位請坐吧。」
隨著蘇誠和朱竹清落座，跟著一起上來的玉天恆也收斂起臉上的驚嘆，心中暗暗佩服。
他在天斗城也待了不短的時間，大多數時候都泡在月軒，還沒聽說過有誰被請到頂層中來。
據說這裡乃是月軒軒主唐月華的個人空間，沒想到蘇誠一句話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唐月華看了幾人一眼，壓下心中的憤懣，催動起了自己的天賦領域貴族圓環。
一層柔和的波動從她身上釋放出來，似乎能撫平世間一切負面情緒。
這股波動之中，不存在任何的魂力氣息，愈發顯得純澈自然。
也正因為這重領域中不包含魂力，反而能更深入的緩解領域中人的情緒，而不會激起任何力量上的對抗。
就連蘇誠都感到一陣舒適。
不過也僅止於此了。
他的劍意太強，這種情緒精神類的魂技，很難對他造成影響。
感觸最深的是朱竹清。
她身外那層浮躁污穢的龐雜殺氣，隨著凝聚魂環晉升魂帝，以及天賦領域的進階，已經被完全清洗掉了。
但晉升魂帝之後，她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那股強烈鋒芒，卻難以掩飾。
在蘇誠看來，這種鋒芒平日裡最好還是收斂一些。
如果一直維持這種鋒芒畢露的狀態，本身又沒有戰鬥發生，反倒會被緩慢消磨。
另一方面，張弛有度才是修煉正途，一直維持緊繃狀態，過於疲累也不見得是件好事。
時間不斷流逝。
領域持續地發揮著作用。
朱竹清眼中寒光也開始一點點晦暗下去，宛如收刀入鞘，藏劍於匣。
此前身上那股難以遮掩的鋒利銳氣，也逐漸收斂起來。
等蘇誠和朱竹清兩人走出月軒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昏暗了。
朱竹清看他一眼，疑惑道：「剛剛那個唐軒主，究竟是什麼人？」
「她出身昊天宗，是唐嘯和唐昊的親妹妹。」
「難怪。」朱竹清聞言這才恍然，隨後又瞥了蘇誠一眼，「你還真是惡趣味。」
「你想多了，我才懶得針對她，只是趕巧罷了。她那個領域，對你有些好處，你也感覺到了吧？」蘇誠淡淡道。
「的確是很玄妙的領域。」朱竹清輕輕點頭，「想不到一個連魂師都不是的人，竟然擁有這種領域，而且還是昊天宗門人。」
「不過是恰逢其會，不用多想她的事了。」蘇誠擺了擺手，「走吧，找個地方住一晚上，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嗯……」朱竹清低聲應道。
天斗城商業繁華，各類高級酒店隨處可見。
兩人在街邊隨便找了一家，便一起走入其中。
來到前台，蘇誠輕輕敲擊了兩下桌面，「給我們開兩個房間。」
櫃檯後的服務生聞聲抬頭看了兩人一眼。
在朱竹清臉上多駐留了幾秒，眼中閃過一抹驚艷。
隨後向蘇誠使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輕咳道：「不好意思，只剩下一個了。」
蘇誠頓時有些無奈。
他也懶得多說，直接排出二十枚金魂幣放在了桌子上。
「有沒有多的？沒有的話我們就走了，反正天斗城中的酒店多得很。」
「有！」
服務生雙目一亮連忙改口，隨即拿出兩枚鑰匙，「三樓最裡面的位置，三一二和三一三號，都是我們酒店裡規格最高的房間。」
蘇誠點了點頭拿起兩把鑰匙向樓梯走去。
朱竹清見狀瞥了他一眼，也斂眉垂首沉默著跟了上來。
來到三樓盡頭，蘇誠拿出鑰匙打開靠裡面的房門後，對朱竹清正色道：「這次晉升對你的精神負荷太大，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什麼大礙，但放任不管於長遠不利。今晚早點休息。睡一覺以後，所有的疲憊就能全部一掃而淨了。」
「哦。」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蘇誠躺在床上，並沒有入睡的意思。
來酒店只是為了讓朱竹清休息，他根本不需要依靠睡眠來恢復精力體力，調息的效果遠比睡眠要好得多。
此時他的心中思緒翻湧。
對於接下來走訪各大勢力的事情，蘇誠倒是沒怎麼太過綢繆，那些等到時候隨機應變即可。
他思考的是朱竹清未來修行路線問題。
對方前天晉升魂帝後所得到的種種感悟，以及進一步激發出來的幽冥白虎戰鬥天賦，特性其實極其驚人。
那種不斷以戰養戰，在戰鬥中持續變強的本能，絕非尋常。
絕境翻盤，殘血爆種，這簡直稱得上是主角模版了。
不過相對應的，這條路也意味著巨大的風險。
因為不經歷戰鬥的話，她的天賦就難以顯現。而且不能是普通的戰鬥，必須是激戰甚至死戰才有作用。
除此之外，先天之力的修煉也是個問題。
先天之力的強度其實也分為數個層次，不能一概而論。
以蘇誠自身為例，先天功第三卷修成以後，就算是初步凝聚先天之力了，在武魂真身加持下，更是能將全身力量融會貫通。
這個級別的先天之力，可以對標普通神力。
這種力量，現在千仞雪已經掌握，未來比比東、朱竹清，乃至阿銀這些根基不俗之輩，也同樣有著領悟並且掌握的機會。
但更進一步，長生真身二階段下的那種濃縮先天之力，才算是真正完美的能量，層次上還要超過一級神神力不少，甚至能夠觸摸到神王級存在的神力層次。
不過真想做到這個地步，對其他人而言就極為困難了。
比比東現在靈魂特殊，那片蓮花水魂所帶來的底蘊極為深厚，說不定有些機會。阿銀根基異常純淨，未來修為提升後成功的概率還要更大一些。
千仞雪雖然曾經服用過相思斷腸紅，導致體內力量存在雜質。但她雙生靈魂掌握的力量一旦做到融合互補，層次必然大幅提升。雖然性質或許與純粹的先天之力有所不同，不過論及強度，絕不會差上分毫。
只有朱竹清，以前服用兩株仙草後在體內沉澱的大量藥力，或許會在未來成為她更進一步的桎梏。
這也是讓蘇誠比較頭疼的地方。
「仙草……要不然乾脆全部分出去算了，反正留在手裡也沒什麼用，剛好可以讓我作為研究對象。菊長老就很合適，這也算是雙贏的事……」
「啪嗒——」
正當他思考之際，忽然一道極輕的開門聲響起。
隨後，近乎毫無聲息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就像進入狩獵狀態的貓，一步步踩在腳底的軟墊上，悠然靜謐，輕盈如風，就連喘息聲都微不可查。
「？」
「竹清，你——」
「我不想等了。」
「可是——」
「我愛你。」
隨著這句話說出的瞬間。
理智什麼的，全部煙消雲散。
相關番外本月發，最近兩天估計不行了，都有應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