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後來父母又說了什麼，他已經聽不到了，雖然那時候安眠藥的藥效已經過了，但又來了麻醉，在刺鼻的消毒水中，秦王羽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等他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之後了，這三天，父母寸步不離地守在兩個孩子身邊，神色疲弊。
看著坐在病床旁邊的父母，回想起那天夫妻兩那天的對話，一句為什麼就要脫口而出。
但首先入目的，是準備五十歲的父親因為長期奔波，頭髮差不多一片花白了，就連小了父親十歲的母親頭上也出現了不少銀絲。
即將脫口而出的為什麼在唇邊打了個旋，又重新被咽回了喉嚨里。
姐姐的身體比他好得多了，昨天下午就醒了，剛剛吃了幾口粥便又睡下了。
「王羽，你終於醒了。」聽到動靜的夫妻兩滿是疲憊的神色一掃而空，欣喜地問道。
秦王羽點了點頭，看著憨厚老實的父親，還有溫婉的母親，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將身上醫院的床單拉了拉，將腦袋蓋住。
他滿腦子都是被推進手術室父母親的對話，他想不明白，為什麼他們要對自己這麼好，比姐姐還要好，只是因為在撿到他的那時候說的話嗎？
可是，明明他怎麼都不記得了啊。
從那之後，因為一點小事而經常打架的姐弟兩，因為秦王羽的忍讓，沒有再爭吵打架過，平平淡淡的日子，變得索然無味了不少。
後來秦王羽之所以對姐姐有更大的愧疚，是因為沒多久，將他的心臟移植給姐姐，便產生了強烈的排斥反應，比他當初的反應還要更加猛烈。
看著姐姐痛不欲生的樣子，還需要三天兩頭往醫院跑，龐大的費用支出，使得這個還算得上小康的家庭一夜之間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陰影。
看著一離開兩個孩子的視線範圍內就開始以淚洗面的母親，還有吸著自製草煙、神色憂愁的父親，秦王羽感覺心中像是少了一樣什麼東西。
似乎是知道自己什麼情況，已經步入了青春叛逆期的姐姐脾氣變得暴躁了起來，時不時就跟父母大發雷霆，更甚至是在初二的時候因為多次曠課逃學，而輟學了。
在家沒多久，姐姐便要求父母給她辦身份證出去打工，但在遭受到父母的強烈反對下，她便搬出了心臟的問題。
無奈之下，父母只好為她辦理了身份證。
拿到了身份證的姐姐像是脫離了牢籠飛向天空的金絲雀，一去不返。
後面，男的有家暴傾向，天天喝完酒回家之後就是一頓毒打，姐姐不堪忍受家暴，憤而離家出去。
雖然男的多次上門請求複合，但有了先例的姐姐說什麼也不肯回去，兩人一拍而散，孩子由有著經濟收入的男方養。
一年後，姐姐和另外一個男的在一起了，也為他生了個孩子，還有個二胎卻因為身體不好只能選擇打掉，兩人的生活看起來還挺不錯的樣子。
就在秦王羽以為完了的時候，男方的父親開始作妖了，就在姐姐想帶著孩子回家的時候，男方的父親拿著孩子來威脅夫妻兩給他錢去打麻將，喝酒。
一番僵持不下，姐姐還是同意了，給了他兩千塊錢，但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第三次……乃至無數次。
姐姐終於不堪重負，再次和男方分開。孩子，依舊給了男方撫養。
姐姐從此像是變了個人一樣，，沒有了青年該有的青春和活力，有的只有頹廢的氣息。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到來而帶來的。如果換上匹配心臟的是姐姐而不是他，那麼姐姐就不會有了後來這些事；如果他沒有來到這個家庭，這個家庭也不會因為不堪重負；如果……
姐姐的一切經歷，都在秦王羽心中埋下了一顆種子，並隨著時間而萌發。
……
輕輕地將手中的醫院繳費單折好，秦王羽輕輕地將其放回了抽屜中，生怕將其弄爛了一般。
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順著微微翹起的眼角滑落。
他總算是知道了，知道了自己平時為什麼對任何人都抱有一種莫名的敵意；知道了自己那麼厭惡與別人相處；他知道了一切……
因為他，是個反社會人格障礙者啊！
咔嚓！咔嚓！
耳邊響起一聲聲玻璃破碎的聲音。
周圍熟悉的一切都好如鏡花水月一般，裂開了一道道如同蛛網般密集的龜裂之後，瞬間支離破碎，然後……煙消雲散！
周圍盡數被黑暗吞噬，剩下的只有一片冰冷。
一股深深的虛弱感從身體深處迸發而出，瞬間席捲了全身上下。
我終究不是像傻叉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什麼功成名就，都是個狗屁！什麼王，什麼無冕之王，什麼都不是！
我連最想保護的人都保護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我而去，我特麼當個狗屁的王！
「呵呵呵……」一陣無能狂怒之後，秦王羽笑出了聲，恍若瘋魔一般。
真就好想……在這裡安靜的死去。在這裡，他什麼都不用想，什麼都不用做，只用安靜地等待著的降臨。
「喵～」熟悉的喵叫聲傳來。
秦王羽猛然睜開已經閉上的金眸，循聲望去。
一隻體態優雅，弧度優美，毛髮光滑的黑貓正坐在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黑色的瞳仁中很是靈動。
「龍龍！」秦王羽驚叫了一聲。
「喵～」黑貓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後起身邁著優雅的步伐向遠方走去。
「龍龍！」秦王羽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朝著龍龍跑去。
「龍龍，不要離開我！」
只是，哪怕是他再怎麼努力追趕，他依舊追不上那隻正在緩緩遠行的黑貓。
腳下一絆，秦王羽撲通一聲摔倒在地，看著黑貓就要徹底消失在視線中，他忍不住猛地一捶地面，低聲悲痛道：「龍龍……」
龍龍，連你都不要我了嗎？都怪我！都怪我！如果我能早點發現你吃了藥，那麼你就不會離開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