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的曹白鹿正趴在地上，他看著眼前的老戲子，緊咬著牙關。
整個小天地內，已然滿是劍氣。
老戲子笑著看著曹白鹿，說道：「怎麼？找救兵？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一般的救兵，可救不了你。」
「沒能把你救下來，或者沒能離開這方小天地的救兵，可是要跟你一起死的哦，」
「我啊，脾氣可沒這麼好，」
老戲子說完，手中的鹿妖劍，便稍稍收了三分勢。
幾近窒息的曹白鹿這才喘上了一口氣。
如今，別說他的五臟六腑，連同他的氣府在內，幾乎是所有的經脈穴竅都已經被凌厲的劍氣灌滿，即使是一點點的移動都會使他痛不欲生。
但曹白鹿可是曹白鹿啊，即使是疼痛，也無法耽誤他的嘴上功夫。
「老神仙，」曹白鹿大口換氣，艱難地笑著說道，「不用您費心，我的救兵，絕對讓您滿意。」
「那我就拭目以待吧，」老戲子點了點頭，他抖了抖自己那寬大的戲袍，說道，「如果你能夠在你的救兵到了後，撐住三十秒，我便算你通過我的考驗。」
「到時候，你就不用死了，」
曹白鹿躺在地上，他疲憊地看向了天空。
其實，他很想點起煙槍，來上那麼一兩口。
可惜，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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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玄大地之上，某處遠離人世的飄渺仙境。
一座藤椅，依然有節奏地搖晃著，可上面卻沒有人，想來是剛剛離開不久。
藤椅那頭面對的，不是什麼仙境之中的絕美景色，而是一隻正在咆哮著的上古凶獸。
這隻狀若龍鳳之合的詭異巨獸，被無數鎖鏈捆住，進而不得，退也不得，只能在這人間仙境之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空耗光陰。
中原大國，北漢國都。
夏侯家乃是北漢的大世家，家族之中身居北漢高位的成員數不勝數，什麼十侯五司馬，什麼四世三公，都是夏侯家的遠揚威名。
歷任北漢皇帝也是心大，任由夏侯家一心經營，最終使他們成為了北漢根深蒂固的大勢力。
不是北漢皇帝傻，而是他們不得不這麼做。
但至於為什麼這麼做，這便又牽扯到熙玄的某些老黃曆了，在此便不贅述，顯得多餘。
夏侯府上，除卻祖宗堂和議事廳，最大的建築物，並不是家主的住處，而是少主的住處。
夏侯家少主喜好蓄養奇珍異獸，金玉其外卻敗絮其中，這在北漢人盡皆知，幾乎是人人都在笑話夏侯家出了個那麼廢物的紈絝膏粱。
甚至有人放言，夏侯家百餘年的底蘊遲早要在這夏侯少主的手裡全部敗盡。
就在方才，這戲遍天下花樓的風流少主，對自己的貼身僕從說要出一趟遠門。
僕從也只當他又要去哪座花樓瀟灑，不忘囑咐他帶些錢財。
夏侯家的少主笑著點了點頭。
然後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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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救兵，也太慢了吧，我可沒這麼多時間陪你耗著，」老戲子看著地上趴著的曹白鹿，皺了皺眉頭。
「我知道，馬上就好，」曹白鹿虛弱地點點頭，他解釋道，「總得給點趕路的時間吧。」
「考驗嘛，又不是生死之仇打打殺殺的，老神仙你就給個機會，再多等等唄，」
「行，」老戲子也著實被曹白鹿的油嘴滑舌給震驚到了，「我活了那麼久，像你這樣的年輕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時間大把大把，我等著就是，」
「但是，你給我唱段戲聽聽，」老戲子一臉戲謔地看著曹白鹿，說道。
「啊！？」曹白鹿不明白這老戲子肚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他說道，「哪能在老神仙面前獻醜啊？」
「叫你唱你就唱，別這麼婆婆媽媽的，」老戲子鄙夷地說道，「金月夜會不？」
「會的，」
「喲？小子，不錯嘛，這都會，行，就唱這個，」
「得，現在這情況，不低頭不行啊，」曹白鹿無奈地認清了現實，「唱得不好，您可別一氣之下直接把我砍了啊。」
「廢話真多，你要是不唱，我現在就把你砍了，」老戲子作勢要斬了曹白鹿。
「別！您冷靜，我唱，我唱還不行嗎，」曹白鹿哭也似的阻止了老戲子。
他清了清嗓子，開始以悠長的曲律調子唱出這熙玄天下最古老的摺子之一。
「金月之下！看那將軍英姿颯！」
「威風凜凜！可惜輸了石榴裙！」
「正當威風！負了當年胭脂紅！」
「我是那世家……」
金月夜這齣摺子，韻律相比如今的熙玄戲曲，真算不得好，畢竟是上了年歲的老摺子，當時的各方面都還沒有十分完備。
這齣戲，主要講述的是在金月之下的一場戰爭，沒什麼意思，但由於改編自歷史史實，所以也勝在真實。
曹白鹿用他那清脆的嗓音唱著戲，老戲子在一旁，閉上了眼睛，細細地聽著。
這方小天地之上的夜空中，那輪正在墜落的金色明月，也停止了運動。
高懸於夜空的金月，像是歷史浪潮的旁觀者，靜靜地看著那山河變遷，滄海桑田。
就仿佛，它從未離開一般。
台上人，戲唱著。
台下人，戲聽著。
自古以來都是這樣的。
以至於，在這一方小天地開始因為被攻擊而搖晃時，這唱戲聽戲的二人，也毫無感覺。
這便是戲台。
三更已送達，明天還是三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