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很多東西，一早就已經註定了。
山間微風吹過兩個老人的身影，兩具蒼老的身體瞬間化為飛灰，消失在眼前。
崖畔那抹明亮的光線還在持續散發著驚人的光明。
方緒遲疑了片刻，看向那個小黑丫頭，平靜的問道：「為什麼？」
那個黑黑的小丫頭仿佛早就在等著方緒問出這句話，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冷漠到極致的笑容！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桑桑的眼眸中散發著一絲寒冷的色彩，沒有絲毫情緒。
淡淡的說道：「他們已經看到了他們想看到的一切，當然，也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哪怕是我最虔誠的信徒也不例外。」
方緒沉默了片刻，陡然笑了起來，不屑道：「所以說，你們這些神都是一個德行，」
「自詡為公平，其實根本就是冷酷。」
「你的頭髮是黑的，臉是黑的，身體是黑的，就連心也是黑的。」
「我不明白，這樣的你，何來光明可言。」
「什麼才是光明？」桑桑微諷道：「你跟我明明是一樣的，跟我說光明？」
「我看了你很久，你身上至少聚集了數十種種不同的力量，」
「這些力量何曾是光明的？」
「難道，直到此刻你還不明白，光明從來不是仁慈，它所需要的，只是讓人畏懼。」
「這是我創造的世界，所有人都是滋養我強大的養分，」
方緒呵呵一笑，道：「所以，才會有永夜，才會有萬物凋零。」
「你把所有的信仰都變成滋養你強大的養分，貪婪的吸收著一切。」
「這個世界裡的人就像韭菜一般，每隔一段時間，你就來收割一次。」
「難道，你就不怕有些韭菜太過強大，會生長到你無法毀滅的程度，直到把天捅個窟窿。」
桑桑淡淡的說道：「這是我的世界，我為什麼會害怕螻蟻！」
「許多年前，曾有個人想這樣做，結果，我把他轟成了齏粉。」
「韭菜終歸是韭菜，就算長的再高大一些，依舊是一顆高大些的韭菜，」
「只不過在割他的時候費點力罷了。」
「但是，你不一樣，」桑桑的語氣陡然變得嚴厲起來，
「你從哪裡來我不管，我只希望你儘快離開這個不屬於你的世界，」
「無論你有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方緒微微一怔，失笑道：「原來，你在害怕。」
「害怕，」桑桑搖頭道：「我從來不會有這種情緒，我只是懶得算計而已。」
「畢竟，用腦子的事情我都不擅長，這太費力了。」
「想讓我離開，」方緒揮了揮手，道：「那你可得要好好算計算計了。」
「不跟你說了，我先去看一看那座陣法。」
「還真是，執迷不悟...」桑桑看著那道遠去的身形，低低的嘆了一句！
然後，她伸出兩隻黝黑的手臂，認真看了看，嘆道：「果然很黑！！」
說完這句話，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下一刻，她的眼睛睜開，眉宇間透露著濃濃的迷惘之色，
眼前一片荒蕪，方緒，比比東。顏瑟，衛光明，所有人都不見了！
眼前只有兩捧雪白的骨灰，落在涯畔，至於這所有的一切是何時發生的，她根本不記得。
最後的記憶，她只看到一抹劇烈的光芒綻放，之後，她便忘記了所發生的事情。
看著那兩道雪白的骨灰，桑桑湧起一股悲傷的情緒，吃力的搬著兩個酒瓮，蹲到兩抹骨灰面前，
一捧，一捧，將眼前的骨灰裝入罈子里。
她已經分不清哪個是屬於衛光明的，哪個是屬於顏瑟的！
一樣潔白的骨灰，如同白雪一般，原來，不管境界多麼強大，死後，都是一樣的！
遠處，與山崖相隔十餘里的小亭內，
感受到兩股超強絕倫的氣息化為飛煙，二師兄臉上並沒有什麼多餘的情緒，
只是淡然的看著遠方，平靜而沉默，筆直的高冠，挺拔的身軀，只是，負於身後的雙手，忍不住握緊了一些，看上去，有些發白。
很久之後，二師兄嘆了一句：「原來，這老道士竟然已經做到了這種地步，」
「我倒是一直都小看了他。」
陳皮皮修為雖然很高，但是，還不能清楚看到山崖間兩個超越五境以上的絕世強者對戰的畫面。
只能看到白日焰火於天空綻放的奇景，
等到那處山崖氣息歸於平淡，沉默片刻之後，陳皮皮小聲問道：「二師兄，是誰贏了？」
「誰也沒有贏，」頓了一頓，二師兄淡淡的說道：「輸贏有那麼重要嗎？」
「這兩人的戰鬥已然得償所願，是輸是贏，又有什麼分別。」
「走吧，我們也該回去了。」
陳皮皮微微一怔，撓了撓頭，跟著二師兄的身形轉向另一邊走去。
山腳下，一道偉岸的身形筆直的站在馬車旁。
一身青衣道袍的李青山盯著那座消失的山崖久久無語，
感受到那股熟悉的氣息消失於山野之間，他的臉龐變得無比蒼白，
他很傷心，因為，他非常清楚，以後，恐怕再也看不到那張猥瑣的笑臉了。
雖然，在過去的時間裡，他會對那張臉感到無奈甚至厭煩，可是，那張臉一旦消失，他又感到十分的掛念。
悲傷的情緒並沒有持續太久，山間泥濘的小道上，兩道身影緩緩而來，就如同天樞處呈報上來的一般，
這是一個相當怪異的組合，雖然兩人同樣的俊美無比，但是。缺了半邊身軀的比比東，看上去總是有些怪異！
兩人緩步走來，李青山擦了擦眼角淚光，迎上前，拱手道：「南道門國師李青山，見過先生，夫人、
方緒微微一怔，拱手道：「久聞國師大名，如雷貫耳，不知國師在此，所謂何事？」
李青山平靜的說道：「師兄已經將那件東西交給你，我便是帶你去看一看那座大陣的模樣。」
「不過，在進皇宮之前，還請先生先做一件事情。」
「先生，請跟我來吧、」
那輛刻滿符文的馬車是顏瑟留給寧缺的禮物，寧缺不在，自然是由桑桑代為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