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後面,便是大殿所在,三十六根高大的石柱從地面升起,撐住宮殿穹頂,
寬闊的大殿不知何時堆起了一堆高高的屍骨,屍骨上面坐著一個乾巴瘦弱的老頭。閱讀
那個人很老,老到頭髮早已落光,牙齒也已經落光,
只有兩縷極長的白色眉毛在臉上飄拂,快要垂到他乾癟的胸前,他身上穿著一件極舊的僧衣,僧衣早已破爛如縷,絲絲絮絮就像眉毛般掛在身前。
那個人很瘦,瘦到胸腹下塌四肢細如柴枝,身上已經沒有任何肌肉與脂肪,嶙峋的骨頭外面包著一層薄薄的皮,
尤其是深陷的眼窩看上去就像兩個黑洞,極為恐怖,但偏生眼窩裡透出的眼神卻是那般的慈悲溫暖。
他的呼吸很慢,細微的幾乎已經聽不到呼吸聲,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還活著。
老者抬起頭,看到進來的兩人,神情倏然一震....
這位老者,自然便是那個叫做蓮生的魔宗長老,也是導致魔宗被毀滅的根源。
「叮,劇情任務第二環,請宿主仔細觀察,領悟樊籠大陣....」
嗯,聽到系統提示音,方緒怔了一怔。
拉著比比東跨入宮殿之中,方緒並沒有理會那個怪物般的老者,只是悠閒的負起雙手,沿著宮殿的石牆,開始研究起鎖住蓮生十餘年的那道陣法。
對於突然出現在宮殿之中的陌生人,老者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再度閉上眼睛。
方緒也沒有理會蓮生,只是慢慢的沿著宮殿內牆,緩緩走著,
仔細的看著牆面上一道道劍痕落下的位置,以及那些劍痕構建的陣勢。
樊籠大陣,果真是神奇無比!
自他踏入魔宗大殿,便能感覺到一股奇怪的氣息,
世間有人修佛,有人修魔,有人修道。
這些人天資各有高低,所學也有不同,但是,百餘年後,身死道消。
一生苦修便會化為煙塵,消散於天地之間。
而魔宗大殿裡的氣息紛雜繁複,那些死去的魔宗弟子所修成的元力竟然沒有消散,竟然也被禁錮於此。
這道大陣才是真正的樊籠,禁錮一切力量的樊籠。
踢他踢他的聲音從宮殿門前響起,這一次,進來的是兩女一男三個人。
看到在宮殿內閒逛的三人很是識趣的先行施禮。
仿佛感應到再次有人踏入大殿,蓮生睜開雙眼,嗡聲道:「想不到,今日此處竟然如此熱鬧,竟然接連有少年俊彥前來,看來,十餘年後,魔宗山門已經再度開啟了!」
蓮生的話音一起,所有人的目光旋即凝集在他的身上。
白骨堆里坐了一位雙肩被鐵鏈穿過,腰腹間又纏了一堆鐵鏈的老者,怎麼看,都透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寧缺拔出身後長刀,刀鋒直指前方,厲聲喝道:「什麼人?膽敢在此裝神弄鬼。」
「我是一個自縛之人,當年,我犯下大錯,引得此處屍山血海,數百無辜人命因我而死,」
「我在此懺悔十餘年,自殘身軀,以贖罪孽。」
蓮生的話語之中似乎蘊含一股奇異的魔力,聽上去中正平和,如沐春風。
方緒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隨口說道:「我要是你們,就會選擇一刀殺了這人,而不是聽他廢話。」
寧缺怔了一怔,莫山山拉了拉寧缺的衣袖,道:「寧師兄,此人話語光明正大,慈悲異常,雖處於魔宗大殿,倒也不像是個壞人,要不,我們問清楚再動手吧。」
「你看他形若縞木,雙肩腰腹都被鐵鏈鎖住,就算想殺我們,他也動不了手啊。」
蓮生溫和的聲音再度響起:「看你們的裝束,這位小哥應該是書院中人,不過,觀你氣息,顯然剛剛晉入洞玄不久,書院,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這位小姑娘,你手指纖細,指尖有厚實老繭,看來一定精通於陣法符道。」
「而你的裝素乃是大河國墨池苑的弟子裝束,以你的境界推算,看來,你是小王的傳人。」
「至於這位紅衣姑娘,體內元息如此深厚,應該來自於西陵道門,只是不知道,衛光明還好嗎?」
三人臉色瞬間大變,這位老者僅憑几人裝束就能將來歷猜的八九不離十,這份心智堪稱恐怖。
葉紅魚忍不住問道:「你,究竟是誰。」
蓮生長眉拂動,溫和的說道:「先前,我說過,我是一個自縛之人,」
「十餘年過去了,這個世界應該已經把我存在的痕跡都抹殺乾淨了吧,」
「我想一想,我究竟是誰呢?」
「我曾是瓦山爛柯寺佛教山門護法,掌管佛宗大日如來經籍,」
「我還是西陵神殿三大神官之一,裁決,」
「蓮生大師!」
「蓮生神座!」
聽到蓮生最後一句話,莫山山與葉紅魚臉色瞬間大變,
噗通一聲,葉紅魚率先跪了下去,對著坐在屍骨堆里的恭敬的叩首道:「裁決司,葉紅魚,叩見蓮生神座。」
莫山山語氣顯得極為恭敬,葉紅魚卻完全不同。
她的語氣中充滿激動,興奮,以及不可思議等等情緒。
「神座隻身下山,翩然遠去,桃山上下皆以為神座已然悟得大道,侍奉昊天去了,」
「真沒想到,弟子今生還有機會,能見到神座天顏。」
「弟子喜不自勝....」
「裁決司,裁決司....」蓮生重複著這三個字,眼中泛起一絲柔和的光芒,
乾瘦的右手在腹間結起蓮花印,不禁感慨道:「山中不知歲月轉,斯人已逝,此刻,再聽到裁決司三個字,老僧才驚覺歲月不饒人。」
「似你這般可人兒,怎的也會選擇在那潭污水之中打滾,真是可惜了。」
聽到可人兒幾個字,葉紅魚的臉龐上難得出現一絲羞赧的神情。
若是被人知曉,一向冷血無情的裁決司葉紅魚,居然也會做出這般小女兒狀的表情,只怕大多數人都會驚掉下巴。
蓮生的話匣子一旦打開,便如同塵世間那些終年混跡於街巷之中的老者一般,將十餘年前的故事緩緩講述出來。
方緒可沒有興趣聽蓮生廢話,已經出言提醒過一次這些人,既然他們不願意聽,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沿著宮殿內牆緩緩漫步,仔細的觀察著那些殘留在宮牆上的劍痕,
那些劍痕的每一處落腳點,每一個轉折點,都似有無窮深意,
陣法之道本就精密無比,哪怕是錯漏一根線條,也會導致整座大陣奔潰。
這座大殿何其雄偉寬闊,能青石為柵,劍痕為欄,禁錮其中一切,軻浩然的手段,果然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