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數百丈的距離,他的聲音能傳過去,自然他也能夠看清對方的容顏。閱讀
他怎能忘記那個男子憊賴而令人厭憎的臉,
他怎能忘記對方臉上那些裝嫩充傻的雀斑,
他怎能忘記對方臉上那個像娘們樣的梨渦,
他怎樣能忘記當初在書院後山峰頂,對方從濃霧中走出像個傻b一樣遞出壓扁的糕點讓自己吃!
「你居然能活著找到這裡,昊天,真是瞎了眼。」隆慶毫不掩飾自己對寧缺的厭惡。
寧缺真誠的笑了笑,道:「昊天總會眷顧那些真誠的人。」
「哈哈哈,」隆慶狂笑起來:「真誠,你是在說你嗎?你這個卑鄙小人。」
寧缺看著隆慶,淡淡的說道:「我們都是修行者,就不要學街頭婦人那般逞口舌之利,不如,我們來賭一場。」
「以破境之期為約,先晉者為贏家,輸家廢掉自己的雪山氣海,若是我則離開書院,而你則要離開神殿。」
廢掉雪山氣海,修行者便等若廢人.....
尤其是後面的補充條件,更是等若抽筋扒骨,狠辣到了極點,是在拿修行者最珍貴的兩樣事物在賭博。
寧缺看著他說道:「這場賭約對你有利,因為你需要去除我這個心障,」
「但你對我的修行來說,從來都不是障礙,」
「不過你不用感謝我,因為開始的時候,我想整死你又不想冒風險,現在我只是給自己提供一個整死你的機會。」
隆慶皇子靜靜地看著他,突然笑了,然後豎起指頭,認真說了一句:「以昊天的名義。」
「以夫子的名譽。」寧缺看著隆慶皇子微笑說道:「下次相遇時,希望你一切安好:」
「等一等,」隆慶看著寧缺道:「你就不怕我反悔?」
「要知道,我一旦入了知命,無論如何,你都拿我沒辦法...」
「你怎麼知道他拿你沒辦法?」淡淡的話語自風雪之中響起,兩道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風雪之中。
一道身影罩在寬大的紅袍之內,依稀可見那半邊身軀仿佛消失了一般,看上去頗為怪異。
可偏偏,她的容顏卻是那般完美,即便是見過無數美女的寧缺,在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沒來由的愣了一愣。
只是,說話的卻不是她,而是她身邊的男子....
看到那位男子,所有人都呆了!
若論長相,隆慶無疑是這個世界最完美的代表之一,就如同他的境界一般的強大。
只是,在看到說話這名男子的時候,隆慶沒來由的產生了一絲奇異的念頭。
自慚形穢....
能讓一個神子般的人物自慚形穢,便是隆慶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方緒拍了拍寧缺的肩膀,道:「放心,要是你贏了,這個賭注,我幫你拿。」
「你?」寧缺怔了一怔,眼前這對奇怪的男女不知道從哪裡出現,
事實上,以他的境界,就算方緒站在他的身邊,寧缺也未必能發現他。
「方緒,怎麼?這位又是你的老鄉?」比比東略一思索就知道方緒為什麼會這麼說。
斗破位面的蕭炎,這個位面的少年,方緒似乎全知全能,總能知道一些旁人無法理解的東西。
「老鄉?哪來的老鄉?土陽城還有這般高人?」莫山山盯著方緒,神情顯得無比震撼,相比起寧缺,莫山山無疑知道的更多。
畢竟,寧缺真正開始修行的時間還不足她的十分之一。
也正因為知道的太多,莫山山才會知道什麼叫敬畏。
眼前這兩人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氣息外泄,換句話說,要是他們兩不說話,就算站在身旁,莫山山也不一定能發現他們。
未知,才是可怕...
「不認識,」說完這句話,他帶著莫山山便從雪崖上跳了下去,向那片青翠的山谷跳了下去。
方緒微微一愣,好像寧缺對於他並沒有什麼安全感,原本以為一見面就相互交心,互訴衷腸的畫面並沒有出現!
「方緒,你的這位老鄉好像對你不太友善啊。」比比東的聲音幽幽響起。
方緒無奈的笑了笑,看著雪崖下方那兩道身影,道:「誒,他跟蕭炎不一樣,這小傢伙這輩子實在太苦了。」
「所以,他的警惕心才那麼高,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一個人的好意。」
「太苦?」比比東皺了皺眉頭,看著兩道身影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入青林而行,漸漸遠離雪崖,周圍春意盎然,翠綠交集,再也沒有山外世界漏過采的雪花,
只是山谷上方那灰濛濛的天穹和林子裡的星點綠意襯在一處,更顯淒冷。
不知道是目為破境之約帶來的壓力,還是因為那兩個陌生人的到來,入林後寧缺非常安靜,完全不似往日那般活躍,只是沉默的行走。
莫山山也很沉默,看著他的背影,想著先前雪崖間的那些對話,諸多話語到了嘴邊終究還是沒有問出來。
從雪崖上面看,這片青翠山谷並不大,但真正來到其間才發現,它竟然比想像中的大多了。
這裡距離雪崖足夠遠,不再擔心會被隆慶皇子或者那兩位陌生人聽到,
莫山山看著寧缺身後那把大黑傘,終究沒能壓抑住心中的疑惑,問道:「先前為什麼不打?」
寧缺沒有回頭,只是淡淡的解釋道:「沒有把握...」
莫山山怔了一怔,道:「加上我,也沒有把握?」
寧缺轉過身子,認真的說道:「起先,我有六成把握,但是,後面來的兩人,我實在看不透。」
「我相信,你也感覺到了、」
「萬一,他們站在隆慶那邊,我們想走都走不了。」
「我不能死,因為,我還有桑桑。」
莫山山當然知道寧缺所說的桑桑不是她這個山山,沉默半晌,莫山山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可是,我看他們對你表現出了足夠的善意,你為什麼不接受呢?」
寧缺咧著嘴,笑道:「我這一輩子過的很苦,所以,我不太相信有人會如此善良。」
「每個人做事都有他的目的。」
「他們的修為這麼高,萬一要一些我不想給的東西,而我又無法拒絕,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所以,我只能選擇離開...」
莫山山怔了怔,失笑道:「寧師兄,你還有什麼東西是他們稀罕的,你的弓箭?」
寧缺沉默了下來,半晌,他認真的說道:「弓箭倒可以不在乎,我怕他們想要這把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