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嬤嬤的老臉都紅了一下。
她家姑娘說話,有時連自己這個經過風月的老東西都有些禁不住。
鄧嬤嬤連忙又道:「說是那日老爺將人抱回來後,當晚就寵幸柳姨娘了,也不管姑娘您那日還未歸家下落不明。老爺他心裡,到底姑娘您仍是不要緊的……」
雀兒『哼』道:「我們姑娘才不稀罕他呢!」
李卿落拍拍雀兒的手。
「春在堂那邊什麼態度?」
鄧嬤嬤:「聽說夫人氣得要死,把屋子裡能砸的東西都給砸了個遍。可又無可奈何,因為老爺給柳姨娘派了一屋子的人伺候,像是要刻意和夫人作對似的。」
李卿落:「打聽清楚了嗎?事後喝的是坐胎藥還是避子湯?」
鄧嬤嬤一笑:「老爺盯著柳姨娘喝的,坐胎藥。」
李卿落:「如此就好。多盯著點兒,別讓我那親娘再做什麼手腳,害死我的兄妹了。」
「柳姨娘身體康健又年輕,若是運氣好,明年就一定會生下一胎。她若是願意,多生幾個更好。」
「等我的親弟弟妹妹多了,我這父親也就沒什麼用了……」
李卿落伸手『啪』的一聲折斷手邊已經枯萎的臘梅。
裴府。
李卿落休息了兩日,就準備來裴府看看南嘉。
昨日南屏郡主去了將軍府看望李卿落,二人約好了今日在裴府門前見。
因為若是李卿落自己拜訪,她自己心裡都沒底,裴府要不要李家人進裴家大門。
「落兒姐姐!」
南屏郡主來的稍遲了一些,她蹦下馬車跑到李卿落跟前來,掀開帘子就是一笑。
裴國公府自然不會攔著一個郡主,很快內宅就得了信兒,畢恭畢敬的出來人將她們二人引了進去。
裴國公府之大,連南屏郡主都咋舌。
「果然是百年世家大族了,瞧瞧這氣派,這府宅的規模……嘖嘖嘖,比我們公主府瞧著可還有底蘊多了。」
南屏背著手走在前面,她突然想起什麼,還扭頭對李卿落說道:「也比你們將軍府好。你們府上就是空蕩蕩的。如今人要多些了,我第一回去的到處都是荒廢的園子,還嚇我一大跳呢!」
旁邊的僕人立即偷偷多盯了李卿落幾眼,仿佛已經得知了她的身份。
李卿落:「……」
南屏,你可是忘記了,我今日喊你來是做什麼的?
她微微一笑,南屏郡主仿佛這才想起來,立即捂住嘴巴。
「呵。呵呵呵……落兒姐姐,你看他們裴國公府那邊的梅園真好看,那裡還有小鳥呢!」
李卿落無可奈何的又被南屏拽去了梅園。
剛進去就撞上了幾個女娘,看穿著打扮,必然是裴國公府的姑娘們無疑了。
看到有人闖進來,一女娘開口就是呵斥:「大膽!什麼人也敢往裡面闖?滾出去!沒看到本姑娘在此嗎?」
裴國公府的姑娘們很特殊。
是整個金陵城裡,最特殊的一家子。
裴國公府嫡系有三房,而各房又有幾院。
各院都有幾個姑娘。
如此算來,裴國公府現如今未嫁在家的姑娘就是十幾個。
所以,裴國公府雖然很大,但依然有些擁擠,卻又無比熱鬧。
可是她們個個深居簡出,平時哪家的宴會,幾乎都很少出現她們的身影。
就像裴國公府那些郎君公子們,除了現任的裴國公還在朝為官有些風頭之外,其餘各房各院的老爺,統共都只有幾個是在朝中最不起眼的位置做著最不起眼的事。
而不在朝中的那些郎君,比如裴三郎,也是鮮少出現在世人面前的。
整個裴府如今除了裴南嘉這幾回在外走動的次數多了些,其餘裴家的姑娘們,就連南屏都未見過。
於是坊間有傳聞,是裴家的女兒都長得太過平庸,根本拿不出手來,所以裴家才將女兒們都關在家中不許出來見世面。
就連那些嫁出去的裴家之女,到了夫家也是深居簡出,不喜與人來往。
所以昨日一聽李卿落要來裴國公府,南屏郡主一下就興致勃勃的答應要來了。
「她們裴家的姑娘太神秘了。我倒要去瞧瞧,裴家的女兒除了南嘉,到底是不是一個個都是無趣平庸之輩!」
只是不想一來裴國公府,就被裴家姑娘給呵斥了。
南屏立即就叉腰喊了回去:「我乃南屏郡主!今日登門探望你們二房二院的裴十二娘,路過此梅園而已,不想你們裴家就是如此待客的!?」
聽到是個郡主,面前幾個姑娘這才面面相覷。
「你是探望十二娘的?她是稱病一段時日了,可她竟然有朋友?還是個郡主。」
對方不太友善的目光在南屏身上轉來轉去,然後又轉向了李卿落。
「你又是哪個?」
李卿落聽南嘉說過她幼時的事。
所以開始就沒想過,裴家的姑娘會有幾個友善的。
李卿落語氣自然也是硬邦邦的:「我們若是身份有疑,你們裴家也不會放我們進來。剛剛若有打擾,我們立刻離開就是,何必如此凶神惡煞的?」
對方臉色都不怎麼好看。
最後還是身穿紅色斗篷那個女娘站了出來。
她語氣倒是客客氣氣的:「我是裴四娘。剛剛不知你們身份,所以才多有得罪,還望諒解。」
「畢竟我們裴國公府,平日裡鮮少會有外客來,而這梅園,也只有我們這些主子能進,平日裡奴婢們都是不能隨意過來的。」
另外的姑娘緊跟著說道:「是啊,我們哪知道是來看十二娘的人?還以為是什麼不懂事的奴婢亂闖呢。」
「就是。便是郡主,也不能不講理吧……」
南屏氣的橫眉豎眼再不客氣:「本郡主何時就不講理了?再說這破梅林有什麼金貴的?你們就是沒見過什麼好的,所以才把這麼個地兒都當做什麼禁地了!」
「還奴婢呢,見過我們這般穿的如此華貴的奴婢嗎?狗眼睛!」
南屏是不怕得罪人的,說完就拉著李卿落氣哼哼的走了。
李卿落回頭,看到以裴四娘為首的幾個姑娘,目光陰惻惻的盯著她們正離開的方向……
「裴國公府這些姑娘,真是讓我白期待了。一個個的如此低見,就像潘璃一樣讓人討厭。難怪出不了門,不然那還不得到處樹敵?」
李卿落搖頭一笑。
「彆氣了,前面又來人了。」
還沒到南嘉跟前,就遇到一茬又一茬的人。
不過這次來的,是裴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她代表裴國公夫人過來客氣了幾句,讓南屏郡主在國公府能玩的開心一些,她就不來打攪她們小姑娘的興致了。
還讓南屏若是遇到任何不快的事情,都儘管告知一聲,她們裴國公府必定從嚴處理。
南屏自然當場就不客氣了。
「國公夫人是個講理的,只是晚輩今日就不去她跟前打攪了,免得我這自幼便在西北長大的,不懂規矩又脾氣沖,說些不好聽的話來。」
「今日本郡主原本也就只是來看南嘉姐姐的。」
「但卻不巧得罪了你們府上幾位姑娘,原不知那梅園是府中的禁地,我們這些外人都是不能靠近的,不然被奴婢當作訓斥一場也是活該。」
沒想到,南屏都會陰陽怪氣了。
這讓一旁的李卿落都忍不住的掩唇輕笑。
只是裴國公夫人聽了這些話會是什麼態度,那還真不好說。
那大丫鬟面不改色,恭恭敬敬的將李卿落二人送去了二房外面。
然後才匆匆快步回到長房主院裴國公夫人跟前來,並將剛剛南屏郡主的話又給說了一遍。
裴國公夫人聞言後,臉色一變。
「是哪幾個在梅園衝撞了郡主?如此不懂規矩,真是平日裡太過驕縱了她們!」
那丫鬟回道:「是……是四姑娘,還有五姑娘,六姑娘和八姑娘。」
裴國公夫人瞬間揚眉:「怎麼是四娘?她向來最是穩妥的性子,今日定是被五娘她們帶的如此!你先去把四娘給我叫過來。」
李卿落和南屏終於被帶到二房二院,並在南屏的小院子裡見到了南嘉。
南嘉確實病的厲害,人都瘦了一大圈了。
這可把南屏郡主和李卿落都嚇了一大跳。
上次公主府一別後,這才過去多久?
「你們來了。」
裴南嘉看到李卿落和南屏郡主,蒼白的臉上露出笑意。
「我很抱歉,十七那日沒能去馬場。聽說城外發生了叛賊之亂,我擔心了好久,現在看到你們兩個都安然無恙,我也就放心了。」
李卿落收起自己發愣的樣子,快步走了過去。
「你就別擔心我們二人了。快說說你,你這到底是怎麼了?什麼病竟這麼厲害?」
「看過郎中了嗎?郎中怎麼說的?」
「請的哪個郎中?」
南屏也眼眶紅紅的,過來一把抱住南嘉:「南嘉姐,我給你請御醫,我待會兒回去就讓我阿娘進宮去請御醫過來給你看診!」
裴南嘉搖頭:「我沒事。就是不慎中了一點毒罷了,我阿爹已經求陛下恩典,請了御醫回來瞧過了呢。」
南嘉說著此話笑眯眯的,似乎全然沒有受到此毒的影響。
可她眼下發青,面色發黑,雙頰凹陷。
和從前完全可以說是判若兩人,這豈能是沒事?
李卿落直直問道:「南嘉,你中毒之事,可是和青陽子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