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卿落頭也沒抬:「不要。」
李恪川的東西,她便是沾一下都覺得晦氣!
裴老夫人反倒有些可惜的說道:「那匹馬瞧著還當真是不錯的。是他從前自個兒騎的?」
只可惜他如今腿都沒了一條,別說騎馬,上馬都不成了。
所以,他若是將自己的馬送出來,可見他如今是真的在討好落兒了。
那馬夫說:「大公子的馬,他腿斷之後,自個兒便、便親自來殺了……」
「這匹白馬是大公子從前養著……說要送給大,哦不,是要送給那劉家大姑娘的。」
李卿落還沒生氣,裴老夫人先給氣著了。
「真是混帳東西!她劉卿珠沒帶走的東西,我們落兒還巴巴的去撿著嗎?」
「蠢上天了,要討好妹妹,也不是他這般敷衍行事的!」
「去,把這匹馬給賣了!」
裴老夫人怕李恪川那個癲子再來把這匹馬殺了。
所以,乾脆將此馬先給處理了。
然後她利落的又給李卿落挑了一匹更漂亮的黑馬。
「落兒,不必在意此事,你想理他便理,不想理他,就當他是一坨牛糞馬屎便行!」
李卿落被祖母逗笑。
「是,落兒確實一向秉持如此。」
很快,日子一轉眼就到了臘月十七。
雪停了兩三日了,整個金陵正在化雪,所以外面冷的根本站不住人。
雀兒嘀嘀咕咕抱怨:「要騎馬,等開了春再去不行嗎?姑娘的手又疼又癢,昨兒寫字連筆都握不住了,去了外面還不知道怎麼難受呢!」
「那郡主也真是的,當天下的姑娘都像她似的?自幼在西北長大,所以不怕金陵的這點兒風雪呢。」
「姑娘,要不您乾脆託病不去這一趟了吧?再說您還不會怎麼會騎呢,這滑雪路上結冰又滑,若是摔了可怎麼是好?」
李卿落搖頭:「不行。南屏誠心給我送的帖子,若是連我都不去,她會失望的。」
翠兒拿著藥膏,正在仔細的給李卿落雙手塗了又途,抹了又抹。
聽了雀兒的話,翠兒說道:「姑娘,奴婢覺得雀兒說的話也是在理的。今兒這麼冷,怕是沒有幾個姑娘去赴會,要不您乾脆也別去了吧。」
鄧嬤嬤在一旁忙活,聽了她們的話插嘴:「你們兩個還不閉嘴!姑娘自有她自個兒的想法,難不成你們還想做姑娘的主了?」
「姑娘才回金陵幾個月?在金陵連腳都還未徹底站穩,好不容易有個郡主姑娘如此熱烈的願意同姑娘往來,姑娘平日裡又總是在宅子裡悶著想那些事,如今有些熱鬧的宴會,按老奴說,就該去!」
「再說,又不止你們覺得冷,其他姑娘不覺得冷嗎?」
「聽說是在郊外的馬場騎馬,那裡全是草坪又不是泥路,真的跑起來也是摔不了的。」
「若再說騎不了的話,也自有騎不了馬的娛樂。」
「郡主還沒有新鮮好玩兒的嗎?」
「姑娘就該出去走走,免得整日老氣橫秋的。」
李卿落:「……」
她老了嗎?
雀兒和翠兒都不敢再說一個字。
並且趕緊給李卿落梳妝。
鄧嬤嬤又笑呵呵的過來,收拾了藥膏問李卿落:「姑娘,老夫人昨兒還問,您用的這藥膏,抹了這段時日可有好些了?」
李卿落:「好多了。」
如今金尊玉貴的,她又哪裡不能好起來。
出門時,一股刺骨的冷風颳來,雀兒和翠兒都忍不住的縮緊了脖子。
鄧嬤嬤把李卿落脖子上的兔毛圈又緊了緊,這才抱住她的斗篷環住她整個人,趕緊一起擁著向外走去。
看到身邊兩個丫頭都冷的打哆嗦,李卿落才意識:好像,只有自己真的並不覺得有多冷?
她想到幼時,她吃不飽穿不暖,大雪天也仍要上山去撿柴火。
撿不夠數,回家連口熱湯也沒有。
她上山習慣了,有一次到了天黑,她就乾脆找了個洞穴躲在裡面不回去。
那洞穴真暖和。
李卿落生了火,又想辦法抓了一隻肥兔。
那晚,她自己把一整隻兔子都給吃光了。
可是第二天,山上下了大雪。
她背著一捆柴獨自回家,走著走著,只著了兩層單衣的李卿落,只覺得自己手腳四肢都要凍沒了。
不知道是憑著一股什麼毅力才下了山。
回到家後,她借著燒火的藉口在灶前怎麼也暖不起來,最後又渾身滾燙病了一場。
那一次若不是王氏照顧她,並固執的去請了大夫來給她看病,李卿落還真不一定能挺過來。
不過自那以後,她好像就真的並不怎麼怕冷了。
馬車到了郊外。
車子還未停穩,李卿落就聽見了南屏郡主的聲音:「落兒姐姐,你可算來了!」
南屏郡主把李卿落帶到人堆里。
沒想到,今日來的貴女竟然還不少,竟有十七八個了。
大多都是從前在公主府就打過照面的。
李卿落還看到了一張熟臉,是潘璃。
潘璃看到她就像從前並不認識似的,淡淡的撇開了頭去。
南屏郡主拉著李卿落去火堆邊坐下:「你別理她。我根本不想她來的,奈何她是我表姐,只要她去我父親跟前撒個嬌,我們公主府的姑娘便就成她了似的。」
南屏郡主撅著嘴,完全還是個小孩子心性。
李卿落拍拍她的頭,伸手從雀兒手中接過自己給南屏郡主準備的一碟子點心。
「你嘗嘗?」
南屏撿起來就塞進嘴裡,一旁的貼身嬤嬤神色大驚,根本來不及阻止說先下去驗個毒什麼的,就被她家小主子給囫圇先吞了!
畢竟這入口的東西,她們著小主子竟也不仔細點兒!
這要出個好歹,長公主還不都得讓她們掉腦袋?
嬤嬤們一臉緊張,南屏卻道:「這個也太好吃了吧!落兒阿姐,你用什麼做的啊?口感這麼綿密,甜而不膩,入口即化,比我們公主府做的糕點還好吃。我還要吃!」
李卿落見她喜歡,臉上露出笑來。
「這是用芋頭做的。」
雀兒在一旁補到:「郡主殿下,這是我們姑娘大早起來,自己親手給您做的呢。說讓您嘗嘗,到時候放在姑娘酒樓里售賣。」
南屏郡主一臉興奮:「酒樓?落兒姐姐你要開酒樓了?」
李卿落:「定了二十五那日,在城西街的珍饈湯鍋酒樓開業。若是郡主不嫌棄,那日不如也來賞個光,我請你吃鍋子還有更多的糕點。」
李卿落的聲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在場的女娘們都能聽見。
南屏連聲高興的應下,並又接著吃了兩塊。
一旁卻掃興的傳來一聲冷笑:「真是不嫌臊,家裡出了那樣的事,竟然還有臉出來繼續在人前晃蕩。而且,一個堂堂貴女,竟然自甘墮落跑去做商人的行徑,還真是山坳坳里出來的,不覺得『丟人』二字怎麼寫的!」
李卿落不用抬頭也知道,這是潘璃的聲音。
緊接著就有人跟著她符合:「是呢,若我是她,早就一根繩子掉死在家裡了,她竟還有臉出來。」
「她家那些醜事金陵城傳的風風雨雨的,誰家不知道呀?他們將軍府女娘們的名聲,早就都爛透了。」
「聽說忠毅侯府如今提都不提兩家的婚事了呢。」
「誰還敢娶她們家的女兒啊?」
「真是丟人!竟然還大張旗鼓的喊著說酒樓的生意,誰家正經的姑娘做這種事?」
李卿落:「你的母親,便當真不做生意了嗎?她難道就不是正經的婦人了?」
高門大戶內宅里的太太們,誰手裡不握個幾間十幾間,多的幾十間鋪子都有。
有些只是租賃出去,可大多家族裡便沒有生意嗎?
這是心照不宣的。
可若是拿出來講,便是丟人的了?
李卿落伸手繼續烤著自己的火,淡淡道:「你如今倒是撇得乾淨了。怎麼,從前與劉卿珠好的像親姐妹的人,不是你了?」
「若要說吊死,我倒覺得你們更合適先走在前面呢。」
「畢竟你們與她,比我們將軍府其餘的姑娘,可都要親近密切,這不是滿金陵城都知道的事嗎?」
「難道,她做的醜事,你們真的絲毫不知?」
潘璃幾人頓時臉色難看,想到劉卿珠做的事,和誰做的,頓時羞惱萬分。
「她做什麼事,我們怎麼知道?」
「我們又不是成日同她住在一起的!」
李卿落:「那她的醜事,又與我何干?」
「我與劉卿珠當年抱錯,這些年她在我家代替我享盡榮華,怎麼她做的醜事就要牽連我了?」
「至於我們將軍府其餘女兒的名聲,她既不是我李家姑娘,自然更談不上牽連二字!」
潘璃憤然:「你少狡辯!這可是你們將軍府教養的問題……」
李卿落:「我有何可狡辯的?」
她扭頭看向潘璃,目光冰冷犀利:「自我回府後,是我那避世多年才剛下山回家的祖母親自教養,至今也不過半年,我的名聲如何確實沒有干係。」
「但,凡長了眼睛能分辨是非的,也攀扯不到我祖母頭上!」
「至於其他的,你們怎麼就知道,是別人不想要婚事,而不是我家不願意了?」
「再說,我不過憑自己本事賺些體己錢,畢竟我可不像你們,自幼便都金尊玉貴的伸手就有金銀白物,我可是從山坳坳出來的,我確實沒見過錢,所以眼界短,不知丟人現眼為何物。」
李卿落句句都不客氣的回懟了回去,把潘璃幾個人的眼睛鼻子都快氣歪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