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心滿意足

  渝冬生出生雖家道貧寒,到底成就了出人頭地的目標。回首半個世紀的人生,求學、成家、立業,一步一步走來,就算偶有不順,都憑著他的聰明才智,執著奮進,還有得遇貴人的好運氣,成為了別人家的孩子,渝家家族裡的恩人,行業里的專家好手,仕途也取得了讓人艷羨的成功,一路真可謂通途順暢。

  周遭的所有人對他都感激著,捧贊著,膜拜著,來自男人的,女人的,家人的,外人的。

  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沉溺於這些如英雄般的無上榮耀之中。

  然而葉曉曉一手製造並窺見了他被利用被要挾的不堪,註定他會棄她而去。

  淡泊的秦臻恰如一張白紙,她不知他的不堪,她無視他的光環,她冷靜客觀地平視他。於是他想帶她描繪另一幅新的宏圖,來贏得她絕對的尊崇和臣服。這比已然存在或者唾手可得的仰望更有挑戰。

  這些個深層的緣由葉曉曉洞悉不了。

  就連渝冬生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所以從未去自我剖析過。他只單純地想換個追求的方向,讓成功的自己活得更有趣高雅些。

  渝冬生的回歸,夏天並沒看出異樣,她沉浸在他難得閒暇的溫柔相伴中。

  夏天慵懶地躺在渝冬生的懷裡,原以為已經失了興趣的夫妻生活,這兩日被他技巧嫻熟地撩得勃勃興致。回想男人剛剛細緻溫柔又生龍活虎的多變模樣,她心滿意足地笑了。

  抬眼偷偷看著身旁的男人,雖已年過半百,頭上卻沒有一根白髮,身材也一點沒發福,經常鍛鍊的小腹平坦,微翹的雙臀緊緻有力,配上剛毅瘦削的容顏,看起來最多四十出頭,眼角的細紋也只是給他更添成熟穩重而已。而自己剛過47歲,兩個月前月經就停了沒再來,家族性的絕經早。

  女人和男人的花期根本沒法比啊。夏天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怎麼了?老婆,你這是意猶未盡?」渝冬生低頭戲謔。

  「哪有。」夏天捶了一下他的胸口,撒謊道,「我在想孩子的學習。明年一個高考,一個中考。」

  「哦,你不是說他倆成績不錯嘛。還操啥心?」

  「他們是挺爭氣的。主要是念白,最近成績有點不穩定。要不你從一個成功男人的角度,去和他談談志向什麼的,讓他穩穩心神,堅定一下目標信心。」

  「我在你眼裡是成功男人,在他那兒未必。」渝冬生有自知之明,「我明天找他聊聊,以父親的名義。」

  讀高三的渝念白住校,除了周末,中途回家住一晚洗澡換衣服。小伙子已是小大人模樣,個頭比渝冬生高,只是身形略微窄瘦。當父親說想跟他談談的時候,他表情有些詫異,和這位幾乎不參與他生活學習的院長,有什麼可聊?好的教養讓他跟著他進了書房。

  眼前這個男人平日裡看似溫和,卻不易親近,或許是因為他犀利的眼神總能讓人無處遁形。渝念白此刻坐在他對面,這種感受更加強烈。他強裝鎮定,把有些發緊的雙腿伸展開,上身斜靠在沙發上,擺出「有話說話」的隨意姿態。

  渝冬生看出他刻意放鬆後面的緊張,有些難過,兒子和自己太不親近。他把語氣軟了又軟,「念白,你知道你名字的由來嗎?」

  沒想到父親問這個,渝念白以為他會直接上說教,「知道。我媽和我說過。」

  「你媽怎麼說的?」

  「說是為了紀念你一位姓白的老師。」渝念白說得沒什麼感情,「姓白的老師」的確和他沒多大關係。

  渝冬生心想:懷念老師本就是自己的事,當初應該把「念白」用作自己的字或號更好,用來給兒子取名反而失了意義。

  看父親不知為何陷入沉思,渝念白接著說,「媽說他是一位偉大的醫生,你們可能也想我成為像他一樣優秀的人。」

  「他確實很優秀。」渝冬生收斂心神,「當時給你取這個名字,其實並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敬重的老師突然去世,我的情感急需找個寄託,便給你改了名。對你來說,我們這麼做確實隨意武斷了些,對不起。」

  高高在上的父親竟然跟自己說「對不起「?渝念白感覺有點跟不上他的思維,不過緊張的心情舒緩了不少,」沒事,名字也就是個代號而已,何況我挺喜歡的,『念白』組詞很特別,還是一種音樂性極強的藝術表現手法。「

  渝冬生笑了笑,「兒子,你平時喜歡什麼?我是指興趣愛好。」

  「音樂。作曲、演奏和唱歌,都喜歡。還有就是打遊戲。」渝念白徹底放鬆下來,他發覺父親並非眼見的那麼威嚴。

  「很高雅的愛好啊。相較之下,你最擅長什麼?」渝冬生認真地探詢。

  「我唱歌很好,學校歌詠比賽得過獎的。」渝念白突然自豪感滿滿,母親不喜歡他喜歡唱歌,他從未炫耀過。

  「看來是遺傳了你父親我。」渝冬生瞧見兒子眼中的驚喜和疑惑,「想當初我也是學校里的文娛活躍分子,等你高考結束,我們找個歌廳一較高下?」

  渝念白有些興奮,連連點頭。

  「那你將來想幹什麼呢?」渝冬生趁機追問。

  「我想學計算機,人工智慧方向。」渝念白說得很堅定,「我知道,音樂畢竟只能作為業餘愛好。」

  「也是,你爸媽都不是富豪,你也不是富二代、富三代,將來還得靠自己謀生。」渝冬生開起玩笑,「我支持你的選擇和志向。」

  渝念白聽了,笑得很開心。

  「你成績不錯,報考學校有意向了嗎?」

  「就是對學校和專業不是太了解,所以還沒有確定。」渝念白回答,「姥姥和我媽都只是對師範類院校比較熟悉。爸,你能幫我收集些信息嗎?」

  渝冬生想了想,拍拍兒子的肩,「沒問題,爸單位就有計算機專業名校畢業的同事,她應該很了解,等周末有空我約她跟你講解一下。」

  「那感情好。謝謝爸。」渝念白感覺和父親交談並不難。而且他全程沒說「專心學習,衝刺高考」之類的話。

  渝冬生也很愉快,兒子只是性格沉靜了些,並不是他先以為的青春期叛逆,無法交流,看來夏天把他養育得不錯。至於女兒平時和他也算親近,溝通起來應該更沒問題。

  「老爸,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啊!這一段日子我還能在睡覺前見到您老人家。」下晚自習走讀回家的渝思夏沒心沒肺的調侃渝冬生,「莫不是您丟官罷職了?」

  「渝思夏,怎麼和你爸說話的。」夏天在一旁呵斥女兒。

  連名帶姓地被母親叫,渝思夏害怕得噤了聲,又俏皮地朝渝冬生伸伸舌頭。

  渝冬生笑出了聲,「爸醫院的工作走上正軌,比之前閒暇了些。我還可以去學校接你,要不要?」

  「真的嗎?爸爸。」渝思夏歡喜雀躍,「那把您的大奔開上,我要繞行學校一圈,拉拉風。」

  「沒問題,明天晚上在校門口等你。」

  「爸,弱弱地問一句,您知道我讀哪個學校不?」渝思夏雙手挽著渝冬生的胳膊撒嬌,還不忘揶揄他。

  「當然知道,不就是育華小學嘛。」渝冬生也想逗逗她。

  「媽,你看爸,他竟然不知道我快中學畢業了。」渝思夏急得哇哇大叫。

  「他逗你玩呢,傻丫頭。」夏天也跟著笑了起來。

  裡屋準備睡覺的夏偉民和李燕聽著屋外的言語動靜,兩人對視一笑,平日裡渝冬生忙得不著家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他這一出現,這個家看似才正常完整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