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今天的運動量有點大,身體吃得消嗎?」渝冬生遞過去一瓶水。
「沒什麼不適。今後保持這個速度應該能行。」白俊傑自個兒把了下脈,自從渝冬生拉上他開始慢跑之後,他自我感覺心臟儲備功能越來越好,精力愈發充沛。
「小子,你上班下班都這麼陪著我,不談女朋友了?」
「您不也一個人啊。」
「愛情和家庭,還是要有的。那是事業成就感無法替代的珍貴情感。我妻子十年前車禍去世,她生前曾給過我非常幸福的生活。」
「對不起,師傅,勾起您的傷心事。」
「沒有傷心。如今思念她,也是讓我倍感幸福的事。」
「那您會再婚嗎?」
「一生遇一人,足矣。所以,年輕人去戀愛吧!」
……
渝冬生放下強加給自己的單身理由,放任28歲的春心蠢蠢欲動。
年輕男子濃郁的荷爾蒙夾雜些許成熟穩重的氣息,被他一句「你確實美得讓人心醉」的挑逗,伴著磁性的低沉嗓音給徹底釋放開來。
「科花」周斯然醫生愕然抬眼對望,心神瞬間被扯進渝冬生溫情脈脈的眼底,佯裝嗔怒著羞澀閉眼轉身碎步疾走。她分不清此刻自己小鹿亂撞的心,是因為「第一個入他眼」的虛榮,還是渾然不自知的心動。渝大才子可是「溫柔笑看花萬叢,片葉不入眼」的,半年前她剛來科室時就聽說了。
「不是說高傲冷艷嗎?竟還有如此嬌俏可愛的一面。」追隨著周斯然遠去的婀娜背影,渝冬生溫和的目光逐漸變得溫熱。
科室唯二的女醫生葉明麗名花有主,膚白貌美的周斯然自然成了一大群未婚男醫生爭相追逐的目標。甜言蜜語,配上鮮花美食,外加幫寫病歷、代值班,個個使出渾身解數,其精彩激烈程度堪比皇家獵場。一番角逐下來,攻勢最猛的林錚拔得頭籌,他目前以男朋友自居的架勢,看來已得美人點頭默許。
話說這林錚,雖年三十有二,短婚離異,但有房有車有靠山有前途。據傳他乃林峰院長遠房侄子,在胸外時便師從趙前程主任,一直當作心外未來接班人培養。有這豐厚籌碼,能不抱得美人歸?
彭湃跟渝冬生聊起科室美女帥哥的八卦簡直眉飛色舞,「還好你英明,沒加入這場浪費子彈必輸無贏的戰鬥。」
渝冬生泯然一笑,不語。
「周斯然,你這個手術記錄不全,重新補上再交我簽字。」渝冬生把病曆本遞給坐在辦公桌前的周斯然,語氣一貫的平靜溫和。
在他的溫柔注視下,周斯然感覺自己像犯了錯的小學生,臉燒得有些發燙,不好意思地請求,「渝老師,能麻煩你再講一下手術經過嗎?」
拉過凳子挨著坐下,渝冬生開始幫她回顧整個手術過程,一步一步帶著她理清思路。他一邊細緻地講解著,一邊手不停地畫著。講完,手術的每一個部位和步驟也已躍然紙上,清晰又漂亮。周斯然認真聽著看著,敬佩的眼神里生出屢縷愛慕。她趕緊低垂眼帘,提筆在病曆本上疾書,試圖掩飾內心失控的慌張。
別人眼中高冷的女神總在自己面前驚慌失措,渝冬生看出她的心動。也明顯感覺到自己心底的愉悅和興奮。他想,這或許就是愛情。
「斯然,下班後有場球賽,你來嗎?」渝冬生決定乘勝追擊,想讓她看到球場上他的風采是林錚不可比的。
見她羞澀微點頭,渝冬生樂得吹起了口哨。
當周斯然和葉明麗手挽手走進球場時,正準備上場的球員們頓時躁動起來,像一隻只開屏的孔雀,跳躍著扎進球場,奔跑著也不忘把眼角餘光投向看台。高大壯的林錚也因為女朋友遠遠的凝視,硬生生把腳下的動作玩出了花樣。
看台上,兩人開始閒聊。
「周斯然,你之前沒來過?」
「我不太感興趣。」
葉明麗於是自顧自開始給第一次觀戰的周斯然解說,「他們裡面渝冬生和普外的於浩踢得最好,最專業,可以說一大半觀眾都是為看他們來的。我男朋友彭湃也不錯,可惜他今天值班。」
畢竟人家可是專門來給男朋友助威的,葉明麗連忙高情商的加上一句,「當然,林錚踢得也很好。他是中後衛,你看他搶球挺猛的。」
一場醫院之間的日常友誼賽,竟被踢出了世界盃的排場。他們肆意揮汗努力奔跑,任由男人的速度和激情盡情燃燒。因熱愛而享受,不一會兒他們已忘記看台上的觀眾。
渝冬生無疑是場上的聚焦點,圍觀人群的熱情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次激射而漲落。幾個起伏的吶喊後,周斯然也放下彆扭和矜持,和葉明麗她們一起,雙眼明目張胆地追隨起他的身影。她的心也被他牽著跑滿全場,早已累得氣喘吁吁,狂跳不已。
不知何時,周斯然一掃往日傲然冷漠,小鳥依人般嬌羞地站在了渝冬生身旁。
自古才子佳人,佳偶天成,同事們喜傳珠聯璧合的佳話。唯林錚背後氣呼呼地撂下一句「他渝冬生有什麼了不起,咱走著瞧」,周偉附和隨行。
不日趙前程主任居然找了渝冬生談話,經當事人和旁觀者證實「皆為自由之身你情我願,誰也沒挖誰的牆角」之後,嚴肅地訓誡徒弟林錚:「古人云,大丈夫只患功名不立,何患無妻?」
自此,渝周之戀火如燎原之勢燃燒開來。男人把女人捧在了手心。時而逗趣。時而吟詩。時而高歌。兩人隨處對望愛欲交織的眼神,灼傷好奇旁人無辜的眼。
彭湃說,打死也沒看出來溫吞吞的渝冬生竟如此深情熱烈奔放。情場浪子於浩不可置信的親自目睹後刷新了認知,開始自我懷疑「難道戀愛的最高境界該是這般詩情畫意?」
白主任卻從渝冬生情場得意的風光下看出他的力不從心,那是隱隱透著來自財力不足的吃力,「冬生,要量力而行。一場好的愛情,必是雙方長長久久的相互成全。強行拉平的遷就不長久。」
愛情讓人蒙蔽雙眼,哪怕聰慧多智如渝冬生。他看得見富裕和貧窮家庭出身的差距,卻相信自己可以用足夠的愛填補。他看得見周斯然買一個包就得上千的高品質追求,卻相信自己可以慢慢改變她的消費觀念。因為他信周斯然說的「冬生,我不在乎物質,我只在乎你。」
如果貧窮只是一種想像,完全可以人為模糊它的定義。那是因為只要沒有眼見為實,就無法將其具象化後再去感知。
第一次被領去渝冬生的單身宿舍,簡單到只能棲身的住所讓周斯然想到「一無所有」這個詞。剛升起的那點失望情緒,被渝冬生激烈的貼身熱吻驅逐得一乾二淨。她閉著眼告訴自己「我愛他,是的。我得愛他的一無所有。」
耳邊響起渝冬生性感軟語「然然,嫁給我,可好。」
「你拿什麼娶我?」 周斯然未加思索脫口而出的話,僵住了渝冬生正要撩起她衣擺的手。
他沉默著推開她,走向衛生間。任由嘩嘩的流水冷卻他因愛而生的情慾。他想轉身出去告訴她,「我把我的愛全給你,還不夠嗎?」可他知道不夠。
周斯然輕輕走過來,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嗚咽著:「冬生,對不起。我愛你。我願意嫁給你。」
眼看即將熄滅的火焰,又被重新點燃。渝冬生回身擁緊她,喜極而泣,「春節我帶你回老家見我爸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