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命送信暫且不提,聽到陸鷹化對他的稱謂,秦時然嘴角抽了抽,「小陸啊……」
「是,您請說。」
陸鷹化雙手捧著信件,神情恭敬,沒有一點不耐煩之意。
秦時然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問:「上次你走得快,沒來得及問,這『師公』是怎麼回事?」
陸鷹化一本正經地回道:「這是我對您的尊稱,您和師父都是頂天立地、所向無敵的王者,我對您的崇拜之情猶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唯有『師公』這個稱謂,才能表達您在我心中的地位。」
對於秦時然這位曾經打贏了羅濠教主、羅濠教主還主動獻上香吻的牛人,儘管當時羅濠教主是為了口渡咒力,讓秦時然有足夠力量與敵對決,但依舊無法動搖陸鷹化的崇拜。
「呃……好吧。」
看著陸鷹化一本正經的樣子,秦時然搖了搖頭,沒有繼續計較下去,接過信件,陸鷹化抱拳敬禮,道:「信已送到,小陸就此告退……」
陸鷹化停頓一下,帶著幾分遲疑,忍不住補充一句:「師公大人,請您務必對師父……手下留情。」
說罷,陸鷹化提勁輕身,施展高超的輕功,身輕如燕地快速離去,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華夏的輕功,其實和歐洲的【跳躍】魔術差不多,起到飛檐走壁的作用,但無法凌空飛翔,那是方術才能做到了,對應的便是魔女術中的【飛翔】魔術。
華夏的修煉職業以武俠和方士為主,武俠講究練武,和魔術師、陰陽師一樣,門檻相對較低,理論上人人都能修煉,而方士則是和魔女、媛巫女一樣,存在血脈的要求,用仙俠的說法就是「靈根」之類東西。
陸鷹化沒有方士的資質,只能選擇練武一途,雖然無法學習方術,但他的武功達到了一流境界,在年輕一輩中格外出色,即使艾莉卡、莉莉婭娜和清秋院惠那的實力都不輸給他,可在年紀上,陸鷹化還要小上一兩歲。
秦時然取出信封裡面的信紙,攤開,眼神一凝,隨後嘴角勾起,露出一抹玩味之意,旁邊的甘粕冬馬見狀,小心翼翼地詢問:「秦先生,可否冒昧問一下,信上是……?」
「喏,你自己看。」
秦時然隨意地遞過信,甘粕冬馬連忙抬起雙手,就像是接聖旨一樣,動作很輕,仿佛信紙一碰即碎——人的名樹的影,有關那位「最凶妖人」的事與物,都必須格外慎重對待。
信上的內容不多,只有百來字不到,卻看得甘粕冬馬直冒冷汗,嗓音乾澀道:「這…這……」
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這句完整的話,實在是信上的內容太過勁爆——這是一封請帖,一封面向全部『弒神者』的邀請函!
至於目的……用屁股想也知道不是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
翌日,晚上八點,羽田機場。
秦時然獨自走在前往飛機跑道的路上,偌大的機場,早在數小時前全部停航,此時空空蕩蕩,不見人影,對外宣稱是機場設施出了事故。
實際上,這個地方將在今晚,聚集當今世上的七位『弒神者』,為此,『正史編纂委員會』立刻安排好一切,世界各地的國際機場也收到了羽田機場停航的消息。
各國官方機密高層都知道真實內幕,除了本地官方叫苦不迭,其他無不鬆了一口氣,慶幸沒有在自己國家發生。
來到飛機跑道的北面,羅濠教主早已等候多時,秦時然來到離她三四米左右位置停下,氣定神閒道:「我來了。」
羅濠教主面色淡然,微微點頭,隨後看向一個方向,目光所向之處,一位身著黑色西服的白人青年不緊不慢地走來,舉止優雅,充滿貴公子氣質。
【黑王子】——亞歷山大·加斯科因。
除了秦時然,能夠最快趕來赴約的,也就是這位以神速權能聞名的『弒神者』。
「哼,雖然都是熟面孔,但讓人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亞歷山大一如既往地以高冷姿態示人,緊接著響起一個輕浮的男聲:「是嗎?我倒是有種節日聚會的感覺,換句話說,是值得慶賀吧?」
出聲者是身著普通休閒服的金髮青年,渾身散發著玩世不恭的氣質,身後背著一個黑色金屬長盒,悠哉悠哉地走過來。
【劍之王】——薩爾瓦托雷·東尼。
「要慶賀的話,就去你那單細胞的大腦裡面獨自慶賀吧!」
亞歷山大透露出一絲嫌棄的目光,沒好氣地回道。
像他這種足智多謀的人,最討厭的就是有勇無謀的莽夫,薩爾瓦托雷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一想到與這種人是同族,亞歷山大就有種被拉低檔次的屈辱感。
薩爾瓦托雷沒有介意亞歷山大的諷刺,哈哈大笑,隨後又看向秦時然,揮手打招呼:「喲,摯友,又見面了。」
「如果可以,我真不想跟你再扯上關係。」
秦時然毫不客氣地回道,露出一抹冷笑,「每次遇見你准沒好事。」
「誒~~怎麼這樣,太傷人了吧?」
薩爾瓦托雷聳了聳肩,裝模作樣地捂著胸口,對此,在場三人直接無視他。
「呀,所有弒神之人聚在一起,還真是第一次見呢,實在是太讓我開心了~~」
繼薩爾瓦托雷之後,沒過多久,傳來一個歡呼雀躍的少女聲音,一頭烏黑長髮,褐色的肌膚,溫柔的臉上充滿發自內心的喜悅笑容,身上穿著女僕裝,即那種女僕咖啡廳的工作服。
【妖魔洞穴的女王】——愛莎。
「晚上好啊!時然先生,東尼先生,亞歷山大先生……啊,姐姐大人!我們有一個世紀沒見了吧?」
愛莎夫人興高采烈地依次打招呼,輪到對羅濠教主時格外高興,稱呼也是與眾不同,更加親近。
羅濠教主保持雲淡風輕的神情,眼中微不可察地閃過一絲無奈,淡淡道:「說過很多次了,我不是你姐姐,別捏造事實,你為什麼就是不長記性。」
在對待愛莎夫人的態度上,羅濠教主和沃班侯爵唯一達成共識,對愛莎夫人的親近很不適應,但又因為愛莎夫人的『權能』皆是麻煩,而對她心生忌憚,一直沒有貿然動手。
事實上,在十九世紀時,沃班侯爵、羅濠教主與愛莎夫人曾有過一次交集,當時羅濠教主為了完成故友的遺願,遠赴倫敦尋回一件神具,而那件神具恰巧就在沃班侯爵手上,為了爭奪這件神具的歸屬,沃班侯爵和羅濠教主展開了第一次戰鬥。
而愛莎夫人在這件事中充當的角色是「勸架者」,那個時候,愛莎夫人在繼承意外去世的主人一家的遺產後,開始四處旅行,機緣巧合下打倒了希臘神話中的春與冬之女神『珀耳塞福涅』,篡奪了之後被『賢人議會』命名為【生與死】的第一『權能』。
但愛莎夫人沒有大張旗鼓地展示自己的力量,繼續普通地旅行,後來剛好碰上沃班侯爵的宅邸招下人,就做回老本行,當了女傭,並在沃班侯爵和羅濠教主打鬥時出手勸架。
說實話,愛莎夫人那人畜無害的柔弱姿態太具欺騙性,以至於到她動用『權能』的那一刻,沃班侯爵和羅濠教主才知道這個笨手笨腳的女傭居然是他們的同族。
當時的心情,就和現在的秦時然、亞歷山大看到薩爾瓦托雷一樣,都不想承認這種傢伙和自己是同族。
因為預料到愛莎夫人也是『弒神者』,兩人一不小心都中了招,被愛莎夫人的冬之力「強行勸架」,導致戰鬥無疾而終,而他們也是那時候第一次見識到愛莎夫人的棘手。
之後,隨著愛莎夫人的『權能』增加,什麼讓人被動穿越、任意賦予幸運或不幸、魅惑民眾集體洗腦……愛莎夫人也就越來越棘手,對她動手必須考慮能否承擔後果,沃班侯爵和羅濠教主因此破天荒地對同一個人一再忍讓。
「又來了,姐姐大人和兄長大人老是說這種話,不過沒關係的哦,我是知道的~~」
愛莎夫人的眼睛眯成月牙,微笑道:「你們兩位的言語雖然聽起來很冷酷,但其實隱藏著滿滿的關愛,對於一直以溫暖的目光守望著愛莎的你們,我永遠會當作心靈上的姐姐和兄長去仰慕哦~~」
「哼!如果你要擅自誤解也無妨,但不要將我也捲入到你們女性陣營的猴戲中。」
「你才應該自重,狼王,別以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來貶低我的尊嚴!」
面對突如其來的陰冷老者之言,羅濠教主冷冷地反駁回去。
古典西裝加黑色大衣,完全稱得起「侯爵」之稱的裝束,銀白色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渾身充斥著一股陰冷的威嚴,祖母綠的瞳孔閃爍著狠厲的凶光。
【狼王】——薩夏·德揚斯達爾·沃班。
作為當世最古老的『弒神者』,沃班侯爵是第六個當場的人,仿佛一位巡視民情的國王,掃視一圈,以不帶感情的口吻道:「吾等同族,在生命終結之前與你們齊聚一堂,確實讓我心情愉悅……」
沃班侯爵的眼神,在場所有人都很熟悉,那是盯上獵物的狼,才會露出的侵略性目光,除了粗線條的愛莎夫人,其他人對於自己被沃班侯爵當作獵物很是不喜,就連一直嬉皮笑臉的薩爾瓦托雷,也稍稍收斂笑意。
嗒,嗒,嗒……
獨具特色的腳步聲,代表的是姍姍來遲的第七人,眾人聞聲望去,迎面走來一位奇裝異服之人,戴著有昆蟲複眼的假面,身著高貴禮服和披風,腳上穿著一雙帶有鐵釘的皮革長筒靴,發出聲響的元兇就是這個。
【冥王】——約翰·普魯托·史密斯。
「勉強趕上舞台開幕……應該無妨吧?我的席位似乎還空著。」
史密斯慢條斯理地說道。
「姑且吧……但無法改變你遲到的事實。」
亞歷山大略帶譏諷語氣地回道。
【武俠王】羅翠蓮、【勝利王】秦時然、【黑王子】亞歷山大·加斯科因、【劍之王】薩爾瓦托雷·東尼、【妖魔洞穴的女王】愛莎、【狼王】薩夏·德揚斯達爾·沃班、【冥王】約翰·普魯托·史密斯……
當今世上的七位『弒神者』,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聚集起來,假若是為了對抗『最後之王』而團結一致,那必然是令人熱血沸騰的場面——只可惜,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弒神者』之間,可以是互相敵對的關係,也可以是互不打擾的關係,但齊心協力……少之又少。
秦時然可以接受合作,愛莎夫人也願意友好相處,但其他人卻是未必,薩爾瓦托雷巴不得放手大幹一場,沃班侯爵和羅濠教主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高傲之人,亞歷山大和史密斯或許有商量餘地,但七個人,起碼有三個拒絕的聲音,註定了無法組成同盟,合力圍剿天敵。
無法和,唯有戰。
這便是七人今日齊聚的理由,在得知『最後之王』——羅摩及【盟約大法】的情況後,就註定會有一戰,羅濠教主只是主動成為這個發起者。
人員到齊,羅濠教主平靜地說道:「首先感謝諸位回應我的邀請,客套話我也不願多講,關於『最後之王』——羅摩·錢德勒以及他那可怕的【盟約大法】,想必已經不需要再做說明了吧?」
「……」
眾人沉默,神情變得嚴肅。
【盟約大法】,羅摩得以殲滅魔王的王牌,發動這個秘法,地上存在的『弒神者』越多,他就會變得越強,反之,人數越少,增幅的效率越低。
假如地上不存在複數的『弒神者』,只有一個,那【盟約大法】就無法使用,羅摩的討伐難度也會大大降低。
因此,為了大局,最好選出一個對抗羅摩的『弒神者』,獨一無二,唯一一個,這就意味著需要讓其他『弒神者』從此消失——不管是以什麼方式。
「為了對抗『最後之王』,我們七人該採取的策略……也不用多說了吧?」
「……」
得到眾人默許,羅濠教主揚起嘴角,露出平淡的微笑,「那麼,要何時開始,各位有提議嗎?」
「零時吧。」
沃班侯爵不輕不重地說道,「機會難得,只此一次的遊戲,不如都準備得充分點,才能更好享受狩獵的**。」
羅濠教主微微點頭,「我無異議。」
「我也一樣,只要能痛快地打一場,怎樣都行啦!」
薩爾瓦托雷又恢復笑嘻嘻的模樣,大大咧咧地附和。
最好戰的三位魔王達成共識,轉而看向其他四人,亞歷山大哼了一聲,「隨便,我無所謂。」
「呵呵呵,看來除此之外就別無他路,我會盡最大的努力捍衛自身安全。」
史密斯抱著手臂,雖然被假面擋住臉看不到表情,但也聽得出很淡定。
秦時然插著褲兜,興致缺缺道:「和那傢伙再打一架挺麻煩的,要是能讓我會很樂意,可惜,退讓不是我的風格。」
剩下沒有表態的就只有愛莎夫人,愛莎夫人也是所有人當中最糾結的,愁眉苦臉道:「難道就真的沒有別的選擇嗎?自相殘殺是錯誤的,我們不應該——誒誒誒,你們聽我說啊!」
沒有理會愛莎夫人大呼小叫的挽留,眾人原地解散,各自離去。
魔王內戰,就此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