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9章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關於異端兒的誕生,烏拉諾斯對秦時然和赫斯緹雅說過他的猜想。閱讀

  在這個世界,人死去後,靈魂會升上天界,然後重新轉世下界。

  人有靈魂,所以可以輪迴轉世,那麼,如果怪物也有靈魂呢?

  烏拉諾斯猜測怪物是有靈魂的,而怪物死後的去處不是天界,是地下城,在地下城輪迴轉世,以不同的樣貌在地下城某處重新誕生。

  而異端兒,有可能是怪物在重複多次的轉世過程中,強烈的情緒在靈魂中不斷累積,最終得完成「質變」,促使怪物覺醒理智。

  這就是烏拉諾斯的猜測,雖然沒有證據,但應該八九不離十,異端兒的誕生不是偶然,有不斷增加的趨勢。

  烏拉諾斯和異端兒一樣,期待著人族與異端兒和諧相處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不能暴露異端兒的存在,避免招來殺身之禍。

  費爾斯是在四十多年前來到歐拉麗,受烏拉諾斯之邀,成為他的幫手,暗中處理各種事情,而最早接觸異端兒是在大約十六年前。

  最早一批的異端兒,是蜥蜴人里德、歌人鳥蕾依和石像鬼古羅斯,在確立合作關係後,費爾斯一直在協助異端兒,發展到今天,異端兒共同體已經有四十多個成員。

  在簡陋的歡迎會結束後,秦時然一行人也準備告辭,只不過,來時十個人,去時九個人。

  薇妮得留下來,這裡才是她的歸宿。

  「時然……」

  薇妮抓著秦時然的衣角不放手,淚水在眼睛裡打轉,可憐巴巴,聲音帶上了哭腔。

  秦時然摸了摸薇妮的頭,目光在薇妮戴的紅帽子稍稍停留,然後微笑道:「在這裡要聽話,以後我會抽空來看你。」

  「嗚……」

  薇妮忍不住淚崩,抱住秦時然埋頭哭泣,歌人鳥蕾依走上前來,用淡金色的翅膀輕輕撫過薇妮的肩膀,「好了,薇妮,過來吧……」

  勸說了好一會兒,薇妮才依依不捨地鬆開手,紅著眼流著淚站到後面,歌人鳥蕾依用翅膀摟著薇妮,就像是一個溫柔的大姐姐。

  「歡迎下次再來。」

  蜥蜴人里德扯著嚇人的笑容,和秦時然握了握手,然後在異端兒的目送下,秦時然一行人逐漸遠去,消失在視野里……

  ——————

  荷米斯眷族總部。

  「……對不起,我讓他們跑了。」

  亞絲菲低著頭,一臉自責地匯報,荷米斯吊兒郎當地斜靠著椅子,手指摩挲著帽檐,無奈地嘆了口氣。

  「不怪你,是他們太警惕了,這次可能暴露了異端兒的據點,不過烏拉諾斯已經在安排轉移據點了,這段時間你多留意下,派些人手去第18層暗中調查。」

  「是!」

  受烏拉諾斯的委託,荷米斯眷族一直在調查走私怪物的不明眷族,最後幾經波折,終於從一個貴族賣家口中逼問出一個名稱——伊刻洛斯眷族。

  伊刻洛斯眷族在歐拉麗有超過二十年的歷史,過往的記錄很不光彩,做過很多陰暗的事情,後來漸漸退居幕後,很少出現在公眾場合。

  天界的神明有很多都愛玩,比如洛基,比如荷米斯,伊刻洛斯眷族的主神——伊刻洛斯也是如此,不過他毫無底線,只要能盡興,哪怕損人不利己,他也樂意。

  查到伊刻洛斯眷族在走私怪物後,荷米斯就派人暗中監視,希望找到伊刻洛斯眷族的秘密基地,將其一網打盡,但是伊刻洛斯眷族發現被跟蹤後立刻逃了。

  伊刻洛斯眷族有了警惕心,想再找到就不容易了……

  ——————

  某個隱秘的房間……

  黑暗中響起鎖鏈碰撞的聲音,夾雜著憤怒的咆哮和悽厲的啼叫,幾盞魔石燈垂掛在天花板上,散發出微弱的燈光。

  在微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房間裡放著大量黑籠,各種各樣的怪物關在籠子裡,被牢固的鎖鏈五花大綁,遍體鱗傷,有的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地嗚咽,有的不斷撞著籠子吼叫。

  突然,一桿紅槍狠狠地刺進了某個籠子中的怪物,怪物頓時發出悽厲的慘叫,鮮血飛濺。

  動手的是一個黑髮男人,戴著護目鏡,鏡片下隱約可見赤色的眼睛,左眼的瞳孔還有「D」形的記號,身材高大魁梧,穿著一件邋遢的袍子,腰間繫著短劍。

  男人名叫狄克斯?佩爾迪克斯,是伊刻洛斯眷族的團長,稱號【暴蠻者】,在公會的記錄還停留在十年前的4,但如今已是5,只是沒有公開而已。

  狄克斯掛著殘酷的獰笑,不斷用槍刺傷籠子裡的怪物,鮮血染紅了彎彎曲曲的槍尖,從設計上不難看出,沒有考慮有效的刺殺,純粹是為了折磨,讓對方更加痛苦。

  怪物的慘叫讓狄克斯無比愉悅,笑得更加扭曲,看著剛才怒吼的怪物倒下嗚呼,狄克斯才停下折磨,對籠子裡的怪物吐了口唾沫。

  「骯髒的雜種……」

  狄克斯輕蔑地說道,然後走到另一個籠子前,裡面關著一隻茶色羽毛的歌人鳥,同樣是遍體鱗傷,鮮血淋漓,狄克斯毫不留情地一槍刺進去,茶羽歌人鳥悽慘地叫出聲。

  「就讓你當誘餌,將這些雜種都騙出來……」

  ——————

  地下城第24層,一支極其特殊的隊伍正在前進中,之所以說這支隊伍很特殊,是因為這支隊伍是由六隻怪物組成的。

  蜘蛛女,歌人鳥,獸蠻族,駿鷹,戰影,以及稀有龍種維維爾。

  正常情況下,這六種怪物分布在不同的樓層,不可能聚集在一起,因此不用多說,這支其實是異端兒隊伍,隊伍中的維維爾自然就是薇妮。

  異端兒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轉移據點,一直待在同一個地方,存在暴露的風險。

  地下城不存在絕對安全的地方,即使是安全樓層,偶爾還是會遭遇其他樓層怪物的侵擾。

  異端兒平日在調查地下城時,重點尋找秘境,秘境不只一個,不僅隱蔽性很強,還不產生怪物,就好像是地下城這位「母親」特別為異端兒準備的避風港。

  這次遷徙的目的地是第24層深處的秘境,因為異端兒的數量超過四十,一起行動容易被冒險者發現,所以每次搬家都是分成幾隻小隊,依照順序出發。

  先由作為隊長的蜥蜴人里德帶隊前往,偵查路線上是否有危險,為後續的同胞開路,薇妮被安排在安全的後續部隊,隊伍中的獸蠻族出身於深層,武力有保障。

  薇妮一臉黯然地跟在隊伍中間,情緒顯得很低落,與秦時然分別不到24小時,她已經在想念秦時然,想念地表上的生活,這讓她又開始掉眼淚了。

  「薇妮,不要分心!」

  「對、對不起,拉涅……」

  隊伍中的蜘蛛女停下來,嚴厲地呵斥一聲,薇妮連忙抬手擦掉眼淚,怯懦地回應。

  蜘蛛女拉涅是這支隊伍的隊長,上身穿著冒險者的鎧甲,蜘蛛女拉涅摘下完全覆蓋式的頭盔,露出一頭白髮,嚴厲地瞪著薇妮,「這裡不是秘境,隨時都會遭遇襲擊!」

  蜘蛛女是一種半人型怪物,雖然有著醜陋的蜘蛛下半身,但上半身卻是非常有魅力的女性,尤其是作為異端兒的蜘蛛女拉涅,和薇妮一樣,形象更接近人類,一般的蜘蛛女都是驚悚的複眼,她是和人類相同的雙眸構造,並且更加美麗。

  若是被有怪物癖的人看到,必會被她深深迷住,只是一提到人類時,蜘蛛女拉涅總是露出厭惡的表情,對人類以及怪物都抱有極大的戒心,在同胞以外的人面前總是戴著頭盔,不肯露臉,昨天秦時然一行人在秘境時也是如此。

  聽到蜘蛛女拉涅的警告,薇妮默默點了點頭,抬起手,抓住頭上的帽子邊緣,她還戴著秦時然送給她的紅帽子,這是她現在最珍貴的東西。

  「別難過了,薇妮,那位時然先生說過會來看你的,相信他吧。」

  旁邊的歌人鳥用翅膀輕輕拍著薇妮的背,溫柔地安慰,她是另一隻歌人鳥飛兒,長得和歌人鳥蕾依不一樣,羽毛也是普通歌人鳥的茶色。

  歌人鳥蕾依是亞種,因此羽毛是非常罕見的金色,普通的歌人鳥都是茶色的羽毛。

  一隻大手輕輕地放在薇妮的頭上,薇妮抬起頭,是獸蠻族弗爾,和兇惡的外表不同,獸蠻族弗爾性情寬厚,就像一個親切的叔叔,雖然無法口吐人言,但是對待同胞都非常和善。

  「謝謝你,飛兒,弗爾……」

  薇妮吸了吸鼻子,露出微微的笑容。

  不只是歌人鳥飛兒和獸蠻族弗爾,薇妮在每個異端兒那裡都感受到由衷的善意,即使是不言苟笑的蜘蛛女拉涅,對待同胞也是非常重視。

  蜘蛛女拉涅冷冷地哼了一聲,重新戴上頭盔,繼續帶隊前進,走到半路,薇妮突然停下來。

  「怎麼了?」

  薇妮怯怯地指著一個方向,「我…我聽到有人在求救……」

  聞言,異端兒們嚴肅起來。

  維維爾的五感非常敏銳,可以聽到很遠的聲音,而異端兒的薇妮很特殊,能夠聽到同類的聲音,這一點是在原先據點時發現的。

  薇妮聽到有人求救,那對方肯定不是人類,也不是怪物,而是異端兒。

  「……走,我們過去看看。」

  思考過後,蜘蛛女拉涅做出決斷,她不能無視同胞的求救,如果有同伴陷入危險當中,那一定要去解救。

  隊伍轉移路線,由薇妮尋聲帶路,蜘蛛女拉涅一邊走,一邊取出一顆紅水晶。

  這是費爾斯交給異端兒的魔道具,和安裝在貓頭鷹使魔左邊的義眼是同一種,兩個人各拿一顆可以通訊,異端兒的隊伍就是靠這個來互相聯繫。

  「古羅斯,可能發現新同胞,我們過去查看一下。」

  蜘蛛女拉涅對著紅水晶說道,她聯繫的是石像鬼古羅斯。

  『什麼?等等,別輕舉妄動,有可能是陷阱——』

  紅水晶傳出石像鬼古羅斯的回話。

  隨著接近目的地,蜘蛛女拉涅幾個也聽到了那個未知同胞的求救聲,準確來說,是非常刺耳的慘叫,只是聽著就能想像到對方正在承受無比的痛苦,蜘蛛女拉涅緊緊攥著紅水晶,咬牙切齒道:「聽到這個聲音了嗎?就算是陷阱,我也必須去!」

  『拉涅,不要去——』

  蜘蛛女拉涅沒有搭理石像鬼古羅斯的勸告,切斷通訊,收起紅水晶,然後帶著隊伍快步沖向前方,當來到慘叫聲傳出的窟室,眼前的畫面令她目眥欲裂。

  窟室中央有一棵大樹,一隻歌人鳥被鎖鏈綁在樹上,雙翼被鐵樁穿插固定,渾身上下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傷痕累累,血肉模糊,無力地低垂著頭,鮮血從她殘破的身軀滑落,一攤血在地面緩緩擴散。

  「啊!!!!!」

  如此悽慘的情景,將薇妮嚇得尖叫起來,她沒有發現,在她尖叫的時候,頭上紅帽子右側的紅羽毛突然亮起微光,一個複雜的圖案悄然浮現。

  異端兒們趕緊衝到歌人鳥前,將鎖鏈和鐵樁摧毀,幫助歌人鳥掙脫束縛,歌人鳥從昏厥中醒來,奄奄一息地低喃:「快…逃…」

  話音剛落,四周的樹壁突然出現了二十多個人,這些人利用偽裝布融入到周圍的環境當中,類似一種迷彩隱身。

  這群冒險者丟掉掩蓋體味的臭袋,不懷好意地將異端兒們包圍起來,一名扛著紅槍的護目鏡男人堵在窟室入口——正是狄克斯。

  「你們這些雜種還真好騙啊……」

  狄克斯咧起嘴,露出殘忍的笑容,紅槍指著異端兒們,「你們都注意一下,龍和蜘蛛可以賣個好價錢,其他的生死不論。」

  「了解了解,桀桀桀……」

  二十多名冒險者桀桀怪笑,有幾個看著蜘蛛女拉涅,眼裡流露出邪惡的欲望,很噁心地舔了舔嘴角。

  異端兒們憤怒地看著逼近的冒險者,薇妮恐懼地瑟瑟發抖,她雖然是龍種維維爾,但誕生沒幾天,還不懂如何戰鬥。

  就在這時,紅帽子右側的紅羽毛暗下去,隨之左側的紅羽毛放出紫色的光芒,迅速展開一個陣法。

  「嗯?」

  狄克斯露出詫異之色,其他冒險者停下逼近的腳步,驚疑不定地觀察。

  別說是伊刻洛斯眷族的冒險者,就連蜘蛛女拉涅等異端兒也嚇了一跳,「薇妮,怎麼回事?!」

  「我、我不知道……」

  薇妮不知所措,她也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抬起手想要摘下帽子,但腦海浮現出秦時然的臉,又放下了手。

  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紫光閃爍的法陣,緊接著,一個人影憑空出現,穩穩噹噹地落地——不是秦時然還是誰?

  秦時然淡定地掃了一圈,最後目光停在了狄克斯身上,輕描淡寫道:「想好遺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