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之少女的故事就這樣暫時落幕了。【Google搜索】
看著幕布拉起,梅莉的表情沒有太高興,不過倒也沒有很不高興。
「行吧,至少比姐姐看起來贏得多一些。」她只是自言自語道,「雖然姐姐她啊,是我們之中最不在意輸贏的。」
亞瑟望著她這幅樣子,卻突然像是明白了些什麼。
「……等等。我就說,為什麼玉置她們一個個膽子都那麼大,竟然敢擅自去改折露葵的腳本,原來……」
「你說的選——不只是賭局而已。而是……」
他急速思索,最後擠出三個字:「——代理人」
梅莉回頭看瞥了他一眼,笑了出來。
她走近過來,伸出手來。
那隻著黑色指甲油的手明明線條姣好,卻不知為何就是讓一旁的惠人又是心中一顫,如同看見了一隻猙獰的鷹爪,又不由自主地產生了自己的心臟被這隻爪子剮出來的可怕意像。
看表情,亞瑟也被同樣在那個瞬間被攝住了。
於是,梅莉的手未受任何妨礙,便輕輕鬆鬆地落到了亞瑟的頭上,然後狠狠抓了幾把。
然後,她自然而然地收回手去——就像剛才的動作並不是特意,只是順手——這次才傲然道:「這個說法不錯。那麼,沒錯,我就是來看看我的代理人是否能替我贏的。」
「不是賭局,或者說不只是賭局。這是……代理人戰爭。」亞瑟勉強保持著表情,維持著體面,接話道:「不只是雪之下,甚至是玉置,也許等下連尹集院也——」
梅莉大方地承認了,但重點與亞瑟有所不同:「沒錯,這是戰爭。」
「要說吾等相互之間,或是吾等與母親之間的關係……那歸根到底,應該就是一場永恆的戰爭吧。直到決定父親最後的神聖配偶之前,我們都會是這樣糾纏又對立的關係。」
「時而相互依賴,時而合作,時而……不知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只要找到有趣的機會,便又會爭鬥起來。」
「畢竟,戰爭作為一個整體太過浩大,但分解下來卻是由無數場的戰鬥所組成的。每一場戰鬥,都會一點點地此消彼長,積累優勢。」
「而吾等,恰好有著足夠的耐心,關心每一場戰鬥。」
「所以——大到兩個世界的你死我活。」她聳聳肩道,朝著台上努努嘴,笑了起來,「小到,喏,如你現在所見,以幾名少女的心意為賭注——」
「在宇宙之中,不論何時,不論何地,不論以何種形式,爭鬥總會出現——只要符合範式。」
「就如同現在——她們抵抗的是劇本,是折露葵,同時也在相互趕超,最終去爭奪誰能得到『灰原初』的心。而與此對照,吾等也在反抗範式,對抗母親,爭奪父親的關注。」
「總之,這一次戰鬥就是這樣的形式啦。吾等之間不會相互出手,但這三隻小奶牛小野貓小母狗之間的爭鬥結果,卻是吾等所關心的——誰要是贏了,那麼就代表選擇她的那方,在世界最深處那道『宇宙與範式的尺度』意義上的記分牌上……『得一分』。」
宇宙與範式的尺度上……惠人瞬間被這種浩大的說法給鎮住了。
但隨即,他又品出了某種奇怪的滋味,小聲道:「其實,就是可以在任何事情上開一場賭局來決勝負吧……為什麼……感覺像是無聊到極點又幼稚的男高中生?」
——喂,山田,來打個賭吧?老師今天的胖次是什麼顏色?輸了的人今天中午負責去小賣部給我們全員搶麵包。
——來賭一賭山本要幾天被對方甩了吧。我猜三天。一周?一個月?老樣子,猜得最接近的人最厲害,所以要反過來請大家喝飲料喔!
——咦,天牛!來來來,大家來賭一下看這傢伙要壓上幾塊石頭才會翻不過身來?
就是這種感覺吧?
梅莉卻少見地沒有生氣,而衝著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要搞錯因果關係啊,神官……男高中生會就某件事打賭,其實也正是因為在冥冥之中被我們各自選中,在那一刻,成為了我們的代理人哦?」
「……」
亞瑟則連表情都沒變,澹然地問道:「那麼,代理人的選擇是根據什麼條件來的呢?」
「當然是根據與吾等的相性來啦……」
「相性的意思是性格……不,應該說是『本質』吧?」亞瑟摸著下巴道,「說起來,在梅莉眼中,其他的掌權者之王又分別是些該如何去形容的存在呢?」
梅莉沒回答,卻將視線轉了過來,用金色的童孔盯著亞瑟看了片刻。
「嗨呀……我的小狼若無其事地發出了試探呢?真是可愛。」然後,她伸出胳膊勾住了亞瑟的脖子,如同勒頸一般將他的腦袋壓到自己鼓鼓囊囊的胸前,然後露鯊齒在他的耳邊發出了磨牙一般的聲音,「……是為了人類,對吧?為了人類。也許將來某一天,人類終究會與吾等開戰。所以為了那一天,你沒有忘記在任何有機會的時候收集情報,對吧?」
亞瑟默不作聲。
梅莉卻放開了亞瑟,攤開手:「可以給你你要的東西哦?畢竟是我最寵愛的小狼嘛。而且,我還可一個你選。
「你要哪一種?是『語言』的形式……還是更近一步,你想直接獲得『靈知』?
「你應該明白這兩者的區別。語言與靈知的區別便在於:前者『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知道了也不一定能做到』。而後者,卻是『知道了就一定能做到』,『知道了就一定會發生』。
「現在的人類,在靈知層面上對掌權者之王是『無知』的,所以人類自身的任何手段,都觸碰不到我們,更不用說傷害了。」梅莉說著說著,又湊過來,咬了咬亞瑟的耳朵,「……只是我們單方面在寵愛著你們啊。」
「但如果真的以靈知的形式獲知了掌權者之王本質,那就不同了。你們……將從那個瞬間開始,可以真正地觸碰到我們,傷害到我們。
「以你的目的來說,這就是中了大獎。」
亞瑟卻陷入沉思。
最後他問道:「但是,我真的能夠承受那麼重要的靈知嗎?」
「承受不了。你一定會死。」梅莉乾脆地答道。
「名為亞瑟的個體會死。但『人類』卻確實從那個瞬間起,獲得了掌權者之王的本質。這一概念是那麼重要,所以是無法被一個區區個體的死亡否定掉的,對吧?」
這一次,梅莉沒有回答,然後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那麼,我選靈知。」亞瑟果斷道。
梅莉盯著亞瑟看了片刻,突然又伸手出來揉了揉亞瑟的頭:「算了,我改變主意了。」
「我心愛的小狼什麼都不知道,盡做些沒意義的事情。」她哼哼了兩聲,道,「為了你好,我決定還是以語言的形式告訴你吧。雖然『語言』是傳達不了什麼有用的東西的,但總之,你可以權當做解悶的八卦來聽。」
然後她認真沉吟了片刻,最後冷哼了一聲:「要說我的姐妹們都是些什麼樣的人啊……大概,愛欲是個瘋子,驕傲是個婊子,智慧是個長不大的孩子,命運是個看似純潔的騙子,死亡則是個可憐的傻子。」
「梅莉自己呢?」
「嫉妒?」梅莉不在意地道,「用你們的話來說,嫉妒應該算是個噴子。」
「……」
然後梅莉便轉身扭動著屁股,哼著歌再次走入了黑暗之中。
……
梅莉與亞瑟剛剛開始對話的時候,惠人便本能地起了警惕,知道自己不該去聽。
所以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特意隨意選了一個念頭,思考了起來。
但是想著想著,他反倒是對這個念頭,真的在意起來了。
於是,抬頭見梅莉已經離開,惠人便順勢對亞瑟提出了這個問題:「說起來……原來的劇本到底是怎樣的啊?」
亞瑟稍稍花了點時間愣了一下,切換了下思考迴路。
然後,他也很快跟上了惠人的思路,低頭翻看起台本來。
「奇怪……」看著看著,他也自言自語道。
然後他打開台本,一頁頁指給惠人看:「你看,這是折露葵的原始劇本。第一第二幕里,折露葵原來都是寫好了台詞,設計好了劇情的,但都是充滿傳統舞台劇風格的台詞與發展,與現在我們看到的完全不同。」
「因為現在我們看到的第一幕與第二幕,是由玉置佑美子和雪之下砂夜自作主張的演繹過後的版本。」
「但是——」亞瑟皺起眉頭,接下里便快速翻到了每一幕的開頭,然後指著抬頭的兩行字,「——看摘要。」
「《第一幕,啟程之詩》。摘要:小村中的勇者因為得知魔王現世,決定打倒魔王拯救世界。他與青梅竹馬的道具屋娘許下婚約,然後踏上旅程。
「《第二幕,傳說之劍》。摘要:綜述勇者在老人a的指引下,被傳說中的聖劍的認可,獲得了足以對抗魔王的武器。」
「玉置佑美子和雪之下砂夜演繹了,但卻完全沒有扭轉劇情的走向。劇情還是按照折露葵之前安排的走下去了。」亞瑟皺眉道:「難道……早就被折露葵預料到了?」
惠人思索片刻,
突然之間,靈光一現,他想起來了之前他所看到的一幕:玉置三人在爭吵,尹集院將玉置的腳本在地上踩著。
但此時他想起來的是,被尹集院反覆踩著的那一頁上,塗滿的卻是玉置的筆跡——
「還有一種可能。」說著,惠人打開了自己手上的那本劇本,翻到了自己那一頁給亞瑟看。
亞瑟看了一眼,也愣了下,然後同樣的開了自己的劇本。
兩人將兩本台本攤開在眼前,一同對照著。
在亞瑟那一本上,在他所應該演出的第六幕只有空白。
惠人那一本,在他所應該演出的第七幕只有空白。
「所以,玉置她們三人所拿到的劇本應該也是一樣——她們各自出演的那一幕,是空白。」亞瑟喃喃自語道,「她設置了這樣的劇本,指定了明顯會和她對著幹的我們這些人來演戲,然後還明示我們可以自己寫自己的劇情……簡直,像是在慫恿我們所有人脫離她所掌控的劇情一般……」
越是想,他似乎越是難以理解:「折露葵到底在想什麼?她真的知道她在做什麼嗎?這個地方,可是『心想事成』的領域啊……
「所以,是真的存在那三個人『截斷』了劇情發展,將事情引向她們所願的走向的可能性的。
「比如第一幕中,如果灰原初沒有擺脫與玉置佑美子結婚成家的那個幻境;又比如在第二幕中,如果灰原初真的拔了雪徹刀……或許,這一幕戲劇真的會就那麼落幕了:沒有什麼魔王,勇者與未婚妻或是他的劍,永遠過上了快樂的日子——」
惠人也思索著,不自覺地在腦中映出了折露葵那輕蔑的態度:「也許,她無所謂。她寬宏大量,給出灰原初足夠的選擇的機會……」
「……也是。」亞瑟略一思索,也道,「確實,玉置佑美子和雪之下砂夜確實是全力去扭轉劇情了的。但……最終,將劇情又拉回來的,是灰原初。」
「所以折露葵這樣做,本身就是對那三個人高傲又無聲的嘲諷嗎?」或許是因為共情,亞瑟的臉色不太好起來,「不論她們怎麼掙扎,灰原初還是會選擇她……折露葵,是想表達這個意思嗎?」
惠人沒回答。
因為這時候,他腦海中進一步聯想到的,卻是折露葵之前在平台上與他的對話。
回憶著那段話,他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語道,「又或者說,她也許反而期待著,我們真的能把劇情導向……她之外的別的結局。」
「所以,為什麼?」亞瑟又追問道。
惠人滯了下,也只能回答:「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他無奈道,「我真的看不透她。這個女人,真是我這一生見過第二可怕的女人……」
「她還排第二嗎?那第一是個怎麼樣的人?」亞瑟隨口問道。
惠人倒是並不在意:「第一啊,自然就是把我和傑克抓進集團的那個人啊。」
哪怕是到了現在,他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還是覺得心裡發寒。
……那個人,是魔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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