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去時一般,惠人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穿過的血肉迴廊,回到的原來平台。【,無錯章節閱讀】
他只記得,獄卒們的影子在黑暗中搖晃。
滿腦子依然迴蕩著這折露葵所說的那一句句話,惠人回到一開始那個平台,一抬頭,卻剛好聽到傑克正說著類似結語的話。
「……從那以後,我就和惠人在一起了。不管是殺人的時候,還是被你們集團抓住,還是被關起來……一直到現在。」
惠人回過神來,聚焦視線,望向平台上。
傑克,亞瑟,灰原初,還是那三個人。
亞瑟與灰原初都扭頭望著他,神色各異。
而傑克也抬起頭來,平靜地瞥了他一眼,便取回視線,對著其他兩人各自看了一眼:「你們看,我說過,惠人會回來的。」
他一邊做著側面平板支撐,一邊理所當然地說道:「因為他無法離開我。」
「閉,閉嘴!我……我只是出去抽根煙,不要說的那麼肉麻!」惠人用粗暴的方式勉強招架著,但臉卻不知為何燒了起來,火辣辣的。
——「要比他更殘忍」,「要比他更殘忍」,要……
惠人一邊深呼吸著,一邊在心底拼命默念剛才折露葵給出的「秘笈」。
……但鬼使神差地,這時候他最想說的話,卻自己脫口而出:「傑克,你認為我是你的半身嗎?」
「當然。」傑克似乎不假思索地答道,禱告不停,比決定晚上吃什麼更快更自然。
惠人又問道:「這一關係,是命運決定的,還是範式決定的?」
「當然是範式。」傑克依然毫不猶豫。
惠人沉默了下去。
他回想起了剛才與折露葵的對話。
「範式是什麼意思?不是命運嗎?」
「範式不是命運,而是命運所模彷的對象。這兩者的區別是:『命運』意味著不論你做出什麼決定,最終卻只能獲得固定的結果……而『範式』,卻意味著你總是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呵呵,所以,這不是更加可怕,更加無法逃離嗎?」
惠人不明白:「……所以,為什麼我『總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因為命運是一種『力量』,而範式卻是一種『傾向』。」
「所以範式不是外在強加給你的,不是由誰來控制著的……而是你自己天生便具有的『屬性』。」
「總之,你不如那麼理解。」折露葵悠悠總結道,「範式代表著……你真心的願望。」
惠人抬起頭來,望向傑克:「但你真正認為是半身的,應該是你的媽媽,不是我。」
「惠人和媽媽當然是兩個不同的人。」傑克依然穩穩地鍛鍊著,「——但惠人一定是媽媽的轉世。」
「那如果我認為自己不是呢?」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這件事的。」傑克完全沒有辯論,只是用令惠人感到不爽的確定無誤的口吻繼續說著,然後一邊做著伏地挺身。
惠人咬牙繼續問道:「如果有一天,藏王權現對你說:只要你將我作為祭品獻上,就可以復活你的媽媽……你會怎麼選?」
「吾主是絕對不會說這種話的。」
「為什麼?」
「因為吾主自然知道,惠人是媽媽的轉世。」傑克彬彬有禮,理直氣壯。
雨生惠人捂住眼睛,深吸一口氣,壓制住了想要怒吼的衝動。
「哈哈哈,又邏輯閉環了。」旁邊傳來灰原初肆無忌憚的大笑聲。
於是雨生惠人轉過身去,面無表情地看著灰原初,直到他閉了嘴。
——不是報復,不是報復……
惠人在心裡默念了好幾句,然後深吸一口氣。
「夠了,灰原,你也別再圍著我像蒼蠅一樣嗡嗡吵鬧了。」他冷冷地對灰原初開始了回敬,「該管管你自己的事情了——折露葵對你的問題,你想好答桉了嗎?」
「呃——」灰原初一下子噎住了。
亞瑟也因為這個話題出現得猝不及防,而驚訝得張大了嘴巴。
——腳下的血肉建築,也突然「咯噔」一下。
惠人有些發慌。
但他本來就不是為了單純的報復才提起這個話題的,此時也只能硬著頭筆繼續說下去。
「說起來,其實我有些搞不明白——那件事,你想怎麼解決?」
「總不能一直拖下去吧?」
「我倒覺得那個問題,也不算很難回答。」
惠人故作親密地拍了拍灰原初的肩膀,故作語重心長道:「——承認自己只是因為處在生長期,所以身體騷動,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故意完全不去看到亞瑟焦急地正拼命使著的眼色,惠人其實也只是裝作若無其事而已。
實際上,他已經緊張到口乾舌燥。
他不是蠢貨。
他知道他剛才所說的話,是在刺激灰原初。他也明知道他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會帶來非常可怕的後果。
所以大大咧咧地說出這些話本來可不是他的人設……。
……他只是不敢不說。
因為那是折露葵的吩咐。
「好了,姐妹,作為幫你出謀劃策的償還,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不難,只是給某個人帶幾句話而已。」當時,少女冷澹地搖晃著手指道,「——當然,不要提到我,用你自己的名義告訴那個人那句話。」
「太慢了。到了今天,這都幾天了?他竟敢還拖著,不肯給我回答。」折露葵的語氣悠閒,但話中的溫度卻又低了下去,「所以,你去……給他添把火。」
惠人沒有任何拒絕的選項,甚至沒生起任何拒絕的念頭。
每當他站到這個女人面前的時候,總會從內心深處升起某種恐懼,就像是面對捕食者的小動物。
但至於說為什麼……惠人卻完全沒有頭緒。
他甚至根本不記得自己以前見過她。
……但是總而言之,惠人不敢不做折露葵交代他的事情。
他深吸一口氣,壓抑住心中的恐懼,替那位更可怕的少女代言,說出了那些話來:「我看,你其實心裡也明白。所以你才糾結到現在吧?
「——因為你不想說謊,但真實的答桉又太難聽了。你並不『喜歡』她。或者說並不是你在『喜歡』她。」
灰原初沉默著,突然面無表情。
而或許是因為屏住了呼吸,惠人敏銳地感覺到:整棟血肉建築,也突然之間停止了搏動。
一旁的亞瑟似乎也因為這句話而震驚,一下子張大了嘴巴。
而他很快回過神來,在灰原初身後向著惠人伸出手來,似乎想要說點什麼阻止接下來的事情——
但惠人只能心一橫,咬牙一口氣繼續說下去:「你看,其實你也根本說不出,你到底喜歡她哪一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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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嗎?臉嗎?——呵呵,這倒是真的……但這反而證明我沒說錯。」
他頓了頓,吸了幾口氣,穩住快要顫抖起來的聲音,繼續道:「承認吧。你不喜歡她,只是被『血肉』驅使著才想要接近她。
「是『你的血肉』對『她的身體』有興趣……這是『範式』。撇開這一點,『灰原初』對『折露葵』,其實並沒有任何額外的關注。
惠人其實不知道這段話是否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但折露葵要求他一字不改。
「所以,不如乾脆點。我是說——不要管她的問題了。你只要直接向她道歉,說之前的告白是你沒想清楚,想要收回就好。
「——你看,你完全沒有抓著那種討人厭的女人不放的理由啊?
「只需要滿足你的需要……誰都可以。
「你需要的,只是一些需要你的人罷了。而這樣的人,其實很多。在你周圍,就有很多。」雨生惠人愈加惶恐,卻也只能按捺住心驚膽戰的心情,將最重要的最後一句話講完:「——所以,你也從來就不是非她不可,對吧?」
——最後一個字的話音落下的瞬間,雨生惠人打了個寒顫。
本能告訴他——就在剛才,有某個存在看過來了!
少女的隱隱嬉笑聲在耳邊響起。
但伴隨著這聲帶著引誘感的笑聲而來的……卻是高天之上,有一隻體積龐大無比的獸,如同山脈一樣橫亘在地平線上這一意象。
少女的隱隱笑聲,其實是獸的吼叫。而這一次,吼叫的含義是——
它很滿意。
從那熟悉的感覺之中……惠人一瞬間就識別出的那個存在。
「尹吹來香」,它很滿意。從冥冥之中,它得知他說了這段話,並向他投來了一束讚許的靈視。
而灰原初仍然一動不動。
腳下的血肉建築,也如同停止了心跳一樣。
而停止心跳,也就意味著死了。
一片死寂。
一片死——
惠人與灰原初那對如同突然凝固起來的雙眼對視著,只覺得越來越透不過氣來,只覺有被埋在逐漸凝固的水泥之下。
然後,「灰原初」融化了。
不僅是那個人形,還包括的腳下的學校。所有的血肉,開始如一絲絲地相互區分開來,然後每一絲,都攜帶者一部分周圍那「血色廣闊天幕」的空間,飛快地收縮摺疊入了無名空間之中。
——露出下面漆黑岩石監獄的真實面貌。
站在黑暗中,雨生惠人只覺得劫後餘生。他風箱一般呼吸了好一陣子,才稍稍平復了呼吸。
然後,他才意識到了剛才發生什麼……並因此升起了目瞪口呆的感覺。
「灰原初」……或者說,那位強大的血肉主宰者。他……
他,他難道是——
……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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