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的觸鬚告訴灰原初,在他進入宴會廳後,折露葵也抬頭向他投來了視線。【,無錯章節閱讀】
但很快,也許是確認了這不是她要找的人,她迅速失去興趣,垂下頭去。
灰原初開始慶幸他一早接受了亞瑟的建議,轉換為了佐野社長那種魁梧的男性體態。這樣, 從性別上折露葵就完全不至於懷疑他是「昏眠少女」,同時從體型上也不會認為他是火鉈英雄假扮。
雖然這種偽裝手段只能用一次,事後折露葵應該就能從他能自由轉換男女形態上開始懷疑起他來了……但機會難得,該用就用。
灰原初若無其事地向著另一個方向走去,一副完全沒注意到折露葵的樣子,同時將觸鬚從她的腳邊收了回去。
誰知道折露葵身上有什麼集團的奇異裝備,也許有被她發現的危險。
就在此時,人群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掌聲。
灰原初回頭望去,原來是在會場前方的演講台上,野田歲三終於現出了身形。
會場燈光熄滅了大半,主要的燈光照設在了野田的身上。
野田依然是那副英俊瀟灑到油膩的樣子,站在演講台前掃視下方眾人。
今天在會場上的他戴著一副法老王的面具。這張面具遮擋不多,還能看到野田的臉,能看到他堆著笑的臉上,那明顯無比的蘋果肌。
他舉起雙臂,頓時原本喧囂的會場鴉雀無聲,仿佛人人都在屏息等待著他的開口。
野田就這麼舉著雙臂,然後閉上眼睛,如同沉醉地呼吸著會場的空氣。
最後,他睜開眼睛,再次掃視全場,抑揚頓挫地說道:「朋友們, 我, 回來了!」
片刻的沉默的醞釀之後,掀起的歡呼聲如同巨浪,層層疊疊,幾乎要掀翻天花板,
在這狂熱的氣氛下,灰原初自然仍保持著冷靜,他端著酒杯,伸出觸鬚探著周圍人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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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情緒是火,那麼這所大廳里就如同岩漿洶湧的火山口。
不得不承認,「蛇」非常的擅長挑動情緒。
尤其,今天入場的這些,本來都是他最忠實的支持者。
如果放大到社會的層面,肯定有人討厭野田……但也許,他的特質就是能令一部分人非常討厭他的同時,又能令另一部分人狂熱地喜愛他。在對野田歲三這個人的看法上,沒有中間派。
然後,他就可以挑選這些人成為他的支持者。
演講台上的這個人,單純地從動物性上來講,確實充滿著美麗又危險的吸引力……
雖然對這裡的人們來說,危險也是他們所喜愛的一種魅力,但很可惜他們卻沒有足夠的能力意識到,這種危險是他們承受不住的。
——比如他們就根本不知道,「蛇」邀請他們的原因並非是對他們全力支持的回饋……而只是因為,蛇覺得這些人對他來說屬於失去了也無所謂的部分。
實際上,這些人都是被蛇捨棄的部分,才會用來作為吸引火鉈英雄的誘餌,阻擋火鉈英雄的肉盾。
野田伸手示意歡呼稍停,然後便趁著台下情緒熱烈,開始了他的演講。
……
十分鐘後,簡短的演講結束。
酒會繼續進行。而野田則走下講台,開始與支持者們一一攀談。
灰原初在不遠不近處綴著,繼續從一旁觀察著「蛇」,並不急著上前去。
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幾分鐘。
灰原初又掃視片刻,終於忍不住朝著角落裡的折露葵走去。
一邊走著,他一邊悄悄地在中空的頭雕下方再生出了聲帶,下巴,舌齒與嘴唇……只能到此為止,再多一些,感覺鎖孔就要出現了。
但出聲說話已經足夠。
他在折露葵面前站了一會兒,見對方仍然毫無反應,終於忍不住主動用佐野的嗓音開口道:「小姑娘,你是被父母帶來的?還是……來這裡工作的?」
「……滾開吧,大叔。」折露葵頭也不抬地,聲音陰沉,「中年男人已經開始衰老的臭味,離得老遠都會遠遠飄過來。」
「叔叔我啊,可還身強體壯呢。」灰原初模仿著佐野的腔調一邊說道,一邊學著他的動作整了整領帶,「……如果你想試一試。」
折露葵終於抬頭看了他一眼。
然後,又上下打量了他好幾眼,似乎終於認出他來了。
「原來是你……rhinoceros的佐野。」然後,她從面具背後發出一聲冷笑,「三十五歲才突然借勢暴發的前宅男ceo?因為從學生時代起便始終遭受著女性白眼,於是在發跡之後,便補償一般的喜歡在年輕女孩子們面前表現狂妄?」
灰原初後退了一步,裝出一副似乎震驚以及尷尬的樣子來。
折露葵卻再次失去了興趣。
「想要用照鏡子一樣的方法來欺騙自己,想要從對面的女孩子身上獲取自己仿佛還擁有青春的幻覺的話,去新宿好了。街上到處都是花點錢就可以願意陪你的jk。」她快速說道,然後再次低下頭去。
「我只是好奇。」灰原初不等折露葵再吐些惡語,直接指了指她懷裡的圓球,「……這是什麼?不論哪種猜想,都不適合一位年輕淑女隨身攜帶到酒會裡來的樣子。」
灰原初有猜想——這不會就是他的腦袋吧?
其實這也很容易驗證,灰原初只需要從十字中心重新確認血肉坐標即可……但他不敢。
現在他的頭顱,是真正的與本體失聯的屍體的狀態。他就擔心一旦與這部分身體發生了聯繫,會被折露葵用集團的什麼技術抓到痕跡。
……不過,他也確實想知道折露葵抱著他的腦袋是做什麼。
「呵,我願意隨身帶著什麼,就帶什麼。」折露葵丟下一句,便低下去,再不理睬他。
灰原初發出一聲不在意的輕笑聲,乾脆站在她身旁不遠處,繼續觀察著遠處的野田歲三,一邊耐心等待著。
不知過去了多久,折露葵終於再次從面具發出了聲音——那是一聲非常沉重的,仿佛是由煩躁與不耐所凝聚而成的,像是要把整個肺部的氣一口氣全部吐出來的呼氣聲。
然後她說道:「是魚缸。」
「……魚缸?」
「我養了一隻烏龜,但是它死了。這就是它棲身的魚缸,它的屍體現在也還在裡面。」
灰原初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結巴地隨口道:「啊,那,那那可真是不幸啊……」
雖然,當然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是人頭」,所以是某種代指……但這裡面還真是他的腦袋。
所以,折露葵到底抱著他的腦袋做什麼啊!
折露葵則繼續從看不到表情的面具下面發出沉悶的聲音。
與其說是與「佐野」繼續說話,倒不如說是在自言自語地說著:「很奇怪,養的時候,完全沒覺得它有什麼重要的。每天心無波瀾地餵食,打掃,換水。對我來說,就像是一項工作,是工作罷了,連厭煩的價值都沒有。」
「它有時候也會呆在那裡不動。但是我只要伸出手戳一戳,它就會被驚動起來,用平時看不出來的敏捷動作飛快爬行……雖然再怎麼爬,也出不了我的魚缸就是了。」
「然後看著它驚慌失措地亂爬的樣子,我就會難得地獲得一絲愉快。」
「所以,突然之間,當我再怎麼戳它,它也沒反應了的時候……」
少女再次沒了聲音,似乎陷入了沉思。
灰原初再次忍不住問道:「很傷心吧?」
折露葵將下巴擱到了懷中的圓球上,冷笑一聲:「呵……與其說是傷心,倒不如說是憤怒。」
「發生了不順心意的事情,當然會憤怒吧。雖然,這種憤怒也不知道該投向何人就是了。」
「不過到最後,反正對它憤怒總是沒錯的。」
「……都是它的錯。它也太弱了。我可是下了決定了,我這輩子,就只會養它這一條寵物。它就應該陪伴我一生的。所以,怎麼可以就這麼在還沒得到我允許的情況下就要死了呢?」
「竟然用死來反抗我?……真是令人生氣。」
少女似乎隨著話語整理好了自己的思路,越說越是流暢,語氣也越來越輕描淡寫——似乎是熟悉的「折露葵」這個人的回歸。
灰原初卻盯著少女的手指。
她好像不知不覺間,將懷裡的圓球抱得更緊了。
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冒險說道:「看來——你很喜歡它?」
「這算喜歡?」少女用指節撥弄著面具,「我沒想過這個問題呢。」
「呃,但如果不想它離開你的話……不想它死,就是想要它一直陪伴,不想它離開你吧?總之有這種想法,應該就是喜歡吧。」
「……就算如此吧。但是,該怎麼做呢?」折露葵將圓球舉過頭頂,凝視著它若有所思,然後扭頭望向了一旁的灰原初:「——嗯?」
灰原初扭過頭去,避開少女眯起眼睛的視線,望向另一邊:「這次應該沒辦法了吧……但如果有下次,大概就是盡全力……不留遺憾……之類?」
折露葵的動作也凝滯了片刻,似乎在全力思考著什麼。
片刻之後,她收回雙臂,將圓重新抱回了懷裡。
然後將臉頰貼在上面,發出了輕輕的一聲:「……嗯。」
「說得對。」她很快用斷然的語氣說了下去道,「別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允許發生的事情……那就不能發生。我要把他搶回來。」
「——不擇手段。」
「畢竟,我也根本不是什麼善良的好人。」
灰原初突然產生了某種炸毛一樣的感覺。
少女盯著他,突然歪了歪頭:「說起來,為什麼我要對你這個陌生人說這些?」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因為我其實潛意識裡早就下了決定了。所以你這樣的人在我眼裡,已經是個死人了啊。」少女的聲音有些愉快。
然後,再也沒多看「佐野」一眼,她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抱著圓球匆匆地朝著宴會廳一旁的側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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