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黑暗
「喂喂……夏君……拒絕了他們，不就好了嗎……」
「都是一個公司的，真的有必要，搞到那麼難看？」
電話那頭，伴隨著某種事物落地的雜音，山崎廣志的聲音忽然變得忽遠忽近，模糊不清，似乎是手機不小心跌落在地。
從夏凡在新辦公室當著他的面寫出《打上花火》，到當晚和星名花見錄製小樣，再到第二天提交評審會，整個過程也就二十四個小時左右……
這個期間，能接觸到歌曲小樣的人屈指可數，山崎廣志只稍微一捋，就已經列出了「嫌疑人清單」……
但是，在B社這種派系眾多、人情世故複雜的大集團，演藝事業部仗著下轄的一線藝人，平時橫行霸道慣了，有時搞些小動作，其他部門也就忍氣吞聲、睜隻眼閉隻眼……
像夏凡這樣「循規蹈矩」，一定要查到非黑即白的程度，還是第一次。
「有必要……如果這麼下去，今後我沒辦法放心將自己的歌交給B社發行……」
「如果這次沒辦法給我一個滿意的調查結果，我將以貴方違反合同條款的名義，終止我們的合作協議，同時收回《打上花火》這首歌的發行權。」
「今天很晚了，就先這樣吧，我期待山崎課長明天的好消息。」
山崎廣志還在醞釀如何勸說，電話那頭的夏凡，已經「禮貌」地結束了通話。
……
皎潔的月光，隨著夜風自窗外灑落，為漆黑的房間染上一層瑩白。
狹小卻溫馨，裝飾用品充滿少女氣息的閨房裡，雙手環抱雙腿的星名花見，正蹲在月光找不到的黑暗角落……
腳邊亮起的手機，消息提示框還顯示著夏凡不久前發來的，關於「合作暫緩」的信息。
「怎麼辦，夏君那邊，都已經在努力地和S社申請合唱的事情了……」
「我這邊，現在卻連原唱的資格都配不上。」
「還和他約定要合唱，簡直是口出狂言，痴心妄想。」
雙眼無神地注視著地面，星名花見用只有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喃喃自語著。
白天在會議室發生的一切，此刻仿佛化身為周圍的黑暗，鋪天蓋地，卻又安靜到讓人窒息地包裹向自己。
「夏凡：評審會上的事，剛才山崎課長都和我說了……我已經拒絕了演示事業部那邊的合作請求，同時要求B社內部徹查泄露歌曲小樣的人……」
「夏凡：約好了的，這首歌是你的，誰也拿不走。」
與此同時，手機屏幕上，再度彈出來自夏凡的消息。
「什麼……夏君居然為了我……」
注視著夏凡發來的消息，星名花見心底壓抑的委屈，此刻終於找到了宣洩口，化作淚滴自眼角湧出。
「我……我……」
她抽噎著拿起手機，想要回復夏凡的信息，卻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
「啊，沒錯，我又給夏凡添麻煩了。」
與此同時，星名花見手機屏幕陡然一變，從聊天軟體窗口，化作了前置攝像頭的自拍畫面。
自己那張淚眼婆娑、慘白柔弱的小臉，如照鏡子一般，悄然映入眼帘。
「要說服S社，同意炙手可熱、地表最強偶像夏凡，和B社一個小小的新人女歌手的『合唱企劃』，難度可不低……」
前攝鏡頭裡的「星名花見」，嘴角帶著一抹詭譎的笑意……
「哪怕是新銳音樂製作人『下凡』，想要硬剛權力最大的演藝事業部，還有一線女星深田來未，想必也不是容易的事……」
「為了我那任性的約定，夏凡可是承受了相當多不必要的壓力呢！」
聽筒中傳出「自己」輕蔑的話語，混雜著電磁干擾的「滋滋聲」，顯得格外刺耳。
「你……你不是我，你到底是什麼……」
星名花見如同照鏡子一樣，怔怔地與手機內的「自己」對視著……
「走開，為什麼總要纏著我！」
察覺到意識開始模糊，她猛地將那手機丟到一旁，用力地閉上眼、捂住耳朵，全身劇烈顫抖起來。
對於這最近時不時出現在鏡面里，仿佛活過來一樣自說自話的「幻覺」，星名花見早已不堪折磨，精神極度衰弱。
「我是誰……我當然是你……內心最真實的自我……」
「容貌普通……身材幼稚……氣場軟弱……」
「自稱歌手出道，卻連樂理知識和基本技巧都還很匱乏，和那些真正的專業歌手比一文不值。」
恐怖的是，手機界面中的「星名花見」，並沒有因為鏡頭移動而消失……
她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用少女溫柔的聲音，語調冰冷地說著。
「這樣的你，沒有夏凡的歌，沒有他的宣傳企劃，什麼都不是……」
「連憑自己實力拿到原唱資格都不夠，還纏著夏凡約定要合唱……」
「除了給別人添麻煩……當累贅……你還會什麼……」
「你存在這個世界上，對別人到底有什麼意義？」
隨著手機聽筒中傳出一句句誅心之言，屋內的黑暗越發濃重，深邃到連月光都無法透過。
「沒有夏君的歌……我什麼也不是……」
「我的存在……沒有……任何意義……」
星名花見臉上神采逐漸褪去，眼中只剩慘白和空洞，宛若木訥的人偶。
「愛恨嗔痴，陰晴圓缺，承受這一切的你，是如此孤獨。」
「現世之中，唯有你能看見我……鏡中天內，唯有我能理解你……」
「所以……你的願望，交給我來完成……」
手機前置攝像鏡頭裡的「星名花見」，語氣忽然變得溫柔，循循善誘起來。
「將我的願望，交給你？」
如同提線木偶一樣，星名花見撿起手機，盯著屏幕里的「自己」，如同複讀機一樣複述起了「自己」的話語。
「沒錯，你不再會有任何煩惱……不會再給任何人添麻煩……不會再成為任何人的負擔……」
「這個世界，將會誕生一個，無比優秀和完美，讓所有人引以為傲的星名花見……」
手機里的「星名花見」，語速越來越快，臉上的神色，卻越來越淡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