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一円
「可是，《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的付費下載價格，是一円……」
「什麼……一……一円？！」
那名工作人員神情複雜地，說出了讓秋元萬次郎嘴角笑容凝固的消息。
「不可能，你一定是看錯了！」
拿出手機，刷新曲庫，他發現《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赫然在列……
付費下載價格，一円，含稅。
「一定是他們的工作人員設錯價格了！」
「快，以普通用戶名義向平台投訴，提醒他們這件事！」
秋元萬次郎有些焦急地沖工作人員吩咐道。
「我們看到的時候，就已經去投訴了……」
「平台客服反饋的信息是，《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價格設置無誤，就是一円。」
「不但如此，從歌曲詳情看，他們還開放了這首歌的『非商業用途授權』。」
工作人員無奈地搖了搖頭，給出了更重磅的消息。
「什麼，開放非商業授權，B社瘋了嗎？」
秋元萬次郎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非商業用途授權，意味著任何人、任何公司、任何媒體，都能在公共場所，甚至非商業節目上播放這首歌。
對一首新歌來說，這意味著消費者可能在別處聽完這首歌，從而取消「付費下載」的決定，導致銷量腰斬。
「這種質量的歌曲，還是頂級歌手彌生月的『絕唱』，B社不趁機好好撈一筆，還設置這種等於『白送』的價格，開放非盈利性版權，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
他怒瞪著手機，雙眼逐漸帶上了血絲，卻依舊百思不得其解。
且不說版權問題，光是這個價格，就不符合「市場邏輯」。
在通貨膨脹、物價飛漲的十一區，別說一円，一百円也就夠買一瓶可樂。
《最愛的是你》，因為有額外的周邊活動，付費下載單價屬於稍貴的一檔，在一百二十円。
也就是說，是《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的一百二十倍。
「根據供需關係理論，以及市場經濟無形的手自我調節規律，這種品質的歌，加上背景故事賦予的額外精神價值……」
「只要一円的話，付費下載量，豈不是會突破歷史銷量記錄……」
「不，這已經不光是破記錄的問題了，之後的整個新歌市場價格體系，都會因此崩塌……」
「B社，這麼做，難道是想要徹底毀掉現有市場秩序，洗牌重來嗎？」
秋元萬次郎大腦飛速運轉，雙眼無神，面無表情，嘴巴機械地開合，喃喃著他人聽不懂的話語。
「快，快給我們的歌打折，打八折，不，五折！」
不知想到了什麼可怕的後果，他回頭沖工作人員大聲怒吼道。
「不行，秋元理事！」
「這次的新歌發布，我們投入了太多額外的『隱性成本』，理事會早就制定了全價銷售，不能打折的紅線。」
旁邊一名代表，一把拽住他的褲頭。
「沒錯，秋元理事，要冷靜啊！」
「B社要做虧本生意，那是他們的事。」
「我們成本投入高得太多，可虧不起。」
會議室內另外幾名工作代表，聞言圍了上來，瘋狂勸說起來。
「鐵道AK」光是團員數量就是彌生月的二十倍，還都是出道已久的人氣偶像，光人工成本就是不小的一筆開支。
為了「鐵道AK」新歌宣傳，以及臨時增加的發布會直播，製作委員會早已投入巨額的宣發費用……
更別說，為了提振歌曲銷量，安排的定製周邊，握手會、見面會、合照等後續活動，也占用了巨額預算。
根據經濟測算，哪怕是正價銷售，也必須有不低的付費下載量，整個新歌企劃才能達到盈虧平衡點。
「可是，不打折的話，我們的銷量……」
秋元萬次郎拿起手機，刷新了新歌實時銷量榜……
「……打折也來不及了，銷量馬上要被反超了啊！！！！」
如他所料，上線才幾分鐘，《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的付費下載量，已經直接追平了《最愛的是你》。
「這些……毫無信仰……只看價格的……俗人……」
「我的偶像經濟……在基礎經濟學和市場規律面前……」
「竟如此不值一提嗎？」
注視著《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還在飛速攀升的付費下載量，身經百戰的秋元萬次郎，眼神逐漸變得迷茫……
他從未想過，自己精心打造多年的「偶像經濟」，在最基礎的「物美價廉」面前，不堪一擊。
……
翌日，新宿，B社音樂部。
清晨的陽光中，山崎部長的辦公室，一如既往被茶香縈繞。
「夏君，今天請伱百忙中抽空過來，也沒什麼特別的事，就是想閒聊一下從業經驗。」
「聽東野社長說，你最近除了讀書，又是拍GG、又是拍電視劇，後面還打算參加選秀綜藝……」
「我也是過來人，理解的……」
「年輕人嘛，興趣愛好豐富，思維跳躍，難免更喜歡台前出風頭的工作，覺得在電腦面前寫歌太苦悶了。」
山崎廣志小心翼翼地倒水、洗茶、泡茶，然後遞向坐在對面的夏凡。
「想當年，我從早稻田畢業時，也不願意過在職場『爬格子』的枯燥人生。抱著吉他走遍東京的酒吧，挨個作自我推薦，最後卻只有一家『肌肉男吧』同意了我的駐唱。」
「後來，從那處禁斷邊緣的誘惑逃離，差點餓死在出租屋裡之後，我才決定找一份穩定的工作，向B社投遞了簡歷……」
「記得當時，我還在簡歷上特別標註了，希望能分配到認識女藝人多，接待經費充足的部門……最後卻被分配到了音樂部……」
給自己也泡上一杯後，他態度和藹、語調平緩地和夏凡分享起了自己的「從業經驗」。
「但是呢，在演藝行業幹了幾十年，回過頭來才發現，對你這種有天賦的人來說，音樂創作其實才是份『躺著賺錢』的好工作。」
「你看，不管偶像、歌手、演員、模特還是搞笑藝人，成名前累死累活，別人卷形象、才藝、人設、背景、資源……」
「成名後，又要累死累活跑通告、上節目、開表演，還要花時間金錢維持形象管理，談戀愛也不行，去夜店也不行，去哪裡玩都要被粉絲認出來，還有隨時有被私生飯一刀捅死的風險……」
「你再看看，我們辦公室那幫製作人，還有隔壁工作室的幾個大師，一群不修邊幅的死肥宅，天天遲到早退，甚至一個月不來也沒人說，外出取材去到紅燈區也沒人管，哪怕躺平休息個幾年，幾首金曲的版稅也能保證衣食無憂……」
「就算比收入和行業地位，音樂製作人也是在演藝圈金字塔頂部的那一檔……」
他言語之間，熟練地描述著「藝人」的辛酸，吹捧著音樂製作人這個職業的好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