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身和神明的相見,伴隨著漫天的血雨……」
明明是一副非常恐怖的畫面,但從巫女說話的感情中,顏開好似感覺到了無限的憧憬和感動。
只能說,這位婆婆的口味真特殊……
「就在老身和風林寺被軍隊制服,逼迫觀看他們所謂的『新兵訓練』的時候,神明突然降臨,一劍,僅僅揮出一劍,在場全部東瀛軍人的頭顱高高飛起,那一劍是何等光輝奪目,哪怕身旁士兵的鮮血濺在了老身臉上,老身也渾然未覺,那一刻,老身只覺得自己找到了活著的意義!」
巫女眼中綻放出的光芒是如此耀眼,甚至讓顏開感覺到了刺目。
「神明揮出一劍之後,在場所有東瀛人都死了,唯獨留下了老身和風林寺,神明說,看在我們沒有殺過中原人,並且剛才對那些中原村民有相護之意的份上,不殺我們,讓我們回去東瀛。」
「這件事情對風林寺的打擊很大,風林寺雖然修煉的是『活人拳』,但卻是個好勇鬥狠的武夫,和老身半強迫一般前往中原不同,他是非常渴望去中原和中原的武林高手對決的,但是東瀛軍人用無辜的村民訓練新兵這件事讓他開始意識到,武力一旦被濫用是多麼可怕的事情,於是他返回了東瀛,開始潛心修行,尋卻『武』的真諦,而我……」
「……我並沒有尊稱神明的旨意回東瀛,而是開始在中原追尋神明的足跡,但是很可惜,之後整整三年,我都很遺憾地沒能再見到神明,唯一得到的,只有這麼一張照片。」
巫女抬頭看向內陣中的照片,眼中透著無限哀思。
「這是一個戰地記者在偶然間拍下的,後來被追尋神明足跡的我發現並買下,這也是神明唯一留給我的東西,之後,東瀛戰敗,我也被追來中原的師父帶回了東瀛,自此,我就再也沒有得到過神明的消息。」
「你是中原人,而且武功極高,你應該知道我說的神明是誰,我說這麼多就是想問你,神明,現在在哪裡?」
巫女轉頭看向顏開。
「死了,41年的時候就死了。」
顏開很平淡地道。
「你說謊!」
巫女驀地站起,看似柔弱的身體迸發出恐怖的殺意,木質的本殿開始嘎嘎作響,門扉無風自動,不停捶打牆壁,發出哀嚎一般的聲音。
本殿之外,四處閒逛的柯南一個哆嗦,整個人如墜冰窟,連說話中的霞之丘詩羽和小巫女也感受到了無比的壓迫,恍若下一秒就會末日降臨一般。
「是師父……」
小巫女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驚恐的模樣,她不知道自己的師父為什麼會突然爆發如此強烈的殺意,一直以來,身為巫女的師父對除了神明之外的一切事情都不聞不問,哪怕有人來神社搗亂,師父也都是隨手打殺,犯不著動殺意,難道是之前那個制服她的中原人冒犯了神明?
霞之丘詩羽不似小巫女這般可以認出這是殺意,她只覺得自己莫名不適,還以為自己是貧血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股蠻橫霸道的氣勢於本殿之中升起,和那股恐怖的殺意對峙了起來。
這股氣勢雖然蠻狠霸道,但卻沒有向外侵略,只是抵消了那股恐怖殺意帶來的影響,於是剛剛感到不適的霞之丘詩羽又很快地從不適中恢復了過來。
「什麼鬼?突然頭暈又突然不暈了,難道真和學弟說的一樣,我這身體該鍛鍊?」
霞之丘詩羽覺得莫名其妙。
本殿之中,顏開和巫女氣勢交鋒,面對眼前這個和自己同級的中原高手,巫女臉上現出了幾分猙獰:「為什麼,為什麼你們都要騙我?為什麼你們都說神明死了?你這樣說,那些中原高手也這樣說,師父也這樣說……神明是不會死的,你們都在騙我!」
說完猛地出手,用和之前小巫女一樣的關節技纏上顏開的手,想要將顏開胳臂卸下,給他一點教訓。
同樣的招式,在巫女手上使來和小巫女完全是兩回事,小巫女的招式顏開可以輕易化解,但是面對巫女的關節技,顏開幾次發力掙脫都沒能成功。
所謂化境,也可以說是「化腐朽為神奇」的境界,哪怕是再平平無奇的招式,在化境高手手上使出來都能發揮出莫大的威力,更不用說巫女用的是她用幾十年歲月不斷改良出來的看家本事。
就在巫女發力想要卸下顏開胳膊的時候,知道掙脫不開的顏開先一步控制自己的關節脫位,鐵鑄一般的手臂瞬間柔軟如靈蛇,從巫女的鉗制中滑出,隨後又「咔咔」幾聲,所有關節全部都接了回去,手臂轉瞬恢復如初。
一招沒能得手,巫女轉瞬變招,伸手抱向顏開的腰部,想要以投技給顏開來一下狠的。
顏開馬步一沉,上半身下移,正好和巫女來了個針鋒相對,兩人出手全都快如閃電,雙手在身前化做無數幻影,一息之間就相互交手數十招,甚至連攻防都互換了兩輪。
因為害怕破壞本殿,顏開和巫女都純以技巧交手,沒有用上內力,攻防百招之後,兩人誰都沒能奈何得了對方,兩人在同一時間罷手,巫女瞥了眼本殿的門:「我們出去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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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根本沒有和你打下去的理由,而且,你不覺得像我們剛才那個打發,一點意義也沒有麼?」
顏開雙腳不動,雖然沒有收回戰鬥的架勢,但卻不再有戰意。
剛剛打了上百招,雖然沒有用內力,但顏開也用上了「陰陽訣」卸力化力的功夫,而對方不知道用的什麼招數,似乎是柔術中的高級技巧,同樣在以柔化剛,打到後來顏開都不知道自己在打什麼。
巫女也是一陣沉默。
她的櫛灘派柔術號稱「技十成,力零成」,最擅借力打力,以對方的力量還擊對方,之前和顏開對了一掌,掌力剛猛是她生平僅見,巫女下意識以為顏開修煉的是剛猛一路的武功,結果剛才交手百招,對方卻轉而用起了太極一路的至柔武功,讓巫女打了個寂寞。
「但是你褻瀆神明的事情,我是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巫女深呼吸了一下後死死盯著顏開道。
在東京這邊右翼橫行的地方建立靖武神社,不是沒有人來找她晦氣,而所有對神明不敬的人,已經全部被她打殺了,顏開武功雖高,但是他居然敢說神明已死,就算拼了性命不要,她也要將顏開留在這個地方,和後山那些枯骨去做伴!
「我沒有褻瀆他。」
顏開臉上的表情頗為無奈,他怎麼可能去褻瀆黑白照片上那個人,尊敬還來不及呢。
「但他確實死了,死了快八十年了。」
顏開頓了頓道。
「不可能,這世上不可能有能殺死神明的存在!」
巫女身上有開始殺意涌動。
顏開同樣升起戰意對抗,卻還是解釋道:「確實沒有人能殺死他,殺死他的,是他自己。」
說這話的聲音,顏開的聲音不免有些乾澀。
「你說什麼?」
巫女身上的殺意一泄,以往她詢問中原武林高手神明的消息,他們的回答不是不知道,就是說神明失蹤了,又或者說神明可能已經不在人世,從來沒有人用這麼肯定的說法告訴自己,神明死了,而且是自己殺死了自己。
「他所修煉的武功,傷敵亦傷己,轉戰三年,早已是千瘡百孔之身,所以在抗戰結束的一年後,他就重傷不愈而逝了。」
顏開對巫女道。
「不,不可能……」
巫女身軀顫抖,不肯相信顏開所說。
顏開看出巫女已經亂了方寸,心神不定,注意力已經不在自己身上,立刻退出本殿。
這巫女怕不是有點大病,他並不想和她糾纏下去,既然在這神社問不出那白髮女孩的消息,而且神社裡供奉的是誰也已經清楚了,顏開覺得自己還是快點潤了比較好。
拉上學姐,拎起柯南,顏開逃也似地離開了神社。
顏開離開神社後,巫女站在本殿之中久久沒有回過神。
神明是她一生信仰所在,為了神明,她什麼都可以做,苦苦追尋神明這麼久,現在顏開告訴她神明已經死了,她不能接受!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巫女開始慢慢恢復神智,她走出本殿,來到自己居住的小屋,從小屋的暗格里拿出了一部衛星電話,撥通了上面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真是稀奇啊,櫛灘殿下居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實在是令我不甚榮幸!」
「老身沒時間和你閒扯,緒方,距離發動『永久的落日』,到底還要多少時間?」
巫女道。
「這個,櫛灘殿下,你也應該清楚,以現在世界的格局,並非發動『永久的落日』的最佳時機,現在,我們還是應該以積蓄力量為主要任務。」
緒方一神齋道。
「永久的落日」可不單是巫女的願望,同樣也是緒方一神齋畢生的理想,雖然目的不同,但是他和巫女一樣夢想著那個「理想時代」的到來,只是現在世界的局勢確實不是發動計劃的最佳時機,緒方一神齋瘋狂的同時又有極強的耐心,為了讓計劃萬無一失,就算巫女已經多次詢問,他也死死頂住了巫女的壓力,遲遲沒有發動「永久的落日」。
「你要明白,老身之所以加入『暗武』,就是為了實現『永久的落日』,為了『永久的落日』,老身已經付出太多,你若是敢讓老身希望落空……你知道下場的!」
巫女,也就是東瀛最強地下組織「暗武」空手組領導層「一影九拳」中的「妖拳之女宿」,櫛灘美雲冷聲道。
「櫛灘殿下,請你相信,我們有著同樣的願望,『永久的落日』也是『一影九拳』的共同理想,為此,我們都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不是麼?櫛灘殿下放心,發動『永久的落日』的時機已經快到了,這個世界現在就是一個火藥桶,只等待一個引爆的機會,這麼多年了,現在是我們距離計劃成功最接近的時候,請不要因為些許心急而破話了整個計劃。」
緒方一神齋信誓旦旦道。
「最好如此。」
櫛灘美雲不客氣地道。
剛才顏開的話讓她心情不佳,而緒方一神齋這次又是讓她繼續等待,櫛灘美雲現在恨不能狠狠發泄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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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櫛灘殿下,關於我們『合一』的計劃,你覺得?」
難得櫛灘美雲打電話過來,緒方一神齋也有想要得到的答案。
「讓你們選好的繼承人來我這裡,我自會傳授其櫛灘派的武術。」
櫛灘美雲隨口道。
「暗武」存在的最大意義中的一條,就是傳承武術,而緒方一神齋口中的「合一」就是指由「一影九拳」合力教導出一名最強的弟子。
「實際上,我倒是挺看好櫛灘殿下你的弟子的,她的天資和悟性,不會比現在的『合一』繼承者差。」
緒方一神齋頗為惋惜道。
「千影是神社的巫女,她不會離開神社的,你死了這條心吧。」
櫛灘美雲冷冷道。
緒方一神齋口中的「千影」自然就是一開始襲擊柯南的那個單馬尾小巫女,櫛灘千影,櫛灘美雲哪裡會不知道緒方一神齋的打算,說千影適合成為「合一」的繼承者,實際上是想將千影調入空手組的弟子組織「yomi」,成為緒方一神齋的又一個試驗品,櫛灘千影是櫛灘美雲看好的神社繼承者,未來她不在的時候要代替她看守神社的人,她怎麼可能讓緒方一神齋去禍害千影?
「那可真是遺憾了……」
緒方一神齋這次是真的感到遺憾,那個名叫櫛灘千影的小女孩他見過,確實是一塊稀世的好材料,若是能落入他的手裡……
掛斷電話後,櫛灘美雲一拳打在牆上,木質的牆壁立時破開一個拳洞。
「沒有什麼可以制止我和神明見面,沒有!」
櫛灘美雲沉著臉道,然後,她的臉色又開始變得柔和起來:「快了,神明大人,等到『永久的落日』發動之後,世界將再次陷入大戰,您,也一定會和上次世界大戰一樣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的對不對?那些中原的高手說你死了,我殺了他們,師父騙我你死了,所以我殺了師父,那個中原人……哼,幸好他跑得快,不然我一定拼死殺了他!我知道的,你一定不會死的,這麼多年來,我拼了命保持自己的容貌,就是為了和你見面的時候,您能一眼認出我,我現在已經不是那個武功低微的柔弱女子了,只能您出現,我一定可以找到您!等我,等這個世界……重燃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