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明有食物可以食用的情況下,遠月學園的一眾學生除田所惠和水戶郁魅外,全體餓了一個下午,在肚子餓得受不了的時候,他們也曾再次將自己的料理塞入口中,但還是無一例外地吐了出來。
顏開的料理設下的味覺壁壘可不是那麼容易就可以打破的。
但就算如此,一眾學生們還是要在餓著肚子的情況下去林子裡尋找晚上、甚至明天要用到的食材,因為他們隱隱有些發現,周圍林子的食材並沒有充沛到可以讓所有學生放開手糟蹋兩天的程度,上午的時候是他們第一次搜尋食材,所有學生們全部有所斬獲,但是等到第二次搜尋的時候,可能就沒那麼簡單了。
遠月學生的競爭和危機意識還是很強的,誰都不想餓上兩天,所以哪怕頂著個空蕩蕩的肚子,他們也還是強打起精神去林子裡繼續尋找食材。
現在不找,等到別人搜刮完了,他們可能連根毛也找不到了。
不得不說,遠月學園調教學生的手段相當有一套,就算學生中有人覺得顏開這樣的課程毫無意義,根本就是在浪費時間,簡直像是在刻意戲耍他們,但卻沒有任何人敢提出異議,這可能和他們早就被遠月學園更多莫名其妙的課程折騰過有很大關係。
熬。
這個字很生動形象地描繪了大部分遠月學生的生活,他們生活在遠月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在各種考核和測試下苦苦煎熬,在各種優等生的「食戟」威脅下煎熬,他們不求有多瑰麗的學院生活,只求能夠一直熬下來,熬到畢業,熬到出人頭地。
要說他們有什麼理想,有什麼雄心壯志,在進入遠月學園之前,應該都是有的,胸無大志的人根本進不了遠月學園,但是等在遠月學園待過一段時間後,大部分人的心思就是熬,堅持不被開除,堅持熬到畢業。
理想和個性,這些美好的事物在遠月只有那些最拔尖的學生才配擁有,其他人就如薙切仙左衛門在開學典禮時說的那樣,只是「用來磨練出百分之一的玉石的棄石」。
因為遠月的老師不當人,所以大部分學生也早已經不把自己當人,老師的命令是絕對的,「十傑」是學校的管理層,他們的地位和權勢甚至凌駕於老師,但是普通學生可沒這樣的能耐,在老師面前唯唯諾諾已經成了他們的本能,就算是薙切愛麗絲這樣的校董孫女,只要她還沒爬上「十傑」的位置,那她就還是要聽從老師的話,顏開這個客座講師也是老師,他的命令,薙切愛麗絲也只能服從。
下午,學生們有氣無力的進入森林尋找食材,因為幸平創真他們的事情,此時顏開也不敢保證自己還沒有什麼錯漏,招來阿九,讓它去林子裡轉一圈,要是有什麼危險的野生動物的話,阿九也可以幫忙趕跑。
還是那句話,這群學生死外面他管不著,但是在這裡,他們都必須好好活著。
在讓阿九幫忙照看情況之後,顏開則是回到了建築區,來到原本是訓練教室的地方。
現在,這裡已經被巨大的黑色幕布所覆蓋,幕布長寬數百米,高二十來米,遠遠看著就很有壓迫力,所幸學生們只來得及將放行李放在寢室就被召集了起來,根本沒有閒工夫四處亂逛,否則這麼大一個奇怪事物一早就被發現了。
但也只是現在沒被發現而已,等到晚上休息的時間,學生們肯定還是會發現的。
嗯,如果他們那時候還有力氣四處亂逛的話。
撩起幕布的一角,顏開走了進去。
幕布是黑色的,厚重且不透光,但是內里卻在許多大功率吊燈的照射下亮如白晝,顏開進入幕布後首先看到的就是薙切繪里奈。
她呆呆地看著已經初具規模的巨大會場,很難想像早上她來看望的時候,這裡才只起了一圈一米高的牆,但等到她下午再來看的時候,外部居然已經差不多完成,內里的情況她還沒來得及看,但是這麼快就建得這麼高,都不用等水泥乾的麼?不會塌吧?
「不用擔心,質量肯定沒問題。」顏開看出了薙切繪里奈的擔憂,他對薙切繪里奈道,「我舅舅研究出了一種速干水泥,干固時間是按分鐘算的,除了成本高以及幹得實在太快之外,沒有任何缺點。」
「辛老師還研究這個?」
薙切繪里奈震驚。
她只知道辛文海「什麼都會」,但是連發明水泥配方這種事情也會,這就出乎她的意料了!
「『生化環材』四大天坑,我舅舅全跳過,而且還都學有所成,他搗鼓過很多東西,這種速干水泥只是其中之一,而且由於這種速干水泥實在是幹得太快,就算是再熟練的建築工可能都難以駕馭,連用在緊急搶修工程上也嫌太快,所以實際應用價值並不高,算是他的興趣產物,不賺錢的。」
顏開嘆了口氣對薙切繪里奈道。
自己這舅舅,天賦方面實在是沒得說,但缺乏刻苦鑽研的定性是他最大的問題,正如顏開剛才說過的,被譽為「四大天坑」的「生化環材」他都有學習過,而且取得了一定成就,只要他肯花時間鑽研下去,未來未必不能把「天坑」填成「高山」。
但是很遺憾,在學習了一大堆有用沒用的知識後,他就拍拍屁股從坑裡跳出來了。
和一般人覺得學習是件苦悶枯燥的事情不同,薛文海是能在學習中體會到快樂的。
他的學習能力非常強,常人要花費很多時間才能領悟的技巧對他而言就是看一眼的事情,其他人冥思苦想而不得的靈感,他隨時隨地都會冒出,他就是世人口中一直提起的天才,而且這個天才還是個全才,他的天賦在各種領域全部通用。
但凡引起他好奇的技能,只要他上手就可以在短時間內融會貫通,知識方面,過目不忘的本領和舉一反三的天資也讓他在學習的過程一片坦途,這是好事,但也是壞事,因為學習的初期太過容易,一旦等到他陷入瓶頸期的時候,他突破瓶頸的動力相較於其他人會小很多。
說白了,在習慣一天十級的高速升級快感後,後期升級經驗暴漲,一天一級升級的速度就會引來薛文海的厭煩,尤其是在最初學習新事物的熱情消退之後,日益減少的反饋會使薛文海不能再從中得到快樂,那薛文海的半途而退也就成了必然的結果。
尤其是「生化環材」這四大天坑,若是想要繼續鑽研下去,所要花費的金錢和時間都是無比巨大且不一定能看到回報的,所以薛文海在學完現成的知識後果斷溜人,才不會留下去繼續鑽研。
也只有當遇到難以逃避的困境的時候,薛文海才會安安靜靜地坐下來埋頭鑽研,這速干水泥的配方就是他在靖雲山莊蓋大樓的時候想出來的,因為顏飛只給他三天時間讓他折騰,他為了加快進度,就將自己學過的各種知識交融在一起,最終靈光乍現發明出了這種沒有多少實際應用價值但確實能滿足他當下需求的速干水泥。
這種速干水泥的凝固速度在調製完之後是按分鐘算的,比502都快,沒有薛文海這樣的身手,很可能這水泥拌著拌著就變成水泥塊了,這誰遭得住啊!
薙切繪里奈沒能聽出顏開那聲嘆息中包含著什麼樣的情緒,她還是在驚嘆薛文海的效率、
早上她來這裡的時候,薛文海還在砌牆,身穿便服一塵不染的他和這粉塵遍布的工地看起來非常格格不入,顏開說的那種速干水泥在他手上只拌了幾下就被他糊在磚牆上,不是一下下糊,他是拌好一缸後就直接朝著牆上潑去,灰色的水泥漿在半空中畫出了一條長蛇,然後均勻地糊在磚面上。
薛文海緊接著一腳踢起一堆磚塊,數不清的磚塊漫天飛起,最後卻又絲毫不差地落在剛糊好的水泥上,而薛文海在這個空檔里又已經拌好一缸水泥,只等再重複之前的動作。
當時看到薛文海這麼幹活的薙切繪里奈簡直就傻了,她當時是聽基地負責人說薛文海沒有向他這裡要一個建築工人,自己一個人進了工地,心裡著急薛文海在搞什麼鬼才來這工地里看情況的,結果卻看到了這比看到鬼還讓她震驚的一幕。
原來武功高真的可以為所欲為,按照薛文海當時表現出來的速度,三天完工可能確實不是一句空話,而他不要任何一個建築工人幫忙也確實不是托大,一般的工人還真沒有什麼能幫得上薛文海的地方,相反,人多了可能還會妨礙他發揮。
早上薛文海的表現已經足夠薙切繪里奈驚嘆了,誰知她下午又抽空來看了一下,薛文海的進度還是再次嚇了她一跳。
她本以為今天能完成外圍工作已經很厲害的,結果薛文海只用了一個上午就將建築的外部框架搭建完成,現在已經開始進行內部作業了。
這速度,都說中原是基建狂魔,但這也太狂太魔了吧?
不,豈止是狂魔,簡直是魔幻!薛文海真的是以堆沙堡的速度在蓋房子!
「不過,這個和我之前弄壞的訓練教室好像不是一回事吧?」
眼前的建築並非之前一間間教室的模樣,而是一個巨大的會場,顏開不由問向了薙切繪里奈這個主人家。
薙切繪里奈神色複雜:「辛老師和我商量過後,修改我們遠月『月天之間』的設計圖後重新設計的建築。原本的訓練教室還是太小家子氣了,我既然已經準備將這裡打造成一個供許多料理人相互切磋交流的地方,將他們用一間間教室分割開來就顯得太小氣了,反正都已經這樣了,我索性推翻原本的計劃,打算直接將這裡建成第二個『月天之間』,也讓那些小看我、算計我的人看看,他們的計算根本打不倒我!」
顏開輕輕鼓起掌來:「薙切小姐霸氣!」
遠月學園的「月天之間」,顏開聽田所惠提起過那個地方,那是遠月學生的頂點——「十傑」之間進行食戟時才會開放的會場,場內懸掛歷代第一席的肖像,在遠月學園可以說是一個非常神聖的地方,說是遠月學園最重要的設施之一也不為過,歷屆「秋季選拔」的正式比賽也都在那裡舉行。
連田所惠這個總是羞怯怯的小丫頭在提起「月天之間」的時候也都是一臉嚮往,嚮往著自己有朝一日能踏入那個會場,而且是以選手的身份。
很顯然,「月天之間」對於任何一個遠月學生來說都是一個特別有意義的地方,若是能在林間培訓基地建立其一個類似「月天之間」的會場,這無疑會大大提升「遠月林間培訓基地」在遠月體系中的地位,。
「不過你還真是會使喚人啊,大資本家!」
顏開打趣了薙切繪里奈一句。
建造類似「月天之間」這樣巨大的建築,工程量和修建幾間小教室比起來肯定要高不知道多少,也就是說薛文海的工作量被大大增加了。
「囉嗦!這是辛先生自己願意的!」薙切繪里奈已經知道「資本家」在中原相當於罵人的話,被顏開這麼叫讓她臉上升起了羞惱,她辯解道,「我只是問辛老師能不能將訓練教室建得大氣點,辛老師就說我們遠月的『月天之間』挺有意思的,就建成那樣吧,剛好他這些年在建築上也有些想法,就在這次一起試試。我說就算工期延後點也沒關係,是他說三天時間足夠了,根本沒給我反駁的餘地!」
實際上在最開始的時候,薙切繪里奈為了減少薛文海的工作量,是提議不要建多間教室,而是建一間大一點的教室,足夠容納參與集訓的全部學生就好。先把學生應付過去,之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但是在和薛文海商量的時候,反而是薛文海一再推翻薙切繪里奈的預案,一次次升級教室的規格,後來根本就是奔著大型會場去的,等到最後敲定的時候,薙切繪里奈腦子暈乎乎的,她都不明白自己只是要建一間大一點的可供學生練習的教室,為什麼怎麼就變成答應薛文海建「月天之間」第二?
這就好比薙切繪里奈原本只想要一輛自行車,薛文海硬生生要給她造一輛勞斯萊斯。
好吧,要勞斯萊斯也沒問題,她薙切繪里奈出得起這個錢,但問題是沒時間啊!
好在現在薛文海已經用他的行動完美地回應了薙切繪里奈。
大丈夫,萌大奶!
「……好吧,這確實是我舅舅會說的話。」顏開沉吟了一下道。
薛文海這個人,只要興致來了,那就誰都攔不住,真可以說是一個相當自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