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了。」
北山浩一還沒說「請」,其他人都不敢直接品茶,但顏開卻直接拿起白開水輕輕呡了一口。
在主人家同意前就開動,這無疑是很不禮貌的行為,尤其是這裡還是東瀛,東瀛人在吃飯前都還要說一聲「我開動了」然後才能開始吃飯,像顏開這樣在北山浩一開口前就直接開動,這讓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禁升起了「這個人怎麼這麼沒禮貌啊」這樣的想法,其中對北山浩一存了一份崇拜之情的鈴木園子更是有些恨得牙痒痒。
而北山浩一對此卻沒有任何不悅,微微一笑後道:「諸君,請喝茶!」
工藤新一偷偷觀察,發現北山浩一併不是勉強裝作平淡的樣子,而是真的不在意,只是不知道北山浩一這是養氣的功夫好呢,還是說顏開和他的關係真的親近到了可以不用講那些虛禮的程度。
就算拋開北山浩一神秘的身份背景不提,光是北山浩一表現出來的禮儀教養,任何人在面對他時都很難隨意起來,顏開能這般隨意地對待北山浩一,不是顏開腦子缺根筋,就是他和北山浩一的關係親密到常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看北山浩一和顏開的表現,一個就給對方倒了杯白開水,一個說了句「謝了」直接拿上就喝,怎麼看都有點死黨的味道。
眾人鞠躬道謝後才小心翼翼地捧起茶杯小心品茗,一口熱茶喝下去,茶香沁人心脾,齒頰留香,竟讓他們重新認識了茶這種飲品,突然覺得這種他們平時看不上的飲品居然也非常不錯。
「各位,茶水如何?」
北山浩一笑問道。
「非常棒,一級棒,我隨父親去參加過不少茶藝大師的茶會,那些茶藝大師泡的茶比起您的茶也要遜色很多!」
鈴木園子首先開腔,言語之中毫不掩飾對北山浩一的推崇。
鈴木家是東瀛上流社會中的頂流,鈴木園子從小就被當做繼承人培養,時常出入上流社會的聚會,而在東瀛的上流社會中,源自中原的茶藝還是很受推崇的,那些茶藝大師舉辦的茶會自然也就成了上流人士的雅會,鈴木園子跟著去過好多次,也品茗過不少茶藝大師的茶,但都不及北山浩一此時隨意泡出的茶。
鬼丸猛也跟著道:「我平時甚少喝什麼茶水,也說不出什麼品鑑的話來,但我敢肯定,這杯茶水是真的非常厲害,實在是非常感謝!」
實際上,就算這杯茶水其實很普通,但只要是北山浩一泡的,那就已經不是常人能消受的了,就算鬼丸猛接到了也是一陣受寵若驚。
大吾瓮聲瓮氣地道:「那個,好喝!」
他剛才牛嚼牡丹一般將茶水一口全喝了,要說茶水如何妙,他是真的回答不出來,只能說出一個「好喝」。
毛利蘭和中森青子當然也是大加讚賞,而工藤新一和黑羽快斗雖然看著完美無暇的北山浩一覺得有些不順眼,聽到毛利蘭和中森青子對北山浩一的誇讚也覺得吃味,但也還是附和著誇獎了幾句。
氣氛如此,不誇獎不行啊,在東瀛生存最重要的就是要學會讀懂空氣(氣氛)。
「謝謝誇獎。」
北山浩一笑著回應。
霞之丘詩羽也想跟著誇讚一番,卻不知怎的,突然問了坐在身旁的顏開一句:「喂,學弟,你覺得怎麼樣?」
明明顏開是唯一一個沒有喝茶的人,霞之丘詩羽卻問他茶水怎麼樣,這話說出口後,連她自己都覺得不該,好像有點嘲諷顏開。
她剛只是覺得顏開是中原人,而北山浩一泡茶的手法好像就是中式的,所以才多嘴問了這麼一句,居然忘了顏開並沒有分到茶水。
「九十七分吧。」
顏開臉色沒有任何異樣,而是很淡定地回答了霞之丘詩羽的問題。
「都沒喝就知道這茶水有多好喝,算你識貨!」
鈴木園子像是自己被人肯定一般驕傲地抬起了頭,對顏開頓時順眼了不少。
九十七分,也就是只差三分就是滿分了,雖然不知道顏開是怎麼在沒有喝的情況下得出這樣的分數的,又或者只是胡亂報個分數,但鈴木園子還是覺得這個分數確實很配自己手上這盞茶。
顏開歪著頭看了鈴木園子一眼,然後很淡然地道:「千分制。」
「呲……」
鈴木園子的血壓一下子升高了不少。
這個不識好歹的東西!
就在鈴木園子打算破口大罵顏開的時候,北山浩一卻笑著道:「比之前高了幾分,看來我還是有進步的麼,不枉我苦練了一番」
聽這話,顏開居然不是第一次點評北山浩一的茶水,而且北山浩一本人也很認可這個評分,這讓鈴木園子喉里有一大灘髒水也噴不出來,反而要臉色難看地將其咽回去。
顏開輕輕一笑,微微搖頭道:「我倒是覺得你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種事情上,『出神』之後,你要在『神』下苦功的地方還有很多呢!」
「關於『神』的修行本就不能一蹴而就,急不來的,倒不如找點其他事情做做。說起來,我最近正在學琴,父親大人特地送了我一張古琴,年代有點久遠了,音色有些不正,交給其他人調音我不放心,怕損傷了古琴,開弟你若是有空閒的話,幫我調試一下可好?」
北山浩一笑著道。
「你還打算學琴啊?你這三分雅氣對三分惡氣不是正好麼,在多幾分靜氣我怕反而不美。不過琴你可以送到我這裡來,我會幫你調試的。」
顏開歪著頭對北山浩一道。
北山浩一自小飽讀中原詩書,惡氣三分不多不少,雅氣也有三分不慍不火,要是再學琴,多出幾分雅氣未必是好事。
「學琴不正是為了凝神養神麼,父親讓我可以多借鑑一下令堂當年的路子,很有參考意義。」
北山浩一苦笑道。
他學琴可不是為了好玩,說到底也是為了修行。
不是每個人都叫顏開,可以十二歲出神,十四歲化境,其他大劍豪用半輩子都不一定能走完的路,顏開只花兩年時間就輕鬆走完了,這樣的進境根本不可複製。
不,也不是說不可複製,應該還有一個人有著同樣的進境,那就是顏開的父親顏飛,只不過考慮到顏開和顏飛的先後關係,應該說是顏開在複製顏飛的進境才對。
兩人的對話讓其他人聽不懂,只能聽出兩人的關係確實是很要好,唯有鬼丸猛隱隱聽出來一些事情。
東瀛劍士想要達到大劍豪的境界就需要領悟「神」的奧秘,而這一點在中原便被稱之為「出神」,北山浩一正是已經達到了這個境界,而且鬼丸猛還知道,「出神」也是有階段的,具體如何修煉,鬼丸猛的爺爺怕鬼丸猛好高騖遠沒有和鬼丸猛說明,所以鬼丸猛只知道劍士到了這個階段,光是苦練就已經沒有太大用途了,更多的是心靈上的歷練,所以很多達到這個境界的武者就會分出心力去學習探索其他技藝,以求旁觸類通,幫助提升劍道的境界。
北山浩一已經是大劍豪,他提到「神」很正常,但是顏開為什麼也對「出神」這麼了解?他的年紀看著比自己都還小,難道還能在這么小的年紀就達到那個高深的境界?
就算自信如鬼丸猛,也預計自己起碼要七八年的時間才能達到那個境界,要是運氣不好又或者因為其他事務分心,這個時間恐怕還要增加到十年以上,眼前這個帶著眼鏡看著有些土氣的少年怎麼可能達到這個境界!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誰都知道,但卻又是誰都喜歡以其他人的外貌作為第一印象,鬼丸猛也不例外,一副大大的眼鏡直接讓鬼丸猛將顏開當做了一個不起眼的人,而會這麼想的,除了鬼丸猛之外還有很多很多。
「鬼丸君,我觀你也是個沉穩之人,剛才為什麼會那麼衝動?」
正當鬼丸猛在猜測顏開的身份和實力的時候,北山浩一結束和顏開的對話突然間轉頭對鬼丸猛道。
北山浩一本可以不管之前發生的事情的,大吾只是個小角色,根本不會引起北山浩一的注意,就算他將紛爭鬧大,只是一個替補而已,了不起也就個人被禁賽,影響不到整支隊伍的參賽情況,之後鬼丸猛的突然捲入才迫使北山浩一不得不隱晦地插手其中。
對於鬼丸猛,北山浩一的評價還是很高的。
心有猛虎,細嗅薔薇。
這是北山浩一對這個有著如鬼一般兇惡的外表的男人的評價。
聽聞三年前的鬼丸猛還是個有些高傲自負的驕橫少年,後來經歷了其宿敵的磨礪後,火氣已經被磨去很多,現在謙虛了很多,待人處物也變得不卑不亢,已經成為了一個成熟可靠的少年。
關東武術界近些年也湧現出了不少強有力的新生代高手,不提上一代出挑的新堂功太郎、後百太郎、天光寺輝彥、伊賀稔彥等人,這一代的鬼丸猛、鐵劍、毒島冴子、京極真、冢本數美,這幾人的實力放到關西也足以躋身同齡人中的第一梯隊,而在這些人中,北山浩一最看好的還是鬼丸猛,認為他才是最有可能在未來成為帶領關東武術界的領軍人物。
京極真是武痴,整天只知道尋找勢均力敵的對手交戰以提升自己,在打遍關東的空手道高手後,現在已經將目標瞄向了關西,關西好幾所以空手道實力著稱的高中都收到了壞戶高中交流賽的邀請,北山浩一已經同意,等到下個學期開始,這位「蹴擊貴公子」就要開始他的「西征」大業了。
這種人未來在武術方面或許會取得極高的成就(前提是沒被人打死),但卻不適合成為領袖,而毒島冴子和冢本數美,雖然這麼說有些抱歉,但是身為女子的兩人從根本上就不可能得到關東武術界的擁護,畢竟東瀛本就重男輕女,而在武術界更是如此,女人想要服眾,難!難!難!
鐵劍在劍術修為上和鬼丸猛不相伯仲,兩人互為勁敵多番較量,一直都互有勝負,但前者閒雲野鶴的性格根本難當大任。
他的父親鐵十郎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東瀛有名的鐵氏集團說拋下就拋下,全然不顧這麼大一個集團要是突然倒閉,該害得多少人失去工作,社會上突然多出那麼多沒有工作的人,又會引發多麼巨大的動盪。
自己倒是逍遙快活了,就是苦了妻子鐵美智子和女兒鐵諸羽,兩個女人要撐起那麼大個集團,當真好不艱難,而鐵劍作為鐵氏集團的第一繼承人,也不想著為母分憂,母子相認後直接跑了,壓根就不想繼承鐵氏集團的億萬家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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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上所述,關東武術界的新生代中,唯有強勢又不失細膩,具備大將之風的鬼丸猛才是最適合擔當領袖這一角色的人。
而鬼丸猛在此前也一直表現得很好,但是這一次,雖然是誤會,卻在沒搞清楚事情前就將木刀對向了普通人,而且還是在魁星旗大賽開始後,這種失去理智的行為讓北山浩一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鬼丸猛好好清醒下。
聽北山浩一說到自己,鬼丸猛心中一驚,然後非常羞愧地道:「對不起,這次是我的失態。」
他沒狡辯大吾也幹了相同的事情,為什麼北山浩一光說自己而不說大吾,他自己也知道,大吾和他的級別完全不同,有些事情,大吾做了就做了,只是毀掉他自己的前程,但鬼丸猛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做的,因為他代表的並不僅僅是自己。
鬼丸家也曾是和毒島家齊名的東京劍術名門,只是隨著十多年前鬼丸猛的父親和其他人劍士決鬥戰敗身死,偌大一個鬼丸家就垮了,門人四散、弟子凋零,道館空空如也。母親也因為父親的逝世而相思成疾,最終丟下鬼丸猛和鬼丸猛姐姐去了,鬼丸猛和其姐姐都是由他們的祖父帶大的。
自小鬼丸猛就下定決心要振興鬼丸家的道館,而這一切,他一直做得很好,隨著鬼丸猛的崛起,鬼丸家的道場也開始在周圍地區漸漸有名氣起來,名聲有了,收入自己也跟著變多。
這次確實是鬼丸猛的失態,但也實在是工藤新一這張和鐵劍神似的臉實在是太可恨了。
任誰被偷了劍道護具後歷經各種陷阱遍體鱗傷地來到小偷面前後又被小偷騙進陷阱,在陷阱中被各種體育用品掩埋後又被砸了槓鈴和啞鈴等重物,最後還被關在陷阱里到大晚上……任誰經歷完這些事情,都會對那個小偷恨之入骨的吧?
尤其是鬼丸猛一直悉心照顧的鴿子還被鐵劍虐待(實際上是被鐵劍的禿鷹欺負搶食)了一番,街頭遭遇後一通亂戰造成的賠付金更是使得家中剛有些起色的經濟雪上加霜……這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加起來,就算已經過去三年,鬼丸猛每當想起鐵劍那張欠扁的臉還是一陣火大。
要不是在之後的一年時間裡他和鐵劍成了不打不相識的勁敵,自己還拜了鐵劍的父親鐵十郎為師,剛才鬼丸猛碰見工藤新一的時候就不只是拿木刀對著他,而是直接一刀打下去了。
只能說,都怪那個該死的鐵劍!
(正在東京和峰雷莉亞嬉笑打鬧的鐵劍突然打了個噴嚏)